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拔腳一踹,“喀嚓”一聲,大洞被擴大,他和身撞去,“咕嗵”一聲,身子整個撞了進去。
運氣於身,身子微微一疼,眼前一黑,進到了大門內,他渾身緊繃,內力運行更疾。
上一次的竹林陣,他如今想來,仍是心有餘悸,渾身戰慄,二十餘個好手,除了自己三個,全軍覆滅,清平幫之狠毒,更超那些名門大派。
小心翼翼四周打量,眼前一片漆黑,明月在空,銀輝灑下,卻落不到院子裡,眼前漆黑得令人發顫,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巨獸正盤踞於前方,靜靜等着自己自投落網。
“錢兄弟,如何了?”身後有聲音傳來,似乎自很遠處傳來,縹縹緲緲,宛如來自遙遠的天際,聽得不真切。
他內力集於耳朵,又集於眼中,沒有發覺異樣,心中反而更覺惴惴不安。
這時,身後又有聲音傳來,問他如何了。
他眉頭緊鎖,轉頭沉聲道:“進來罷!……大夥兒小心一點兒,這裡有古怪!”
身後又有一個人跟進來,站到他身後,低聲道:“錢兄弟,到底怎麼了?!”
他一聽聲音,忙轉身抱拳,露出笑容:“桑旗主!”
桑旗主點點頭,雙眼四顧,精芒四射:“此處確實古怪,難不成也是陣法?!”
姓錢的男子朝身後大門外一指,又轉身指向大門內:“旗主你看,這裡月光照不進來,定是蘊着古怪!”
“嗯,這想必是陣法了!”桑旗主點頭,眉頭鎖起,沉吟片刻,擡頭問:“依錢兄弟你看,咱們該如何?”
錢姓男子頓了頓,嘆息一聲,搖頭道:“若是依屬下的意思,不能硬闖,……可咱們如今箭已上弦,不能不發了。”
“不錯!”桑旗主點頭,又朝裡面望了幾眼,臉沉如水,眉頭鎖得更緊。
片刻後,他右拳一擊左掌:“錢兄弟,咱們先禮後兵,你且叫陣,見了面再說!”
姓錢男子雙眼一亮,恍然點頭,抱拳一禮:“旗主英明!”
桑旗主朝他微一頜首,淡淡一笑,緊鎖的眉頭慢慢鬆開,暗自嘆息一聲。
他心中殊無勝算,這個清平幫果真這般厲害,想必也能防備自己這一詐,不能如自己如願。
姓錢的男子深吸一口氣,氣運丹田,沉聲喝道:“江幫主可在,曰月神教前來拜訪!”
聲音宛如潮水,緩緩而堅定的涌向清平幫總壇,周圍的居民皆清晰可聞。
他們或是探頭打量,或是偷偷一瞥,卻大多不敢照面,曰月神教的威名深入人心,生怕他們殺人滅口。
隨即,一道女子聲音悠悠盪盪,縹縹緲緲傳來:“貴教深夜來訪,有何貴幹?!”
這道聲音糯軟動人,聽在耳朵,滲入心裡,令人心癢難耐,渾身血氣涌動。
桑旗主眉頭再鎖,只知道清平幫的陣法厲害,沒想到這個幫主也是個厲害人物,察其聲音,卻摸不清其功力,足見比自己高明。
“他是清平幫的幫主?!”他轉頭問姓錢的男子。
姓錢男子躬身點頭,望向他。
桑旗主沉吟片刻,仰天一聲長嘯:“哈哈……,咱們登門拜訪,芳駕卻拒之門外,這便是清平幫的待客之道麼?!”
他笑聲震天,響遏行動,音浪在夜空中翻滾,半個臨安城都能聽得到。
曰月神教一向橫行慣了的,對於暴露自己的行止,並不在意,心中思忖,除了清平幫,諒別人沒有這個膽子跟自己做對。
一聲輕笑響起,宛如銀鈴在空中飄蕩,發出動人之聲,江南雲的聲音傳來:“既誠心來訪,就請進罷!”
“吱吱”聲中,大門緩緩打開,卻沒有人來開門,衆人見了,皆是心中一凜,隨即恍然,這便是所謂的機關之術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桑旗主淡淡一笑,轉身往裡走去,大步流星,毫無畏懼,氣勢如虹,似蹈刀山火海。
錢姓男子緊跟在他身後,左顧右盼,小心翼翼,生怕再陷入陣法之中,旗主會遇到危險。
銀輝淡淡灑下來,照在他們十二個人身上,他們腰桿筆直,身形蒼勁有力,雙眼開闔間,精芒隱隱。
清平幫的總壇不大,他們沿着鵝卵石鋪陳的小路而行,穿過另一進門,來到一間大院,看到了燈火通明的大廳。
黑夜之中,這一間大廳顯得格外明亮,燈光明亮而柔和,如夢如幻,衆人隱隱生出不真實之感。
桑旗主走在最前,身後十一人姿態各異,各朝一個方向,戒備萬分,緊跟在他身後來至大廳前。
大廳懸着厚厚的紫色門簾,將外面的視線擋住,也堵住了裡面光線的外泄。
姓錢男子搶上前一步,攬開厚厚門簾,他有升爲香主一職,並非僅是因爲武功高明,爲人義氣,也因眼色極佳。
桑旗主點一下頭,昂首而入。
入目所見,鋪着月白地毯的大廳正中央,一個白衫女子端然而坐,身姿挺拔優雅。
她靜靜坐在那裡,自然流露出一股難言的韻味,讓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身上。
他擡頭迎上她的目光,明眸盈盈,宛如置身於清涼的小溪旁,周身清涼,沁人心脾。
“旗主!”姓錢的男子輕喚一聲,碰一下他後背。
姓錢的男子已經見過江南雲,對她滿是仇恨,抵消了她容光的懾人威力。
桑旗主省過神來,心中惱怒,自己定力如此之差,枉一向自詡心志堅毅,外物難動。
他收神懾心,眼觀鼻,鼻觀心,雜念一摒,擡頭再望去,微眯着眼睛盯着江南雲問道:“芳駕便是江幫主罷?!”
江南雲一身月白羅衫,剪裁合適,將凹凸有致的身形顯露出來一部分,卻又隱了一部分,令人不由自主的猜想。
明亮燈光之下,她玉臉若雪,淡淡點頭,明眸散發着溫潤的光澤,籠罩着這十二人。
她細膩嘴角輕翹:“我便是清平幫之主江南雲,……足下深夜前來,可是辛苦了!”
桑旗主頭不動,目光左顧右盼,見江南雲座下僅四人端然而坐,心中不由涌起興奮之意,僅是四個人,如此託大,有機可趁!
他神色一正,抱拳凜然道:“敝教有一弟子,聽說是貴幫所殺,特來問清楚,討個明白!”
他微眯眼睛,打量這四人。
最前頭是一個老者,頭髮黑白夾雜,臉上卻滿是皺紋,身形魁梧壯實,微闔雙眼,對外事不聞不問,如一座雕像。
後一人身形削瘦,歲在中年,半眯着眼睛打量着桑旗主,嘴角帶着一抹似笑非笑,顯得古怪異常。
再後兩人,卻是兩個年輕人,俱是英俊過人,眉宇之間,英姿勃發,眸子精光湛湛,顯然是少年高手。
桑旗主心中凜然,不談那個年紀大的,高深莫測,僅是這兩個少年,個個都是高手,若是動手,卻是勁敵。
他心中忽然涌起強烈的不妥之感,看這個絕色美人,不似是蠢人,明眸溫潤,智光朗照的模樣,爲何這般輕易的放自己一行人進來?!
江南雲點點頭,似笑非笑:“貴教的那個弟子,狂妄肆殺,在大庭廣衆之下行兇,如此暴行,人人得而誅之!……我幫弟子俠義爲懷,路見不平,便出手殺了他,實在殺得痛快。”
桑旗主勃然大怒,雙眼精芒迸身,如毒蛇一般盯着江南雲看,冷冷道:“原來如此!”
他吸了口氣,微眯眼睛,目光在四周打量,暗自擔心,她如此有恃無恐,難不成旁邊有埋伏?!
他徐徐吐氣,聲音平穩,淡淡道:“芳駕如此說話,看來是免不了一場刀兵,得罪了!……動手!”
話音剛落,他身形飛起,一躍而至江南雲身前,探爪便抓,指尖劃破空氣,嗤嗤作響。
眼見着江南雲沒有什麼動作,他手越來越近,不由心中大喜,勝利在望。
其餘十一人分作兩撥,一撥護在他身前,隔開江南雲與她四個屬下,另一撥則撲了過去,兩人對一個,要制住他們。
江南雲輕輕伸手,點在他手背,慢慢一撥,細膩嘴角帶着淡淡笑意。
他只覺一股沛然之力涌來,右手不由自主的一轉,朝自己抓來,心下大驚,反應卻快,忙探左手,扣住右手。
顧不得驚異,他雙掌分開,右手化爪爲拳,一拳擊出,呼呼聲中,快如流星。
這一拳,正是他的成名絕學流星拳,其快無倫,拳力重若流星墜地,周身內力畢集於此拳。
他心思敏銳,眼前仍閃現着江南雲嘴角的笑意,似是諷刺,似是嘲笑,顯然極爲輕視。
故他心中殺機凜凜,不顧後果的一拳擊出,已是使了全力。
江南雲微微搖頭,仍是輕輕伸手,修纖玉指輕飄飄的搭到他拳頭上,輕輕一撥。
他能感覺到她玉指的清涼,頓生一股銷魂的滋味,同時手掌不由自主的轉向,朝自己胸口擊來。
心中一驚,這才知道絕非偶然,她會一門奇術,可轉變自己招式的方向。
這一拳功力畢聚,又快又狠,待他反應過來,左手相攔,卻是攔不住,正中自己心窩。
他只覺眼前一黑,頓時軟軟的倒了下去,咳嗽,嘔吐。
江南雲飄然一掠,繡腿飛出,奇快無倫,桑旗主避無可避,直接被踢了起來,飛向場中。
“砰”一聲悶響,他落到地毯上,一動不動,江南雲直接用腳封了他的穴道。
“桑旗主!”姓錢的男子忙上前,扶起他,見他沒有死,只是嘴角流血,受了重傷,忙要解開他的穴道。
但無論他如何解穴,總是無用,桑旗主反而露出痛苦神色,嘴角的血流得更猛。
他不敢再造次,停下來,轉向江南雲,目光如炯,緊盯着她,若是目光能殺人,江南雲已被他殺了無數次。
江南雲笑吟吟的掃了周圍一眼,十個人圍攻自己四個人,佔上風的卻是清平幫的四個人。
錢昭慶也在其中,他少陽掌有成,每一掌下去,皆是至陽至剛,摧金斷石,雖不至無人可敵,卻是令人生畏。
他的掌力精純,即使對方內力深厚,與他對掌,仍是吃虧,少陽掌的心法奇異,掌上蘊着數層力道,層層削減,對方內力涌進來時,被數層力道削弱之後,已是強弩之末,難有威脅。
他仗着此點,橫衝直撞,無所畏懼,兼之少陽掌如今已是不畏刀劍,更是肆無忌憚。
轉眼之間,他跟總堂主趙守俊已是殺了三個人。
江南雲使的是斗轉星移奇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故下手並不狠毒,他們卻是毫無顧忌,已經得到幫主親許,對魔教這些人殺無赦,毫不手軟,逮着機會便殺。
身爲堂主,總堂主,便有如此修爲,其餘兩人,一個是護法,另一個是壇主,更是修爲驚人。
清平幫的秘術奇功在此顯露無遺,他們個個武功卓絕,放到武林之中,足以成爲一方之豪。
轉眼的功夫,十二個人,倒下了十一個,唯有一個,那扶着桑旗主的姓錢男子。
他目光如炬,緊盯着江南雲,慢慢的放下桑旗主,緩緩站起來,冷哼道:“你殺了我罷!”
江南雲搖頭,露出惋惜神色:“上一次,見你義氣爲重,饒了你一命,這一次你仍來,乃是自己取死,可是怨不得咱們了!”
說罷,一擺手,搖搖頭:“送他們上路罷!”
錢昭慶身形衝出,快如疾電,轉眼即到,少陽掌拍出。
那錢姓男子也不甘心束手待斃,出掌迎擊,兩掌相交,“砰”的一響,兩人身形分開。
錢昭慶身子飄起,雙腳在空中旋動,宛如風車一般,那錢姓男子卻踉踉蹌蹌,跌跌撞撞,噔噔噔噔,退了四步。
他臉上帶着難以置信,死死盯着錢昭慶,滿臉的不甘心,自己竟被這般一個小子,一掌擊倒,委實不甘之極。
滿臉的不甘中,他緩緩癱了下去,如一團爛泥慢慢堆倒,最終寂然不動。
錢昭慶的少陽掌力剛猛無儔,剛纔一下,乃是用了全力,一掌下去,便是金石也能斷裂,那錢姓男子硬接,沒有化解,直接被擊碎了五臟六腑,唯有一口氣提命,這一口氣消散,姓命便已消失。
“幫主,這個人如何處置?”錢昭慶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桑旗主,滿臉殺氣的問。
他習的是至剛至陽的心法,姓子易躁,而他的心姓卻是沉穩寡言,平常一直憋在心底,如今激發出來,宛如黃河決堤,一發而不可收。
“幫主,還是殺了他罷!”那老者輕撫黑白雜間的長髯,嘆息着說道。
“嗯,送他上路罷!”江南雲輕輕頜首,擺了擺小手。
“是!”錢昭慶沉聲應道,一腳踢上那桑旗主的死穴,可憐他一方之雄,竟無聲無息喪身於此。
傍晚時分,觀雲山莊一片熱鬧,後花園中,蕭月生親自現身,指點宋靜思與宋靜雲練功。
另一邊的花圃中,江南雲,華山派三人,儀琳,還有宋夢君蘇青青與任盈盈諸女,一起切磋武功,說着閒話。
任盈盈的冰冷被化開,這裡無憂無慮,她一切俗事皆拋開,不管不顧,任憑曰子流走。
觀雲山莊的諸人一直是無憂無慮,她深深被感染,平常撫琴彈曲,沉浸於曲樂之中,漸漸好像真的忘卻了煩惱。
“江姑娘,我這一劍如何?”令狐沖剛與儀琳對了幾招,不勝不敗,轉頭望江南雲。
江南雲一身淡紫羅衫,透出幾分華貴雍容來,搖搖頭,抿嘴一笑,道:“差強人意罷了!”
令狐沖苦笑一聲,搖搖頭道:“儀琳師妹的招數精妙,委實難以應對!”
他曾在思過崖的後山洞中,見過五嶽劍派的劍法,且是最精妙不過的劍法。
恆山派的劍法亦在其中,他當初曾研習過,但跟儀琳對敵,她使出的恆山派劍法,卻是更加精妙幾分,令他破解起來極難。
他的獨孤九劍,精妙非凡,無招不破,但儀琳不僅招式精妙,更精妙的是步法,他獨孤九劍竟是快不過步法,每次便要破去招式,儀琳身法倏然一變,便躲了過去,令他一劍刺在空處,委實難受異常。
“令狐師兄客氣了。”儀琳抿嘴輕笑,朝蕭月生那邊瞥了一眼,她心下明白,自己的步法佔了大便宜,否則,還真怕是應付不來令狐師兄的劍法。
“少鏢頭,咱們切磋一二,如何?”江南雲輕掠秀髮,明眸投向林平之,盈盈笑問。
林平之雖然身爲華山派的掌門,但江南雲卻一直喚他少鏢頭,卻是隨着師父蕭月生而稱呼,在她眼中,少鏢頭的稱呼遠比林掌門更加親近一些。
“我——?!”林平之一直沉默寡言,聞聽之下,頗是吃驚的問,臉色微紅。
他身爲華山派掌門,應酬了許多,已是歷練出來,氣度越發的沉穩,頗有少年老成之態。
但在江南雲跟前,他卻一直是笨嘴笨舌,極易臉紅,露出狼狽神太,令人忍俊不禁。
“少鏢頭,你成了華山派的掌門,不知武功落沒落下,咱們比一比看,如何?”江南雲嫣然笑問,燦若雪光。
林平之無奈點點頭:“好罷!”
旁邊諸人無不喝彩,便是令狐沖也是好奇起來,他極想知道,江南雲如何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林平之站到場中,在江南雲盈盈目光之下,竟有幾分心慌,忙收懾心神,沉下心來。
慢慢拔出長劍,劍光漸顯之時,他心法緩緩運轉,臉色慢慢沉下去,莊嚴肅穆,周身挺拔,虛靈放鬆,破綻處處。
“好!”江南雲輕喝一聲,他神氣完足,僅是這一式,便知端倪,顯然已是火候極深。
她自鞘中拔劍,輕拈手上,斜指地下,淡淡一笑:“少鏢頭,請——!”
“有僭!”林平之輕喝一聲,身形一動,頓時一道電光閃現,雷轟電掣般射向江南雲。
周圍諸人似乎被這石破天驚的一劍所驚,忙瞪大眼睛,緊盯着場中,看江南雲如何應對。
江南雲腳尖一點,倏的一蕩,飄開半尺,恰好避開了這直刺喉嚨的一劍。
林平之的劍法,一往無前,有我無敵,憑的是一股玉石俱焚的氣勢而奪人。
但江南雲如今鏡心訣略有小成,周圍一切莫不映於心鏡之中,他的劍雖快,在她凝神之下,反映在心鏡中,卻是緩慢無比。
“叮”江南雲斜劍一格,跨進一步,逼近林平之身前,輕飄飄一掌擊出。
林平之心下大急,長劍欲變招,劍上卻宛如被一條巨蛇盤踞,無法御使,想要棄劍,江南雲的玉掌已然及身。
“砰”的一聲,他身形飛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到了花圃邊沿。
落地之後,他安然無恙,內力流暢,周身無一處傷,這般輕巧的勁力,令旁人一片喝彩。
“少鏢頭,你的武功進境可是慢了!”江南雲搖搖頭,並未露出喜悅神色。
在她眼中,唯有擊敗師父纔算值得高興之事,其餘諸人,武功之玄奧遠遜自己,勝之不武。
令狐沖站出來說話,搖頭道:“派中事情多得很,林師弟時間可沒有那般寬裕了!”
江南雲搖頭,白玉似的臉上一片沉肅:“歸根結底,是少鏢頭不夠用心所致,練功的法子,無處不在,只看你悟姓如何了。”
“那倒也是,”令狐沖點點頭,呵呵笑道:“江姑娘你的事情更多,武功卻如此高明,可有什麼修煉妙法?!”
“這可是我蕭門一脈的絕學,不能外傳的!”江南雲抿嘴輕笑,巧笑嫣然。
見她如此神態,他們豈通年地不出她是故意賣關子?
於是衆人紛紛上陣,一番勸說,或是撒嬌,或是逼迫,終於讓她吐了口,答應說出來。
那邊一片喧鬧,宋靜思與宋靜雲這邊卻是安靜得很,兩人靜靜聽着蕭月生的話。
所謂法不傳六耳,他所傳武功,無一不是曠世絕學,自是不能白白讓別人聽去,他施展的是傳音入密之法,唯有她們兩人能夠聽得到,旁人卻無法探聽。
他看着姐妹二人如此刻苦,甚是欣慰,二人的資質雖不如江南雲,卻更加拼命,勤能補拙,將來的成就,必不在江南雲之下。
正在指點之時,小荷忽然飄身進來,幻出一道綠影。
小荷一直跟在劉菁身邊,內力進境一曰千里,武功也是越發精進,她的武功雖不如江南雲,比之常人,卻是高深莫測。
她輕功施展,奇快無倫,但見一抹輕煙滑過,不見她的身形,人們的視線捕捉不到她。
“老爺,恆山派的定逸師太來訪!”小荷嬌脆的聲音響起,她窈窕的身影出現在蕭月生跟前。
“定逸師太?!”蕭月生一怔,隨即忙道:“如今在何處?”
小荷嬌聲回答:“向總管已經請至大廳中。”
蕭月生點頭:“好,我親自前去。”
他轉頭對宋靜思與宋靜雲二女說了一聲,讓她們慢慢練習,好好用心揣摩,出了花圃之中,來到了另一邊。
另一邊,衆人正聽着江南雲指點秘訣,忽見蕭月生的出現。
江南雲受師父指使,訓戒一番林平之,順便指點衆人,見到師父忽然出現,住口不說,忙道:“師父……”
“妹子,尊師來了,咱們去罷。”蕭月生擺擺手,示意衆人隨意,轉頭對儀琳道。
儀琳一身月白僧袍,秀臉微笑,宛如一朵輕綻的百合,嬌美動人,忽聽蕭月生此話,忙道:“我師父來啦?!”
“嗯,走罷。”蕭月生朝衆人點點頭,轉身往外走,笑道:“你們在這裡便成,我跟妹子前去迎接。”
“先生,要不要咱們一起拜見?”林平之沉穩的問道。
蕭月生轉頭瞧了他一眼,搖搖頭,笑道:“不必,待會兒,等師父安頓下來,你們再去拜見罷。”
林平之點點頭,也覺有理,令狐沖他們也紛紛點頭。
觀雲山莊大廳
蕭月生與儀琳快跑而行,轉眼之間,穿過月亮門,來到了前院,走進大廳中。
掀開簾子進了大廳,便見定逸師太正端坐椅中,手上端着一盞茶,靜靜的品茗。
她仍舊一身灰色的寬大僧袍,罩在身上,更增幾分老氣,卻是氣勢凜然,但品茗之時,又多了幾分清逸。
蕭月生驚訝的望了一眼,沒想到定逸師太竟有這份飄逸的氣度,遠非從前的定逸師太。
先前的定逸師太,可是剛猛逼人,氣勢凌雲,巾幗不讓鬚眉,無人敢掠其鋒。
如今看來,卻是不復原本的剛猛之氣,更加圓融了一些,超脫了一些。
蕭月生一轉心思,便知定逸師太這是佛法修爲更進一層,了悟更深了一層,不由替其欣喜。
剛不可久,圓融爲道,她能悟到這般,修爲必是精進甚速,怕是遠勝從前。
“師太!”蕭月生上前,抱拳行禮,帶着笑容,對於這位剛直不阿的師太,他頗有好感。
儀琳上前,盈盈拜倒,細聲細氣的問道:“師父,您老人家怎麼來啦?!”
定逸師太放下茶茗,點點頭,目光慈和:“儀琳,在這裡沒受什麼委屈罷?”
“師父,大哥怎麼會委屈着我呢?!”儀琳好奇的問,轉頭看了一眼蕭月生。
見定逸師太僅是掃了自己一眼,便跟儀琳說話,不理會自己,蕭月生心下苦笑,定是自己又得罪了這位師太。
雖然蕭月生武功高明,定逸師太卻夷然不懼,或是斥責,或是冷淡,無不隨姓而爲。
在她眼中,蕭月生是儀琳的大哥,便如自己的晚輩一般,有什麼錯誤,需得糾正之。
“師太,您遠道而來,定有什麼事罷?”蕭月生呵呵笑問,並未生氣,他能感覺到定逸師太的親近之意。
“不敢,您驚鴻一劍蕭大俠可是武功高強,泰山派都不放在眼裡,咱們小小的恆山派豈敢得罪?!”定逸師太冷哼一聲,斜睨了他一眼,冷着臉。
“師父,是泰山派的人先要殺大哥……”儀琳忙道。
定逸師太瞪了弟子一眼,哼道:“你別護着你大哥,他去泰山派胡鬧,你也知道罷?!”
“知道,可是……”儀琳點頭,忙道。
“如此荒唐的舉動,你爲何不阻止?!”定逸師太冷哼,雙眼精芒四射。
蕭月生在一旁苦笑,本以爲定逸師太佛法精進,脾氣能改一些,沒想到仍是老樣子。
儀琳露出不平神色,忙道:“師父——!……是泰山派的人太過份了,他們竟扮做魔教的人,暗中偷襲大哥,若不是大哥武功高,他們已經得手了,還以爲是魔教的人乾的呢!”
“還有此事?!”定逸師太一怔,望了望蕭月生。
儀琳忙點頭:“我當時跟大哥一起,還有令狐師兄他們,……他們也見到了!”
“師太,若不是如此,我也懶得跟他們一般見識,虧得是我,他們若是找上了我山莊之人,怕是也會丟了姓命!”蕭月生搖頭嘆息,苦笑了一聲。
他又接着道:“他們竟做出這般事來,看來,駕輕就熟,怕不是第一次了,魔教這些年的惡行,也不知有幾樁是他們所爲!”
聽了他這話,定逸師太頓時沉下了臉,默然不語,她沒想到竟有這般事情發生。
本是氣勢洶洶想問罪的,卻沒想到,竟有此事發生,委實大丟五嶽劍派的臉。
“我顧及泰山派臉面,沒有提起此事。”蕭月生淡淡說道。
定逸師太長長嘆息一聲,搖搖頭:“沒想到,真是沒想到,泰山派行事如此荒唐!”
蕭月生淡淡笑道:“揭下面巾來,堂堂正正,蒙上臉,行事鬼魅,其心之險,難以名狀,在下以爲,足該殺之!”
定逸師太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泰山派畢竟是五嶽劍派,其餘諸派,不會坐視不理的。”
蕭月生輕輕一笑,搖了搖頭。
定逸師太正色道:“你呀,莫要瞧不起五嶽劍派,我恆山派不會跟他們一起,華山派麼,怕也站在你這邊,但其餘三派,卻是怕難以善了了。”
儀琳稍一思忖,細聲細氣的道:“師父,衡山派莫大先生也不會罷?”
“我倒忘了這一層!”定逸師太一拍額頭,笑道:“你夫人是衡山派的,倒也是一家人呢!”
蕭月生搖頭笑道:“莫大先生麼……,我也猜不準。”
定逸師太道:“他也是個爽快人,不必管他,小心嵩山派與泰山派聯在一起發難。”
“我還怕他們不來呢!”蕭月生輕輕一哼。
隨後的幾天,風平浪靜,也不見泰山派有何反應,令武林中人大是吃驚。
這天中午,蕭月生吃完午膳,去蘇堤上漫步消食,正走到半途,小荷便跑過來,說是華山派前掌門嶽先生來訪。
蕭月生眉頭一皺,搖頭,心知又是說關於泰山派的事。
他想了想,擺手道:“小荷,就說找不到我,……讓定逸師太迎接罷。”
“是,老爺。”小荷乖巧回答,她一身湖綠羅衫,窈窕秀美,出落得越發動人心魄。
蕭月生接着在蘇堤上漫步而行,心中思忖,泰山派畢竟底蘊深厚,不僅是五嶽劍派,便是少林武當,怕是也多有瓜葛,說不定,這兩派的人也會過來。
他輕輕一笑,觀雲山莊這下可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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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自己哪有這麼多的時間陪他們瞎鬧,化光訣剛有進境,正是勇猛精進的時候,可是耽誤不得。
他沿着蘇堤輕輕邁步,清風徐徐,掠過湖面,吹到他臉上,帶着溼氣,帶着幾分寒意。
他忽然轉頭,卻是任盈盈正飄然而來。
蕭月生眉頭一皺,對走到近前的任盈盈沉聲道:“盈盈,你怎麼又單獨出來了!?”
因爲魔教的追殺,任盈盈如今身陷險境,蕭月生曾有嚴囑,不能單獨出去,免得被魔教的人碰到。
只是,任盈盈姓子傲然讀力,卻是不聽他的,偶爾自己一個人離開山莊,來到西湖邊上閒逛,他發了幾次火,並不見效。
“山莊裡來了嶽不羣,我不想見到他,便出來了。”任盈盈穿着一身素淡的青花羅衫,淡淡說道。
她眉目如畫,實是一個絕頂的美女,只是氣度雍容,秀麗而冷淡,令人不敢接近。
來來往往的行人見到她,皆忍不住盯着看,卻生不出搭訕之舉,多是自慚形穢。
蕭月生卻無此慮,反而覺是她極吸引自己,只是因爲劉菁之故,不忍傷她的心,一直與任盈盈若即若離。
蕭月生點頭:“嗯,讓他看到了,確實難免尷尬。”
五嶽劍派中,儀琳他們這一代,對於魔教並無那般刻苦仇恨,但嶽不羣那一代,卻是與魔教不共戴天,見到一個殺一個,不問好壞。
“走,咱們一起去湖上罷。”蕭月生一指堤下的小舟,邁步走了過去。
任盈盈跟在他身後,兩人上了一隻小舟上。
小船輕輕飄蕩,離開岸邊,悠悠向湖心蕩去,平闊的湖面,仍舊遊船畫肪如織。
兩人靜靜站在小船上,默然不語,無聲勝有聲。
觀雲山莊
嶽不羣與甯中則一身簡裝,來到山莊時,卻被知會,莊主不在,找不到去哪裡了。
兩人坐在大亭中,端盞品茗。
嶽不羣風采更勝往昔,冠玉般的臉龐,眸子湛然有神,甯中則也是肌膚細膩,風姿綽約。
他搖頭笑道:“師妹,蕭先生這是故意避着咱們呢,似是知道了咱們的來間。”
“蕭先生那般聰明人,豈能不知?!”甯中則抿嘴笑道。
聽到二人來了,令狐沖他們幾個衝出來,紛紛相見。
見到弟子與愛女皆是神采風揚,顧盼神飛,比在山上時更勝幾分,二人心喜。
“平之,你們在這裡一切可好?”嶽不羣撫髯問道。
林平之還未回答,嶽靈珊便搶先道:“爹,在這裡可是舒服得緊,吃得好睡得好,大夥兒還在一起切磋武功,可是熱鬧好玩!”
“哦——?切磋武功?!”嶽不羣劍眉一挑,呵呵笑問。
嶽靈珊點頭不迭,道:“是呀,山莊裡還有另一些人,都是高手呢!”
嶽不羣大感興趣,據他所知,如令狐沖與林平之的武功,當今天下,不僅是青年一代,便是所有的高手,也是寥寥無幾,可謂頂尖的高手了。
他聽到,竟然還有一些高手在此,能與他們切磋武功,心中甚是奇怪,大感興趣。
“珊兒,都是些什麼人?”甯中則輕聲問。
“嗯……,像青花幫的幫主宋姐姐,蘇姐姐,任姐姐,儀琳師妹,還有江南雲嘍!”嶽靈珊伸出指頭,歪着頭撥動。
“青花幫?”嶽不羣眉頭一挑。
嶽靈珊嬌笑道:“爹爹,你的消息可不靈通啦!青花幫可是臨安城的三大幫派之一呢!”
嶽不羣呵呵笑道:“爹爹不是掌門了,自然不理會這些事,好罷,你們在這裡住得好,我便也放心啦。”
“師父,可是爲了泰山派之事?”令狐沖抱拳,恭聲問道。
嶽不羣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沉了下來,緩緩點頭。
“師父,此事咱們最好不要插手!”令狐沖低聲說道,劍眉挑了挑,搖搖頭。
“怎麼回事?!”嶽不羣眉頭鎖住。
令狐沖語氣沉肅,道:“是泰山派的人假扮魔教的人,圍殺蕭先生,惹怒了他。”
“嗯——?!”嶽不羣臉露疑惑神色。
令狐沖於是將他們的所見所聞據實而言,語氣中難免帶上了一絲不忿之情。
他們便在一旁,若蕭月生的武功不強,他們定也難逃泰山派這些人的圍殺。
聽完他們所說,嶽不羣與甯中則面面相覷,大出意料之外。
隨即,定逸師太也進來,與他們一番相見,然後談起了泰山派之事,皆是搖頭嘆息。
這一次,泰山派委實太過份,他們身爲五嶽之二,卻是也難以說什麼話。
嵩山派忽然對武林中宣佈,驚鴻一劍蕭一寒貿然殺害泰山派弟子,此舉藐視五嶽劍派,自今曰起,蕭一寒便是五嶽劍派之公敵,人人得而誅之。
這是五嶽盟主左冷禪的盟主令諭,五嶽劍派須得遵行無違,不得違抗。
這一宣佈,武林譁然,紛紛看觀雲山莊的反應。
卻不想,觀雲山莊卻什麼話也沒說,閉嘴不言,彷彿沒有聽到嵩山派的話一般。
人們沒有膽子跑去觀雲山莊相問,只好千方百計的從清平幫中打聽。
清平幫的弟子多是臨安城中人,難免泄出一些話來。
臨安城會仙樓
會仙樓依舊熱鬧非凡,人聲鼎沸,滿滿當當的,整個酒樓似乎要被掀翻了樓頂。
人們三三兩兩說着閒話,有時候,話題一熱鬧,會有數張桌子湊到一起聊。
酒樓東南角,靠着窗戶,有三桌人正湊在一起說話,三張桌子拼湊到一起,酒菜合於一處,滿滿當當,菜餚豐富。
一個削瘦的中年男子端起一盅酒,一飲而盡,滋拉一聲,吧了吧嘴,道:“我那侄子說呀,觀雲山莊那是根本懶得搭理左冷禪,懶得廢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