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舟車勞頓爲辭,袁可立暫時避開了,登州官場的是非。
由王廷試接引,袁可立一行,驅車前去登萊巡撫府衙,雖說原登萊巡撫陶郎先,被撤職查辦,但他陶郎先畢竟是,第一任登萊巡撫。
上任之初那必然是,要給自己督建一座說得過去的府衙,至於標準如何,那完全是陶郎先恆定。
袁可立看着眼前這座,莊嚴、奢華的府衙,這心中卻頗爲感慨:“不愧是陶郎先制定的!
真沒想到短短數年時間,便能讓這位曾經,剛正不阿的能臣,墮落腐朽成這般情況!
想我袁某人,又能否在任堅守本心?”
袁可立聲音低沉道:“王知府,方纔你聯合登州府上下,控訴那東海鎮指揮使,趙宗武。
不知其做了何等事宜,竟讓你堂堂知府這般!”
爲官者,尤其是一把手。
這心中最厭煩的,莫過於這手下人私自聯合,在其不知情況的前提下,當衆來表明一些觀點。
這種行爲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大的不尊重,尤其是對一把手來說,那絕對是對他們赤果果的挑釁!
雖說袁可立是新官上任,遠不如王廷試瞭解登州府,可在大明官場上,講究的是品階排序。
如果袁可立想整王廷試,那簡直是手拿把抓的事情。
即便袁可立的才能,不如王廷試,那也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畢竟袁可立的官位,就在那裡擺着!
可現實是袁可立的才能,遠甩王廷試幾條街,所以任何心思,袁可立這都是能洞察到的。
把別人當傻子,唯有自己最聰明,那纔是這世上最愚蠢的傻子!
袁可立把話點到這,若王廷試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那他才真是大傻帽咯!
也因爲這樣,使得王廷試後背直冒冷汗,心中更是帶着震驚!
爲官這麼多年,王廷試當然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王廷試躬身認錯:“下官莽撞了,實在是趙宗武此獠,行爲太過跋扈!”
袁可立皺眉斥責道:“王知府!注意你的官儀,有什麼事,等入了府衙再說!”
在這說話間,二人便走進了登萊巡撫府衙。
“巡撫大人!趙宗武初來蓬萊時,態度跋扈至極,持皇上口諭,未得兵部文書,便強行奪了備倭城、蓬萊水師營的控轄權!”
“雖說他趙宗武,是皇上親創天子親軍序列,領東海鎮指揮使一職,但此事與禮制不符!”
“下官礙於皇上威嚴,對此事便忍在心頭,本欲上書,向皇上,向朝廷奏明此事!但趙宗武接下來,在蓬萊的所作所爲,實在是太過於跋扈!”
“不尊官場之道,欺行霸市,搶奪百姓爲己,霸佔長山列島,這一樁樁,一件件,皆到了罄竹難書的地步!”
剛入正堂沒多久,王廷試就開始了,對趙宗武的控訴!
聽王廷試在此義憤填膺的說着,袁可立的情緒,並未受到太多影響,相反袁可立這眉頭,不由微皺起來。
且不說王廷試所說是真是假,若這一切真如,王廷試描述的那般,那他這才能實在是不堪入目!
即便這趙宗武真這般跋扈,但至少在入蓬萊城時,袁可立並未感覺到,這街面可有什麼激變之事。
袁可立爲官這麼久,心中也有着一套,自己奉行多年的行事準則。
這其中有一點就是,袁可立觀人、問事,都喜歡用自己的眼睛去觀察。
別人講述的事情,他只會在腦海中,短暫停留記憶。
如果通過自己的觀察,與事實相符;那是一種情況,與事實不符,那又是另一種情況。
儘管王廷試在此,講的很是激昂,但袁可立並不爲所動。
相反袁可立從中,還詢問了王廷試幾處問題,對此王廷試也是,儘可能的完美回答。
袁可立揉了揉太陽穴,眼神中閃過幾分疲倦,道:“王知府,你講的這些,本撫皆已清楚。
此事若如你說的那般,本撫絕不會讓,此等跋扈之輩,在我登州肆意妄爲!”
王廷試見袁可立閃過的倦意,又聽到那肯定之言,這心中多少也就有底了。
於是表示:“有大人這話,下官這心中算是落地了。
大人舟車勞頓,叨擾多時,心中實在是……”
袁可立揮手道:“沒事!都是登州府百姓。”
王廷試應道:“登、萊兩府,有大人巡撫,是屬實登萊兩府百姓之幸!
既然大人舟車勞頓,下官就不打擾大人休息了……”
說罷,便行禮,轉身離去了。
王廷試走了,袁可立卻一掃疲憊之意,背靠座椅,輕啄淡茶,接着便道:“來福,準備一套便服,本撫要親自探一探,這蓬萊民風究竟如何!”
“是,老爺。”
在外靜立的老管家,袁來福,在外應道,接着便前去準備。
自小跟隨袁可立做書童,袁來福當然清楚,自家老爺的脾氣秉性,所以很多習慣皆已養成。
別看袁可立上了年歲,但身子骨那還是硬朗,這入府尚沒有半個時辰,便換好服飾悄然離府。
儘管有人關注着,登萊巡撫府衙。但誰又能想到,這高高在上的登萊巡撫,居然會以這樣的情況出來。
與別的地方不同,這一入蓬萊,袁可立明顯能察覺到,蓬萊街面要遠比,其他城池安穩,乞丐、流民在這裡,根本就見不到!
即便是距蓬萊城,很遠的地方,也未曾見到過流民!
這就很稀奇了!
你登州府就算再治理得當,可流民這羣體怎會杜絕,尤其是現在山東爆發的起義,雖得到了初步扼制,但該有的亂局,那還是存在着的!
難道說這王廷試,當真是一位能臣?
有着這樣的疑問,袁可立便對百姓有所探尋。
這不探尋不清楚,一探尋,袁可立發現事情,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