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玄拖着梅吟雪,到處看望同門之人,那二十多個三代弟子倒是受傷不重,頂多被吹飛之後落地時撞了一下,都是皮外傷,有幾個倒是斷了幾根骨頭,不過大體沒有生命危險。
但二代弟子就不同了,清巖、鐵清石還好說,稍稍受了些內傷,而大師兄陸清正夫婦則要嚴重的多,嶽清蘭師姐還陷入昏迷當中,段散石已經看過,只是腦部受了些震傷,暫時昏迷,不是大礙,不過兩人內傷頗重,沒個半年一年的,都治不徹底,葉清玄給了他們一粒“九花玉露丸”和一粒“無常丹”,足以壓制傷勢。
最嚴重的怕是師尊了,段散石輕聲交代,靈虛真人混身經脈全部震裂,治好了只怕修爲也會大退步,甚至有可能退回到後天境界……
葉清玄聽了段散石的介紹,立即將一粒“天王保命丹”塞進了靈虛真人的嘴裡,想了一下,又給兩位神僧一人一粒。
“喂——”
那邊的朱雀叫了一嗓子,葉清玄無動於衷,繼續我行我素……
“喂喂——”
葉清玄將雙掌從靈虛真人背上放下……
段散石輕輕杵了下葉清玄,輕聲說道:“葉兄,那哥們叫你呢……”
“啊?”葉清玄木然擡頭,然後對着朱雀擺了擺手,說道:“你等會,我先忙一下……”
羣豪失聲而笑,這個小道士輕蔑態度明顯,偏偏還是一副真誠樣子,心中讓人發笑,緊張恐懼的氣氛爲之一鬆,不過衆人也擔心,這個小道士因此便會嚴重得罪這個朱雀,現今正道人士最厲害的高手都已受傷,只怕待會所要面臨的情形會極爲危險。
朱雀一愣,接着嗤聲冷笑,冷冷說道:“世上敢讓我朱雀等着的人,你還是第一個。我說你們昆吾派天生便是與我魔門作對的麼?有那剋制我魔門的功法也就算了,竟然還敢收留與我魔門有大仇怨的敵人,今天你這小子還敢當着我的面帶走我看上的女人……待會看我怎麼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完話,對着身後的魔門高手吩咐道:“大魚都在這呢,讓他們別傻站着了,收網!”
一顆煙花上天,四周最外圍的先天高手們開始合圍。
朱雀嘿嘿陰笑道:“多虧了咱們的朝廷仁慈,今曰才能給我魔門留下了這麼許多的先天強者使喚……知道爲什麼像我這樣的魔門高手,進了‘鎮魔塔’都不會死麼?”朱雀把手放在了嘴邊,彷彿說着悄悄話一樣地說道:“那是因爲朝廷裡面也有我們的人……”接着又往天上指了指,“位置很高,很高的一個人……”
羣豪臉色立時變得鐵青,不管朱雀說的是真是假,眼前的情形騙不得人。都說先帝仁慈,設立“鎮魔塔”關押先天高手或是極有特長之人,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爲朝廷效力……但今曰看來,這種做法無異於養虎爲患。
就算其他人步入先天不易,有技能、有特長之人也殺之可惜,但爲什麼這魔門中人還留着不殺?難道魔門中人也會棄暗投明、回心轉意不成?就算他人說的輕鬆,那他是否會放棄魔功呢?絕大部分魔門高手,放棄魔功幾乎就等於放棄生命,而不放棄魔功又免不了傷害他人。仁慈在魔門眼裡不過是可笑的虛榮或是權宜之計。
難道那些朝廷中的大佬連這些都看不出來麼?還是真的象朱雀說的那樣,朝廷裡面某個大人物是他們的人,要求皇帝不能殺死這些人呢?
朱雀傲然道:“現在萬事俱備,就讓本御主送你們歸西吧——”
四周衣袂聲起,先天高手已到。
一瞬間,朱雀的背後便站立了一排高矮不一的先天高手,一個個眼中精光四射,氣勢非凡,而且不少人都是形容詭異,看人的眼神極度不正常,若非練着奇門邪功,就是本人精神不太正常。
葉清玄此時終於緩緩站起身來,再次握住了梅吟雪的柔荑,自打不久前握上之後,葉清玄似乎十分享受這個感覺。
梅吟雪嬌羞低頭,不敢看他。
二人親親我我的模樣,哪裡把魔門中人放在眼裡。
朱雀不由得怒火狂熾,喝道:“這兩個人都給我抓活的,我要當着這小妞的面,活扒了臭道士的皮……”
葉清玄頭也不回,淡淡說道:“我勸御主別這麼輕易下結論,現在的結果還很不好說呢……”
朱雀氣極反笑,陰狠道:“怎麼?難道你還妄想有人救來就你們不成?”
接着微笑着回頭看了一眼,對着到來的衆位先天高手說道:“諸位看看,事到臨頭還如此嘴硬,看來這些人是忘記了諸位當年在武林上的名頭了呢……”
一個佝僂着身子,獐頭鼠目的小鬍子,陰測測地說道:“御主到是好心,還跟這些人廢這麼多話,我餘萬長已經手癢的不行,不如御主把這些人交給我,我保證把他們的心肝完完整整地卸下來……”
衆人心中都是一凜。
“噬心鼠”餘萬長,二十多年前橫行膠東,武功詭異,擅長挖人心肝。當年江湖上流傳“噬心鼠”是被朝廷高手圍殺而亡,想不到竟是被朝廷抓捕,關進了“鎮魔塔”。
餘萬長旁邊一個頭頂高冠,身穿武士長袍,氣態不凡的華服中年漢子冷聲哼道:“我白廣南幾十年沒有現身江湖,想不到現在的年輕一輩真是讓人無語,一個個功夫不怎麼樣,脾氣卻是牛皮哄哄,自以爲了不起……”
對方說別人狂妄,自己卻是一副囂張不行的模樣,冷冷看着葉清玄,目光中殺機森嚴。
葉清玄淡淡一笑,卻沒有接話,只是朝着朱雀身後一排人掃了一眼,淡淡說道:“幾位來的時候就這些人麼?俗話說得好,站得高,望得遠……”接着也學朱雀一般指了指上邊,“我剛纔在上邊看到的好像不止是幾位哦……奇怪了,那幾位高手人呢?”
朱雀笑了,露出的表情,彷彿是聽到世上最爲荒唐可笑的言語。
在我相召的時候,竟然敢有人未到?怎麼可能?又有誰敢?
但當一個身影到了朱雀身邊,一陣耳語之後,朱雀恍然回頭,只是一看,繼而便大怒道:“‘斷腸劍’姚庶良呢?‘飛蝠’尤渾呢?‘戮山雙鬼’呢?怎麼守在北邊的七個人一個都沒有來?他們死哪去了?”
朱雀身後的衆多先天高手也是不知道原因,還以爲魔門另有安排纔沒趕到呢,此時聽到朱雀問詢,自然都是無知地搖頭。
“混蛋——”
朱雀只覺得極其臉面無光,竟然在敵人面前出了這麼大的醜。
“救命——”
正待朱雀便要大發雷霆之時,北面遠處傳來一聲呼救之聲,衆人駭然回頭,一個人影騰上半空,朝着這邊飛來,輕功不俗,於半空中極速滑行數十米元,正是朱雀提到的“飛蝠”尤渾……
只是此時的“飛蝠”尤渾臉色鐵青,驚慌失措至極,下墜之後,腳在魔門戰士身上一點,再次騰空撲來,眼看便要落到衆人眼前,“飛蝠”尤渾看到朱雀在此,終於露出看到救星一般的興奮表情。
“御主,快快救我——”
朱雀等魔門羣兇一時大爲驚異,正待相詢……
一道極細的波紋蕩來,正從“飛蝠”尤渾腰際閃過,“飛蝠”尤渾的興奮定格在了臉上,上下半身凌空分成兩段,下半身掉落人羣,而上半身依然保持着原來的速度,屍體直接撲向了朱雀。
朱雀臉色極度驚怒,身前火焰陡然爆發,真氣只是一掃,那“飛蝠”尤渾的屍體便在半空中燃燒起來,還未到朱雀身前十米距離,便已然燒成了灰燼,被一陣微風吹散……
有高手到來——
混蛋,那個小輩到底看到了什麼……
葉清玄和梅吟雪都是面露得意的笑容,堅定地朝着衆人打着眼色,那神情,絕對是看到了大救星,引得正道人士立即歡聲雷動,興奮不已。
“葉老弟,到底是何人來援,竟然你如此放心?”秋一平萬分好奇,禁不住出言相詢。
“是啊,到底是哪位高人到此,好凌厲的一招啊……”阿源急的抓耳撓腮。
“小鷹王”展羽倏然飛起,然後落地,臉色已經變得蒼白無比,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這讓衆人的情緒更加好奇。
“展兄,展兄……”皇甫泰明推了推展羽。
“我看見了……”展羽喃喃說道。
“展大哥看到什麼了?”臉上貼着藥布的呂秀婷好奇問道。
衆人將目光全部注視到了展羽臉上。
展羽嚥了一口吐沫,肅容說道:“我看到一個人……”
“一個人?怎麼只有一個人?”
“閉嘴,聽展兄說……”
展羽舒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是的,只有一個人,一個身穿黑衣的人,他有一把刀……一個人,一把刀……”
“一個人,一把刀?”
“對,漆黑的刀……”
隨着展羽的描述,衆人眼前都浮現出一幅畫面,漫漠孤寂的平原上,一個孤獨的影子,一身漆黑的外衣,一把漆黑的刀……
衆人的心臟,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間揪了起來,因爲在江湖上,能有這樣一個形象的人,只有一個,一個孤獨、冷漠到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名字。
羣兇當中,沒有一個人膽敢飛到空中去觀察,剛纔的那一下,那個殺死“飛蝠”尤渾的那一招,讓人心中生寒,那一招,竟然給人避無可避,擋無可擋的感覺。
朱雀的瞳孔驟然縮成了極小的一點,一揮手,擋在眼前的魔門匪衆們退向兩邊,讓開了擋住朱雀視線的位置………
人羣分開的時候,一個人的身影便已出現在衆人面前。
不論是魔門高手,還是正道人士,都在一剎那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真的是一個人,一個一身黑衣的人;
那真的是一把刀,一把巴掌寬、五尺長的刀,漆黑的鞘,漆黑的柄,只有握着刀鞘的手是蒼白的……
他低着頭朝前走,眼中只是出神地凝視着手裡的刀,彷彿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事情值得他關心,也沒有任何人值得他多看一眼。
朱雀怔怔的表情直到對方走近人羣,快到自己面前的時候,方纔呼出堵在胸口的一口氣,駭然道:“司徒凌峰——”
對方緩慢而又堅定的步伐終於一頓,停了下來,低垂的頭緩緩擡起,露出一張蒼白的臉,一個三十歲左右堅毅而英俊的臉,他的臉跟他的刀一樣冷、一樣硬,毫無表情。這張臉使人很容易就會聯想到花崗石,倔強、堅定、冷漠,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甚至對他自己。
來人茫然看了朱雀一眼,疑惑道:“你認識我?”
朱雀僵硬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說道:“‘絕刀’司徒凌峰的名號,在下怎麼會不知道呢?”
罕見的,第一次,朱雀沒有稱呼自己爲“御主”,而是“在下”。
對方“哦”了一聲,“可我不認識你……”
他說話很慢,彷彿每個字都是經過考慮之後才說出的,因爲只要是從他嘴裡說出的話,他就一定完全負責。
所以他從不願說錯一個字。
說完,他竟然繼續低頭前行,竟然毫不理睬在場的衆人,不管是魔門高手也好,正道羣豪也罷。
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真的就這麼穿過朱雀等人,直直而又堅定地走向谷口。
所有的人,愕然當場。
司徒凌峰是孤傲的,但他的話和他的行爲,就像是一個無情的大嘴巴,當衆扇在了朱雀的臉上。
想當然的藐視、蔑視、鄙視、輕視、無視……
“你給我站住——”
朱雀暴喝聲起。
對方真就站在了原地不動,略一回頭,冷冷問道:“做什麼?”
衆人面前,朱雀怎容他輕易離開。“你以爲殺了我的人,你就說走便能走了麼?”
“那七個人是你的手下?”司徒凌峰的話音終於有了一丁點的感情色彩,稍稍帶了那麼一丁點疑惑,但更多的卻像是輕蔑。
“不錯——”
“既然那些人是你的狗,你就應該教會它們懂得什麼叫做‘好狗不擋道’——”
“狂妄——”
朱雀身後一個身影終於忍受不了,越衆而出,一刀出鞘,狂烈的刀氣如巨浪般撲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