師兄殺了師父,接着被船上衆人圍住,船上的衆人都是多年跟隨師父的弟兄朋友,羣情激動下要殺了師兄償命。
在海上,殺人償命這種事情一向用不到衙門來執行的。畢竟,殺了人丟下海就能一了百了。
師兄被人圍攻,情急下,就劫持了柴衍峰,然後,想帶着他坐小船逃跑。柴衍峰除了跟師父一起研究造船,還同師父學過些功夫的,平日裡肯定不是師兄對手的,但是當被師兄劫持到了小船上,他自然不肯放過機會乖乖的跟着師兄走,他又想給師父報仇,於是柴衍峰藉機掙脫了師兄,兩人就在小船上打了起來。
船上的人無暇控制小船,小船就被海浪打的變了航向,竟然直奔大船去了。
最終不可避免的被大船撞翻了,而師兄首當其中,當場就被撞死。柴衍峰在小船尾,雖然有機會跳船遊走,可是畢竟時間不夠,勉強游出沒多遠,就被大船蹭到了。
於是當船上的人把柴衍峰救起時,他已經傷重昏迷。等好容易醒來了,雙腿也已經不聽使喚了。
“我的傷太重,也不適合再繼續在船上呆下去,於是也只好收拾收拾就下了船,然後就僱人送我回了山寧村。
易客雖然並沒有被大演國嚴令禁止,但畢竟是犯法的,所以,對外我只是說從馬上摔下來了才傷到了腿。”柴衍峰說。
“那,你受傷這些年,怎麼沒見你把這些拿出來過?”
“這個怎麼能拿出來?先不說被人問到說不清楚,再說,這樣一艘小模型也不是那麼易制的。造船時要根據木材不同的特點和性能用在船舶不同的部位。像是杉木、松木、柏木、柚木、榆木、赤木、樟木、楠木、楸木、梓木、櫧木、檜木等等,都能用來造船。
你別看這船是縮小了的,可這樣一艘船下來,用到的木材也有許多種。過去待在家裡,我到哪裡去弄這麼多木頭去?”
舒錦聞言點頭,表示理解。是啊。當初在柴熊家,沒餓死了柴衍峰都算是好的了,那可能還給他找木材做東西。
光想想舒錦就知道如果柴衍峰真提出這個要求,一定會被葉氏跳着高罵個狗血淋頭!
“其實。我過去從沒想過這東西有什麼用,師父不在了,師兄也死了,我又不能動了,當時只覺得心灰意冷。師父教過我的這些東西。我也想永遠就這麼封存起來,再也不同人提起。
之所以現在拿出來,還是這幾個月多看了些書,研究了一下‘大演州志’,才發現,原來一艘厲害的戰船,對於大演國來說有非同一般的意義。”
柴衍峰沒說的是,他絞盡了腦治想自己的出路,最後思來想去,似乎也只有這一條了。他會的不多。也只有這造船一項,能讓他有機會出人頭地了。
他不想一直在舒錦身邊做一個可有可無的人;他是個男人,他也想有自己的力量,可以守護自己的妻子跟家庭。
人讀的書多了,想的也就多了,懂得自然也多了。
過去在船上,他不過是給師父打下手。但是師父好多造船模用的零件也都是他打磨加工的。爲此師父還教了他看船圖,標註船圖。還教過他製作航海圖等等。
先前他不懂這些東西的意義,可如今,他卻有了不同的想法。也明白了這項技能的價值。
“大演國確實兩面臨海。可是水軍並不發達。最主要原因,就是沒有強力的戰船。而其他諸國的情形也是如此,所以,暫時。大演國除了防患一下海盜,倒是不用擔心他國來犯。衆國之間的戰事也多是在陸上。
可,這樣的情況並不是永久之計。當今皇上推行政令,重開科舉,廣納賢才,其中就包括了對於船師的需求。大演國如今百廢待興。重開科舉武舉是必然,但是,看到皇上要招收造船師時,我思來想去,最後終於多少能揣測出一點東西來了。
想必,皇上的眼光要長遠許多,臨海諸國中,誰能早一步掌握海上的霸權,想必誰就會成爲第一的強國。所以,我纔想,我或許可以一試。”
“你是說……你要去應召做造船師?”
舒錦此刻是驚訝的,因爲她其實完全沒注意到柴衍峰平日裡都忙活些什麼,也從來沒關注過他都看了些什麼書。到如今,看着他燁燁生輝的雙眼,望着那其中的雄心壯志,她突然發現,原來,此時的柴衍峰早不是她第一次見到的,那個在破草屋中等死的廢人了!
他竟然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想了這麼多東西。
一個平頭百姓,能意識到這些問題,甚至能從一個政令推測出皇帝的意圖和這條政令背後的目的。不得不說,柴衍峰真的不同了!
還沒等舒錦在心中感慨完,聽了她的話的柴衍峰卻搖了搖頭,說道:
“不,我沒打算應召做造船師。”說完,他突然露出個笑,擡手輕輕撫摸了幾下舒錦手中的模型。
造船師,造船師能做什麼呢?除了畫圖,設計船隻,還能做些什麼?也許,他有這方面的天賦,就單憑着師父幾年的教導就可以成爲一名出色的造船師。可,這不是他要的。
造船師可能會受到優待,受到尊敬,但,絕不會擁有什麼權利。
沒有權利,就沒法子守護好自己真正在意的東西,所以,那,不是他要的。看舒錦正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他也笑着看她。她不會知道,如果沒有她,他一定能夠滿足於做一名船師,拿朝廷的俸祿,悠閒過活。
但是,當她越來越出色,她手中的買賣越來越大的時候,他就不能再悠閒度日。
士農工商,舒錦的買賣再大,一品閣再賺錢,她也脫不了商戶的身份。就如同縣衙裡的一些個小頭頭來一品閣,他也要悉心接待一樣。手中沒有權利,只能被人壓榨。
也許雍老大有來頭,雍老也夠疼舒錦,但是,給舒錦的保障不嫌多。他也相信,舒錦不會止步於一品閣。所以,他也要站起來,幫她撐出一片天地來,供她施展。
他淡淡的說:
“明年會有一場武舉比試。我會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