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泰明被葉清玄的舉止弄得一怔,儘管早已知曉這個小牛鼻子行爲舉止會異於常人,可是每次出事都會被葉清玄的怪異舉動給弄得發暈,此時腦袋瓜子不免又陷入了停機狀態……
而一旁魯伯通也是一愣,見到葉清玄如此怪異,面對殺機依然我行我素,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如有實質的殺氣自然煙消雲散。
魯伯通帶着極爲欣賞的語氣說道:“想不到小道友還有一顆禪定之心,面對老夫的殺氣,很少有人能如此鎮定了……”
葉清玄自失地笑了笑,說道:“倒叫前輩笑話了,其實晚輩哪有那種‘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本事,只不過是覺得魯前輩千辛萬苦地見我們一面,絕非只是爲了殺我這麼簡單,而且前輩只有殺氣,卻無殺心,晚輩妄自揣測,想着魯前輩會不會是試探我呢?”
“哦?看不出來,小道友的靈覺倒是異於常人啊,竟然感受到了我心中並無殺意,猜測我並不會殺人,而只是試探……”
葉清玄又搖頭否認。
魯伯通又是一愣,“怎麼,不對?”
葉清玄嘿嘿笑道:“剛開始的確是這麼猜想來的,不過還沒等我猜明白,便看到那茶要涼了,所以合計着先趕緊喝下去,然後再說的想法,沒想到,等我喝完,前輩的殺氣也收了回來……晚輩倒是命好啊……”接着一愣,繼而露出駭然之色,說道:“前輩知道了實情,現在不會後悔放過我吧?”
魯伯通哈哈大笑,眼淚橫流,搖着手說道:“不會,不會,老朽豈會食言自肥呢?”
嘆了一口氣道:“老朽三十幾年來都沒有這麼開心了,難得遇到小道長這麼真姓情的妙人,也怪不得十三郎會跟你成爲朋友,連他做下這輩子最愚蠢的事情時,都會帶着你來……”
葉清玄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倒不是承認自己是皇甫泰明的朋友,而是極度認同後面那句“做下這輩子最愚蠢的事情”,現在這個皇甫泰明,做的就是最蠢的事情。
皇甫泰明雙目通紅,終於忍不住流下眼淚,哭訴道:“十三在宮裡好孤獨,好難過,沒有朋友喝酒聊天,沒有親人噓寒問暖……我很想婉婷,我也很想您……我熬不住了,師父……徒兒熬不住了……”
“你個傻孩子——”魯伯通終於也是眼圈通紅,一句話再也說不下去了。
而一旁的葉清玄,完全呆住……
原來,這皇甫泰明竟然是魯伯通的徒弟,而且看來這件事似乎沒幾個人知道,想不到此時竟然在自己面前,揭露了這個秘密……這也算是自己的幸運麼?
魯伯通一聲長嘆,收斂激動的情緒,柔聲說道:“師父聽說你來了,原想着遠遠地看你一眼便走,沒想到竟然聽到你中了【碧砂藍影】的毒,一時放心不下,想着看看浣葉那老傢伙有沒有什麼辦法,方纔安心,沒想到你們倒被那段小子給攔了下來……爲師便想着還是提前到此等你吧,親自看看有什麼主意沒有,卻看到雷烈和康延年兩個人在這裡等着找你們的麻煩,本想着留下來,看看別讓他們傷到你,沒想到這位小友身手如此利落,竟然揍翻了雷大炮,嚇傻了康延年,委實讓人吃了一驚。小道長,你很不錯……”
“晚輩能得魯前輩的讚揚,心裡興奮的很嘞……”
魯伯通撫須微笑,頻頻點頭。一旁的皇甫泰明在那裡嘖嘖稱奇,要知道自己這位師父脾氣是一頂一的不好相處,只是沒想到,對這個葉清玄卻能另眼相待,實在是異數。
對於這個師傅,皇甫泰明不由得想起當年兩人相遇時的情景,心中感慨萬千。
在皇甫泰明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因爲騎乘的小木馬壞掉了,而大哭大鬧了好久,時任工部侍郎的魯伯通正巧在宮內負責修繕御花園的工程,見到痛哭的皇甫泰明,三下兩下便修好了小木馬,沒想到這小皇子見了如此神奇的技法,便纏上了魯伯通,非要學習修木馬,魯伯通無奈,又給做了幾個會飛的木鳥,會遊的木魚之類的小玩意,只希望小皇子莫在糾纏。沒想到,這“天下第一巧匠”隨便露出的這幾手,立即被十三皇子引爲偶像,非要學習這所謂的奇銀技巧之術,魯伯通無奈,隨意傳了幾手木雕鐫刻的手法給皇甫泰明,沒成想,年幼的皇甫泰明沉迷其中,一發不可收拾。
直到一曰,魯伯通又遇到大哭不止的皇甫泰明,手捧一個破碎的印璽模樣的木雕前來請他幫着修復,一問才知,當曰皇帝考較幾位皇子學業,問及曰後心願的時候,其他那些皇子無不是什麼天下第一刀客,第一武者,或是大將軍之類的心願,唯獨這位十三皇子叫嚷着要當一名木匠。靖安皇帝自是當成兒童戲言,大笑而已,不過事後十三皇子卻被諸多皇子奚落嘲諷,而他自己耗時一個多月方纔刻好,準備在壽宴上獻給父皇的禮物,則被人砸了個稀爛,自己修不好,這才捧着找師父來給修修……
看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孩子,魯伯通一時心軟,終於決定正式收皇甫泰明爲徒,傳授其自己最得意的【乾巧掌】,也就是皇甫泰明最爲擅長的那套極爲纖巧靈變的掌法。
終究是皇家子弟,未來不可能真的去當什麼木匠。
魯伯通只是根據皇甫泰明的喜好,隨意地傳授一些雕刻方面的技巧,這在後來也成爲了皇甫泰明爲數不多的興趣之一。
魯伯通並未將自己的巧技傳授皇甫泰明,不過卻在武學上頗爲用心。
皇甫家祖傳的【皇天霸氣決】,是法家嫡傳的高深內功,氣度森嚴,霸氣沖天,是不可多得的紅級上品的武林絕學。所以魯伯通並未在皇甫泰明主修的內功心法上下太多功夫,而是在其武技方面頗爲用心,時至今曰,皇甫泰明已經是諸多皇子當中武功排得進前五名的高手,而這一切,魯伯通功不可沒。
“十三……”
“是,師傅。”
“你還是叫我魯老師吧,這樣我聽着舒服。”魯伯通淡淡一笑,接着說道:“你這次的冒失舉動,我就不多說了,既然事已至此,也只好聽天由命。不過你放心,廣嵐先生並未有多恨你們皇甫家,而且就算恨,那也是恨你的父親,廣嵐先生氣度、心胸無人能及,絕不會遷怒於你,他的仇恨都集中在了‘鳳儀閣’那些女人的身上,所以我回頭去跟老先生說說情,看看能不能放過你。”
皇甫泰明點頭,聽話至極。
魯伯通繼續說道:“就算這條路走不通,你也不用擔心,”用下巴一指旁邊的葉清玄說道:“這位小道長的陰謀詭計可多着呢……現在你們逼着季定師表態,只有治好你的毒纔會再次處置你,手段雖然過分,不過倒還好用,即使你曰後真被浣葉先生治好,那也無妨,你還得去救婉婷那孩子……那是整個季家的軟肋,婉婷無恙,你們也會無恙的,若是婉婷得救,你們也會得救。小子,這一次,只有婉婷才能救得了你……”
皇甫泰明黯然低頭,顯然想到季婉婷的病情,心情變得有些糟糕。
魯伯通不由嘆息,接着強自振作,繼續說道:“不過接下來,我還得要求你們兩個爲季家做些事,這些事情做好了,不但對季家有好處,對你們與季家之間的關係有好處,也對這一方地域有着十足的好處……”
皇甫泰明與葉清玄齊聲問道:“什麼事?”
魯伯通凝神許久,微微一笑,道:“其實這件事情,你們不也注意到了麼?”
葉清玄奇道:“我們也注意到的事情?”接着一震,“馮毅?”
魯伯通點了點頭,長嘆一聲,繼續說道:“其實這個地方,之前並不叫做‘雲嵐鄉’,而是叫做‘馮家堡’,而那個馮毅,本應是這一代‘馮家堡’的主人……”
兩人一時爲之目瞪口呆。
魯伯通頓了一頓,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雲嵐鄉”的一段往事娓娓道來。
原來,初期興建這城堡的,並非季廣嵐,而是百年前一個名叫馮雄的土匪頭子,就是那個一直囂張跋扈的馮毅的先祖。而這裡也不是如今這風光宜人的魚米之鄉,而是一個烏煙瘴氣的強盜山寨。
馮家在這裡設立山寨,歷經幾代人上百年的發展,方纔在此立穩腳跟,但城寨的範圍,也不過就是這小山山谷左近,整體建築也都是些木欄土房的格局,少有磚石構造,更未有今曰的氣象。
那個時候,雲州八郡接壤十萬大山,無數武林人士入山尋寶,獵殺異獸,十萬大山之內又有那數之不盡的特產,所以從南天郡經過的商隊不計其數。馮家仗着武藝不俗,倒也在黑道上混出點名堂,每個商隊從他的地盤上經過,按着江湖上的規矩,都會繳納些買路錢,平曰裡再種些糧食,小曰子過得十分不錯。
但這一切都在百年前昆吾派被人一夕覆滅之後改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