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的人,除了生存,幾乎沒有別的信仰。舒錦即便是紮根在了大演,也不存在什麼忠君愛國的想法,但是她也不會冷眼看着人命逝去,看着天下大亂。
抱着幫忙的想法,舒錦來到了皇上的皇帳邊。守衛的侍衛立刻攔住了她的去路。
不是說他們不認得她,而是此刻皇帝情況特殊,數名太醫正在裡頭診治皇帝,自然不可以隨意放人進去打擾。舒錦腳下一頓,也沒有硬闖,而是跟侍衛說,要他們進去把卓通找出來。
侍衛想了一下,終究礙於舒錦的身份,於是其中一人轉身進了營帳。
片刻後,侍衛帶着卓通走了出來。
“皇上傷勢如何?”舒錦問卓通。
卓通眉毛皺的死緊,如是對舒錦說了祁焱的情況。
原來祁焱身爲一國之君,雖然並沒有經歷過戰場衝殺,可是也算是弓馬嫺熟,若是尋常情況,他不至於會傷得這麼重。偏偏,他是皇帝,隊伍遇到襲擊的時候,許多禁衛千牛衛自然第一時刻是要護住他的,於是,他所在的馬車就被人團團圍住了,可是,當戰鬥打響,慢慢的就亂了套。
一隻驚馬會導致旁的馬匹秩序大亂,馬匹太多的集中在一起的時候,就有這樣的弊端,祁焱受傷起因就是這個。
一個侍衛的戰馬受驚,橫衝直撞,直接撞散了千牛衛等人的馬匹,接着驚動了祁焱乘坐馬車的馬匹,然後馬兒拖着馬車瘋跑,祁焱那時候還算鎮定,牢牢的扶着馬車等着侍衛快馬追上來相救。
但是。別忘了此時還有行刺的人呢!他們直接就拼死攻擊皇帝馬車上的馬,最後就導致馬車翻車。
祁焱也是倒黴,本來就算是車翻了,他最多是有個磕碰,不至於傷的太重。偏偏,皇帝御用馬車那平日裡結實無比的車轅竟然在前衝的時候斷掉了,而馬車內。本來是固定在車底的一個方桌也被顛簸的摔了下來。
這方桌是平時放置酒水果品一類的時候使用的。爲了美觀。外表是木頭,可是木頭中央卻是包裹着精鐵的。配套的杯盤茶壺茶杯一類的,都在底部藏有磁石。這樣放在桌上就不會因爲晃動滾落一旁。這本是爲了方便皇帝而設置,結果,卻因爲那方桌的重量使得皇帝錯過了最佳的逃跑時機。
然後祁焱被壓在了馬車下,肋骨。腿骨折斷。萬幸的是,肋骨並沒有刺穿肺葉。否則他也挺不過這麼多天,可是看着祁焱昏迷不醒的樣子,御醫們只知道,雖然肋骨沒有刺穿內臟。但是內臟依然受了傷,他的體內應該是有淤血,並且隨着時間推移。這情況越來越嚴重。
皇帝是天子,沒哪個太醫敢說。去把他胸膛破開放放血的,現在的祁焱又已經發起了高熱,衆太醫一個個急的不行,可依舊束手無策,一直也沒研究出一個妥帖的治療方案。
其實舒錦不是醫者,可是卓通卻還是把傷情詳細的告訴了舒錦,並不是說他想找人傾訴,而是他覺得,舒錦既然特地過來問他,那就是有什麼辦法纔對。
他的三七堂雖然不算是星火核心組成部分,但是畢竟也算是歸屬了星火,如今舒錦手下另外的一些藥鋪也都用了這個名字。他沒有參加過星火幻境的訓練,可是也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旁人口中的事蹟。
沒有具體,但是很神秘也很神奇。
所以,卓通不由得就把希望放在了舒錦身上。
“就說你有法子救人,但是要讓所有的人都離開,只留下皇帝一個人在帳中,能做到嗎?”
果然,舒錦問道。
卓通想了下,沒有問原因,最後說:
“我試試。”
“除了你跟皇帝,誰都不可以留下。連內侍侍衛都不行。”
“好,我去試試看。”
卓通說着,轉身回了營帳。
舒錦挪步離開,不過並沒有走遠,而是就在幾個營帳之間徘徊。好在侍衛跟巡邏的兵士們都知道她的身份,她又挺着個大肚子,衆人沒覺得她有威脅之外,都以爲她是想活動活動而已。
不片刻,就聽到皇帳裡傳出爭吵聲。聲音自然是因爲顧慮到了受傷的皇帝而刻意壓低的,不過聽上去還是很激烈的。
舒錦也沒費神非要聽的真切,而是繼續遛彎兒。
片刻以後,一堆人魚貫從皇帳中走了出來。口中紛紛還說着,“不知天高地厚”,“不自量力”,“不知所謂”等等的話。顯然都是數落卓通的。
舒錦只不過冷眼看了這些人一眼,冷笑了下沒予理會。
什麼叫得了便宜還賣乖?這些人就是了。
看他們一個個難掩疲態,可是又隱含慶幸的眼神,他們哪會是真心不願意把皇帝交給卓通呢?他們這些天一定是被皇帝的病情折磨的夠嗆,可是,給皇帝治病治傷就是這樣,一方面要給皇帝治好傷病,一方面又要估計着對方的身份小心用藥,像是這種危急情況就更棘手。
治好了,也許是大功一件,畢竟是挽回了皇帝的性命,可是看皇帝那麼嚴重,十有*是治不好。一旦治不好,就算是本來皇帝傷勢嚴重才導致不治,最後落埋怨的還是這些太醫。
鬧不好,還會落個抄家滅祖的大罪!
所以,如今卓通要把所有人都趕出去,連個內侍都不肯留下,雖說於理不合,可是,卻是讓他們能夠免於被滿門受罪的最好法子了。
治不好,受罰的只會是卓通一人,至於他們所有人都擅自離開,那也可以推到卓通身上去啊。他們會受到的懲罰只有那麼一丟丟,所以根本不痛不癢。至於說卓通一人救了皇上獨自得功勞的可能性,那個沒必要考慮。若是他們有法子,此刻還會退出來嗎?
但是,就算是他們要離開。卻又不能太痛快的離開,因爲如果那樣會顯得不盡職盡責,會受到詬病。所以,他們要先激將法,逼着卓通說出:“你們走,不論發生什麼事情,責任都有我來一力承擔”這樣的話。接着。還要表示被趕出來的不屑,不忿,不甘。最好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被逼無奈”纔出來的。
如此,他們就真的可以無事一身輕啦!所以說,這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是什麼?
舒錦看着那麼多人走遠。就也轉身離開,片刻後。她帶着商強走到皇帳跟前。
“站住!”侍衛依舊攔住了舒錦,舒錦這一次卻沒說話也沒動。而商強卻突然伸手,把兩手分別搭在兩個守門的兵士身上。
“兄弟們,讓我們進去。”
商強笑呵呵的道。那兩個士兵因爲這句話瞪向他。可是下一瞬,他們就目光凝住了一般,一動不動了。
舒錦見狀。也不多說,擡步就進了皇帳。
卓通正在裡邊有些焦急的來回踱步。一擡頭,就看到舒錦走了進來。
“快,你來看看皇上的傷勢。”卓通看到商強也跟着進了賬內,不過卻沒有發出疑問,而是引着舒錦去看皇帝的傷勢。
皇上的皇帳要比尋常營帳大許多,進門的地方還豎着一個巨大的玉石屏風,舒錦跟着卓通繞過屏風向內走去,看到牀上躺着的祁焱。
他的臉色因爲高燒而顯得潮紅,同時,嘴脣卻有些發紫,胸膛上的起伏几不可見。
“你到屏風後等一下。”
舒錦只看了皇帝一眼,就吩咐卓通道。
“呃?”卓通一愣,準備解說皇帝傷勢的話被嚥了回去。看了看舒錦,舒錦也擡眼看他,最後卓通什麼都沒說,就去了屏風之後。
屏風是玉石所做,不透明,所以在後面是看不到祁焱的狀況的,卓通走到屏風之後就看到商強正揹着手欣賞着屏風上天然而成的畫。
“好像是一羣猴子摘桃兒,是不是?”商強笑笑的看了卓通一眼,又看回屏風,口中問道。
雖然商強只不過看了他一眼,但是卓通卻瞬間明白了他那眼神的意思。
怪不得他跟了進來,原來是舒錦帶來,專門看着他的。自己聽了舒錦的話,把所有人都支走,也就是把自己兄弟幾個人的身家性命都壓到她身上了,相信她不是不明白的。但是,這個時候卻還是不讓他看個究竟,那隻能說,舒錦治療皇上一定用的是非常手段,而自己,不適合知道。
“恩。有些像。”卓通答道,索性也不惦記屏風另一頭的事情了,乾脆的也跟着欣賞起屏風來。
僅僅是一盞茶的功夫,就聽到舒錦說了一聲:
“好了,過來吧。”
卓通聞言,連忙繞過屏風走到牀邊。
舒錦此時已經讓開,到一旁找了椅子坐下。
卓通此刻也顧不上去跟舒錦說你坐的那是皇帝的椅子這是於理不合云云的了,而是連忙去托起了皇帝的手臂開始號脈。
“咦?”
僅僅是一下,卓通就驚訝的發現,皇帝的情況好了許多。
雖然人還是在昏迷,表面上看去跟剛剛也沒什麼不同,但是顯然脈搏有力了許多。卓通擡手輕輕的按壓了一下皇帝的胸膛以及肋骨,似乎,骨頭碎裂的程度也輕了!
“我已經想法子除了他內臟裡的血,現在內傷應該也都好了。至於骨頭什麼的,慢慢養着吧,痊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這樣他就不會有生命危險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好!接下來的傷就好辦了!”卓通道。
皇帝身上的上最棘手的無非就是內出血,以及內出血引出的各種症狀,如今這部分沒問題了,他自然也就不會有生命危險了。
卓通聰明的沒有追問舒錦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雖然一切有違常理,但是好在他聽說過星火幻境的神奇,對於舒錦,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以常理來揣度。
“那我先離開了,等他醒了,你就通知爺爺他們,應該還要兵符調兵的。”
舒錦說了一句,起身離開了。
商強也跟着走了,出了營帳,他一個彈指,然後轉身看向那兩個侍衛。舒錦就站在不遠的地方看着,商強問:
“我家主子讓我問問,皇上現在情況如何了?”
侍衛甲眨了下眼睛,道:
“回郡主,卓太醫正在治療陛下的傷勢,具體如何,下官不清楚。”
侍衛乙神色如常,一邊戒備,一邊聽着兩人的對話。
“好,那兩位大哥辛苦了。”說完,商強轉身走了。
兩個侍衛繼續站崗中,他們自始至終沒發現,他們曾經發呆了有一盞茶多的時間。
……
皇帝的傷勢被太醫卓通控制住了!
這個消息很快的傳遍了行營。那些以爲甩掉了燙手山芋的御醫們聽到了消息的一瞬間,有些驚訝,有些嫉妒,有些平靜,有些佩服。
本來啊,在他們走出皇帳把一切都交給卓通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也許卓通可以獨自挽救陛下的性命。雖然,在當時他們看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也許,成功就意味着卓通的飛黃騰達,可是,更大的可能是他從此萬劫不復。他們當時幾乎所有人都不看好卓通。
但如今,人家成功了,那他們不論怎麼想,這個功勞也已經是別人的了。
一衆太醫都給皇帝請過脈,確認皇帝確實沒了生命危險之後,也沒了話說。剩下的傷勢也是需要治療的,但是餘下的處置方法也根本沒什麼爭議,到了這日傍晚,當皇帝完全清醒,並且可以條理分明的開口說話的時候,整個行營的氣氛爲之一震。
儘管不遠的地方還有危機在等待,可是皇帝無恙,這在大多臣子來看,那就是天塌不下來。
皇帝一清醒,就被雍王告知了長都的情況,皇帝自然之道其中厲害,立刻就拿了兵符開始調集各地軍隊,同皇帝的田獵隊伍一起回長都。
舒錦之後就呆在自己的營帳裡,沒事出來晃悠幾圈,也不過問軍隊調度一類的事情,安心養胎。
皇帝醒過來了,不管二皇子想要幹嘛,他偷偷的跑回長都的這一個行爲就足夠他的對手們對他口誅筆伐了。加上之前皇上遇襲,他們這一走,不管這事同他同左家有沒有關係,最後的結果都會被按到他們的頭上。是他們在冒天下之大不韙,想要謀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