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信王府的人衆多,儘管朱由檢要求王府內發生的一切都要保密,但是在這等時節上,又怎麼可能真正保密成功呢?
不過半日的光景,趙宗武在信王府的所作所爲,便已傳遍整個京城,只是因爲不清楚趙宗武、朱由檢他們說了什麼,從而突顯出來了趙宗武的囂張跋扈!
在這等局勢下,趙宗武一次次的用他匪夷所思的行爲,刷新着京城權貴、官員,對於他的認知。
這簡直就是一位不可一世的武夫。
什麼時候大明出現過這樣的情況,什麼時候武夫開始當道了。
這讓一些文官看不下去了,他們自發的集結在一起。
因爲這個局勢下,不能去往內廷宣示自己的意見,但是前往錦衣衛衙門宣揚自己的主觀意願,這還是可行的吧!
你趙宗武就算是再強悍,那也要看看聚集起來官員的能量吧,你就算是再想跋扈,那也要掂量掂量後果。
但是這些集結起來的官員,顯然是小看了趙宗武,更小看了趙宗武手中的勢力。
你不是想集結起來示威嗎?
那好!
那老子就讓你們在這裡集結,既然來到了我錦衣衛的衙門口,那就不要想着在離開半步了。
你不是要宣揚主觀意願嘛,那好,那老子就給你這樣的機會,門路!
趙宗武讓殷澄帶隊,領着數百位錦衣衛,在錦衣衛衙門口紮起木樁,把前來示威的官員都圈在了裡面,只留下一個進來的口,其他地方皆有錦衣衛把控,既然到了錦衣衛的地界,那麼你只能進不能出。
趙宗武的這種行爲,徹徹底底的把他給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國公爺!您不能這樣做啊!”陳奇瑜的臉上帶着擔憂,想要勸說自家國公爺:“您這樣做下去,只會引來更大的民怨,現在這樣一種情況,我們必須要想辦法除掉信王的幕後勢力。
大行皇帝在乾清宮已快停棺七日,接下來就算是魏忠賢再想阻攔,可禮制上卻根本站不住跟腳,這個時候您把京城超十分之一的官員圈在這裡,恐時間長了,會對國公爺您不利啊!”
沒有人能體會到趙宗武現在的這種心情,當然瞭解這件事真相的人除外,而陳奇瑜恰巧就是那位瞭解了全部真相的人。
對陳奇瑜來說這件事簡直是顛覆了他的認知,同時也讓他心中產生了動搖,這樣的大明當真是太令人羞恥了,弟弟謀害哥哥,只是爲了想謀朝篡位,這樣的舉措簡直是擊潰了陳奇瑜多年來塑造的三觀。
同時也因爲陳奇瑜跟隨趙宗武的時間更長,平時趙宗武就會宣揚一些新式思想,這在以前並不顯什麼,但是這潛移默化的也慢慢的影響了陳奇瑜,只是陳奇瑜他對此並不知道而已。
陳奇瑜還以爲自己是原來的那個陳奇瑜,但實際上隨着時間的推移,陳奇瑜已經慢慢的向趙宗武想塑造的那個陳奇瑜在演變。
經歷過這些事情後,陳奇瑜才真正開始朝着,趙宗武心中所想的心腹演變。
趙宗武大口吞嚥着酒水,辛辣感不斷刺激着他的食道,這一方面是爲朱由校感到不公而喝的,另一方面也是爲了改變自己身邊的想法,而故意僞裝出來的狀態。
從明確了朱由檢謀害天啓皇帝的證據鏈後,趙宗武也就開始了爲以後登基稱帝,奠定堅實的基礎。
而想要做到這些,首先需要改變的就是自己麾下,那羣接受大明禮制的官員,尤其是在軍方!
諸如孫傳庭之流,想要短時間扭轉這些,這是不太現實的事情,但是陳奇瑜他們卻有很大的機會改變。
只要能把軍方的思想徹底拉攏過來,那麼在這過程中不斷培植新的地方官員羣體,趙宗武相信通過十年的歷程,他是可以完成自己心中的抱負的。
但眼前這個頭,他必須要開好。
“玉鉉,你說我們在遼東辛辛苦苦的打建奴爲的是什麼?”趙宗武的眼神中帶着些許迷離,任憑酒水浸溼他的衣衫,“我們得陛下信賴,從建立東海鎮開始,真刀真槍的與建奴硬碰硬的幹!
在這過程中,我們經歷了多少磨難?陛下爲了能讓東海鎮堅定不移的紮下根,更是不斷地調兵遣將,可爲什麼總有那些官員說陛下是昏君?
難道說陛下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對的事情,卻沒有聽從那些所謂君子的話,那就是昏庸無能的君主嗎?”
大明在這個時候已經開始喪失民心了,不斷出現的災荒,貪腐成風的官場,愈演愈烈的暴動,已經不斷消耗着大明的根基。
此時在陝甘之地已經出現了農民起義軍。
看着自家國公爺這般,陳奇瑜這心中刀割一般的難受,他從沒看見過自家國公爺會有這樣的一幕,那個堅強到極致的男人,殺的建奴膽寒的男人,此時就像是一個無助的人一樣,他不知道自己堅持到最後的根本,到底是爲了什麼?
值得他效忠的皇帝,被謀害了!
可到現在卻沒有一人爲天啓皇帝的死說些什麼……
所有人都在暗中觀望,所有人都在等待那個最值得出現的時候!
這些時間出現的事情,這些年堅持的事情,也讓陳奇瑜這腦海中浮現出種種想法,而最大的想法就莫過於,“這樣的的大明還真的有救下去的必要嗎?”
雖然說這個念頭不過是一閃而過,但是有些時候,這念頭一旦在心中開始出現,那麼就不會徹徹底底的消失……
陳奇瑜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自家國公爺,他只能站在那裡陪着趙宗武,在這靜靜的聽着自家國公爺的話。
“玉鉉,你不知道本公這心中多難受啊!”趙宗武臉上寫滿了悲鳴,一部分確實是爲朱由校感到不值,另一方面他只是誇大了自己的情感表達,“讓本公值得效忠一生的陛下就這樣英年早逝。
你說本公以後該做些什麼?現在這世人都說建奴之患已經解除,建奴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你是參謀本署的署長,你瞭解的要比其他人都多得多,你心中應該清楚,建奴的根基雖然被消耗掉了很多,但是他們同樣還是我遼東,是我大明的心腹之患啊!
那些有才華的奴奸,不想着報效大明,卻爲了一己私利投效建奴,甚至於想出了臥薪嚐膽的壯舉,這建奴遠赴奴兒干都司休養生息,不斷在暗中積蓄力量,獨留下莽古爾泰這個憨批在吸引我遼東注意。
本公不是不想一舉蕩平建奴啊,但是遼東發展到現在這個階段,很多時候就已經由不得本公任意妄爲了啊!
千萬遼東百姓的身家性命,皆系在本公一人身上,這稍有差錯,就會出現異常嚴重的問題!”
自始至終趙宗武就沒有展露過自己的心聲,這也讓陳奇瑜他們從一開始就認爲,自家國公爺就是一位鐵石心腸的存在,但是趙宗武並非是這樣的存在。
很多時候他只是把心聲皆藏了起來,因爲這都是些不能說的秘密,他必須要表現出格外的堅強。
也剛好是藉助這次感染陳奇瑜的機會,趙宗武來了一個大的宣泄,他要讓陳奇瑜親口說出他想聽的話。
聽着自家國公爺講述的這些,陳奇瑜心中表示非常的理解,現在的遼東所面臨的困難,要比表面上看起來嚴重的太多了,單單是這千萬百姓的糧食供給,就使得孫傳庭他們一直都不敢放鬆警惕。
即便是遼東已經連續兩年取得豐年,但是遼東糧儲還在大批次的收購糧食,因爲在他們看來,想要確保遼東的絕對穩固,那就必須擁有更多的糧食才行。
同時陳奇瑜這心中也在想,憑什麼老子們在前線浴血奮戰,嘔心瀝血的爲這個國家貢獻力量,你們他孃的在後方做這等事情,甚至於那朱由檢還做出了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由此也讓他心中生出了,爲什麼自家國公爺不能出面蕩平這一切宵小?!
而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再也消散不去了。
也是看着趙宗武屬實難受,陳奇瑜便勸說道:“國公爺!您一定要振作起來啊!陛下也不願看到您這樣啊,現在世人皆不理解您爲什麼這麼做,那您爲什麼不能徹底除掉朱由檢這個大逆不道的皇族呢?
憑什麼那肅寧縣的潑皮都能掌握權柄,而您在遼東浴血奮戰的國公爺,卻不能掌握當朝權柄呢!”
趙宗武想要的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