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玄下樓之後,直奔大石橋。…如花緊隨其後,甚是興奮。
“那撮鳥看着就來氣,穿的跟羣雞毛撣子似的,灑家定要……”
葉清玄淡淡道:“沒我吩咐,你不許動手。”
“爲什麼?”如花登時大急。
葉清玄淡淡道:“五哥,你下手太重,這羣人不過是些紈絝,教訓一下即可,主要還是對付他們背後的世家……等到有八大世家的高手到場,我任你施爲。不過……不許出人命!”
與八大世家之間,尚且不是死敵,不到那個地步,就沒必要決出生死。甚至橫萬通與北冥無敵之間,到底是意氣之爭,還是生死仇敵尚不明確,若是自己一行人弄出人命,那影響就太過巨大了。
葉清玄一邊向那羣紈絝子弟走過去,一邊想着用什麼理由找對方的麻煩。
這時那羣剛剛下橋的紈絝弟子們似乎看到了什麼新奇玩意,哄地一下子圍了上去,就連前邊爲他們清理道路的惡奴都沒有準備好。
那個被衆人重重圍住的場地內,一羣精壯的漢子正敲鑼打鼓地吸引衆人注意,幾個粗壯婦人牽着一羣長相怪異的人像是溜猴一樣,不停地轉着圈,引來四周人羣一陣陣驚呼和歡叫之聲。
葉清玄心中好奇,帶着如花從另一側擠了進去,但只是一眼,就已讓他眉頭緊皺。
只見那些被人們所驚異的,已經不能說他們是人了。
這幾個人,有的沒有手。有的沒有腳。有的手腳都斷了。只剩下單手單足,或是一手一足,更有一個,手腳全都沒了,張開嘴巴,只能啞啞作聲,不停嘶喊,看了也令人心酸。
另外還有幾個人。形象更是詭異——
其中一個被製成了人彘,全身埋在三尺長的甕裡,只露出一顆嘻嘻傻笑的腦袋,那腦袋上長滿了癩痢,頭髮稀鬆蒼白,但卻是一張兒童的嫩臉。
另外的兩個人,俱都是雙腿齊膝而斷,卻在斷裂的地方長在了一起,兩個人只能用雙手走路,像是一個長着兩個人頭的怪異蜘蛛。
還有兩人。也是連體者,只不過兩個人是背部接連在一起;更有一人。四肢關節,完全反轉,而且面容全毀了,鼻折脣翻,眇目獗牙,十分恐怖……
兩個大漢在觀衆們的驚呼聲中,展開一面大旗,上面寫着“奇人展”幾個大字,如此才讓四周觀衆心中瞭然,一時間掌聲四起,同時紛紛向場內丟撒銀兩。
這些銀兩不但是爲了見到新奇人類,更是因爲覺得這些人太過可憐,方纔同情心大發地多扔了一些。
葉清玄看了一眼,心中哀嘆,前世自己也在網上見過不少這等畸形的人物,常常覺得他們的很是可憐,但因爲只是網上見到,故而大部分時間只是感嘆一下,也就算了,遠沒有此時親眼見到來的震撼。
葉清玄心中一悲,感嘆一聲命運的不公平,早些時的激憤心情瞬間熄滅。
身後如花更是個感情豐富的大和尚,不停唉聲嘆氣,更是差點流下淚來。
衣角處扯動,葉清玄緩緩低頭,一個年紀不過十二三歲的男童,雙腿齊膝而斷,靠着剩下的骨脛在地上行走,破褲子早已磨露,甚至裡面斷腿處都磨得血肉模糊。
男孩雙目無神,只是見葉清玄看他,才舉起手中的破碗,做了幾個躬,討要錢財。
葉清玄同情心氾濫,摸索着懷中,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放在他的碗中,輕嘆道:“出來時身上帶的不多,這些足夠你們花銷半年了。不知道你們住在哪裡,回頭我請一位善翁將你們收養,學些手藝,好好生活,勝過此時顛沛流離,受人欺凌。”
葉清玄言語誠懇,那男孩呆愣了一下,無神的雙眼中露出一絲感動的神色,淚光在眼中噙滿,接着猛然低頭,不讓人看到眼中淚水。
葉清玄蹲了下來,扶住男孩肩膀,問道:“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眼中哀色一閃,衝着葉清玄啊啊兩聲,指了指斷掉的舌頭,又鞠了兩躬,放佛說了句“謝謝”之類的言語。
葉清玄原本低沉的情緒,在看到男孩斷裂的舌頭之後,突然怔住,接着緩緩看向那羣敲鑼打鼓的精壯大漢們。
幾乎同時,那些大漢們也有人朝着這裡看來,目光低沉,似乎監視男孩有沒有做什麼事情。
同樣的事情,在周遭同時發生。幾乎每一個下場討要錢財的殘疾兒童,都有一個專門的大漢暗中冷眼觀察,防止小孩跟觀衆有過多的交流。
葉清玄目光在每個殘疾孩童的身上掃過,眼神逐漸陰沉,最後他一低頭,正要再向眼前的男孩問些事情,咚咚咚……
一陣鼓聲響起,男孩渾身劇烈一抖,接着連忙向別人爬去,繼續討要錢財。
“葉子,怎了麼?”身後的如花此時也發覺了葉清玄的異樣,忍不住開口問道。
葉清玄低沉着嗓音,獰聲道:“但願是我猜錯了,否則……”
這時,又一個斷了雙臂的男孩從眼前經過,脖子上掛着一個鐵桶,跪在地上走路,每遇到一個人便拼命地磕頭。
到了葉清玄跟前,他連忙將男孩攔下,扶住對方檢查他雙臂斷掉的地方。
這時一個大漢猛地衝了過來,叫嚷道:“喂,你個牛鼻子想幹什麼?”
大漢一聲暴喝,頓時吸引了周圍衆人的注意,大多數人只是看熱鬧,但那羣紈絝子弟中人一見到,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李正賢、崔德慶、南宮世靖面面相覷,臉上的冷汗頓時就出來了。
葉清玄!
這貨怎麼在這裡?該不會是來找麻煩的吧?
認識葉清玄的人物幾乎驚呼出聲,腦海中第一個想法就是逃。南宮世靖往外退縮。想要離開這裡。而李正賢和崔德慶更是想着趕快回歸李家。將葉清玄出現的消息傳遞回去。
南宮世靖三人剛一動,身後便有同僚扯住衣衫,笑道:“南宮二郎,此時有熱鬧看,你們怎麼還要走了?”
四周紈絝笑道:“說的可不是,這幾個可憐人看着有趣,何不多多打賞一下。南宮世家號稱第一財富世家,不會連這點小錢都掏不起了吧?”
周圍世家子弟頓時有人失笑出聲。
南宮世家最近比較艱難。八大世家同氣連枝,原本想着藉着聚會請其他世家出手幫忙,但其他世家忙着爭權,哪有人願意幫助遠在南海,還招惹了白蓮教的南宮世家。
八大世家間,即是同盟,但也相互競爭,有人出言嘲諷,自是常事。
南宮世靖臉色頓時鐵青,剛要怒罵。卻被李正賢和崔德慶左右拉住,崔德慶胖胖的圓臉貼過來道:“南宮兄。切莫生氣,葉清玄突然出現我等已經安排人員通風報信,我們且在這裡看看他又要出什麼幺蛾子。”
李正賢低聲道:“崔兄說的不錯,葉清玄如今風頭正勁,應該不是衝着我們而來。”
接着,李正賢衝着他人道:“衆位,看那邊,好像要打起來了!”
衆人連忙轉頭,而南宮世靖泰頭看了葉清玄方向一眼,終是點了點頭,留了下來。
此時的葉清玄,正處於憤怒的邊緣,冷冷看着對面衝着自己咆哮的精壯大漢,冷聲問道:“誰是這裡的班頭?”
大漢一愣,怒罵道:“你小子幹什麼?我們班頭不在,在也不會見你。你要打賞便打賞,若是不打賞不要耽誤老子時間,你可知道一天要養活這麼多廢物,需要多少銀子!”
葉清玄道:“他的雙臂,是你們砍斷的?”
精壯大漢頓時吃了一驚,差點直接拔刀動手。接着左右看了一眼,見到不少人都疑惑地看着這裡,知道不能亂來,於是怒聲道:“你小子胡說八道什麼?我們是積德行善,照顧這些殘疾人。這些孩子,都是天生殘疾,被我們老大收養的……”
葉清玄語氣變冷,一直旁邊斷了雙腿的孩子,問道:“他的雙腿,也是你們砍斷的?”
漢子雙目一凝,殺氣盈然,冷聲道:“小子,你是來破壞我們名聲的麼?我們可是游龍幫的義士,受封皇命,豈能幹出這等事情。”
四周表演頓時停了下來,十餘名精壯大漢圍了上來,而那些殘疾人士,各個臉上露出驚駭欲絕的表情。
對方竟然是十大門派之一遊龍幫的弟子。
游龍幫當年便是天下第一大幫的丐幫,因爲幫主黎道天輔助靖宗皇帝皇甫敬德登基有功,賜名“游龍”,其幫主黎道天,也因此冊封皇姓,成了“皇甫道天”。而本身那黎道天更是“天絕榜”上排名十二的絕世高手,有“天尊”之稱。
這弟子搬出“游龍幫”偌大的名頭,自然是想讓葉清玄識相閉嘴。
可葉清玄只是冷笑一聲,接着又一指之前的小男孩,森然問道:“他的舌頭,也是你們割斷的?”
“操,給臉不要臉!?”那精壯大漢終於忍不住暴怒,猛地一拳攻向了葉清玄的鼻子,罡氣縱橫,是個真罡境的好手。
對方一拳轟在了葉清玄身前半尺距離的戶神罡氣之上,葉清玄一動未動,只是輕輕冷哼,護身罡氣一個震動,骨骼爆裂的聲音立時響起。
那壯漢聽到的聲音,先是從指骨傳來,接着是手掌,小臂,上臂……然後到了臉上,最後鼻子“砰”的一聲碎裂,鮮血橫流。
慘叫聲爆起,大漢整條右手軟趴趴的如同麪條,臉上血光飛濺,整個人向後倒跌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