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離奇死亡的新娘
謝放眼睜睜看着女子血紅的雙眼漸漸失去神采,眼球怪異地暴瞪而起,內心焦灼之下,竟忘了腹痛。
“你等着。”
他想去叫人,找大夫。
可是那女子身體忽然躥起,猛一把扯住他的褲腿,緊緊不放,甚至用力往下撕拉起來。
“啊——啊——”
她發瘋般尖叫,發出刺耳的咆哮,如同瀕臨絕境的野獸,是憤怒,又像是在無助的求救。
謝放趕緊蹲下身去解她的手。
“你鬆開,我找人救你。”
“啊——”女子再次用力尖叫,鮮血順着她的臉頰淌下來,謝放的褲子都快被扯掉了,她仍然沒有鬆手的意思,歇斯底里的顫着牙,發瘋般揪住他,模樣猙獰。
她快不行了!
謝放沉眉:“恕我無禮了。”
他雙手扼住女子的胳膊,正要用力,女子眼裡的求生光芒便漸漸渙散,整個人暈倒在他的面前。
鮮血染紅了他的新靴子。
謝放皺眉看了看,心生異狀,剛要解開女子纏在腳上的雙手,一羣人就闖了進來。
“啊——你是何人?”
“夫人——”
“救命啊——”
幾道震耳欲聾的長聲,劃破了喧鬧的喜宴。
血腥的味道似乎穿透恭房,傳遍了府邸。
……
魏府位於鼓樓西側,道路寬敞通達,長街兩側酒樓客棧鱗次櫛比,豪紳彙集,四周居住的全是大戶人家,在魏州沒有做鎮撫使之前,魏家在這條街只能算普通人家,可現今不同,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便是隔壁三代進士瞧不起武夫的人家也都早早來喝喜酒。
新婚貴客,人聲鼎沸,一個女子死在恭房裡面,還是鎮撫使的大婚喜宴上,足夠令人震驚。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如同煮沸的油鍋突然炸裂,一聽出了人命,前廳的人全都涌入後院……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夫人,夫人!你怎麼就去了呀。”
丫頭號啕大哭,震耳欲聾。
幾個府上的小廝將謝放團團圍住,不敢上前。
謝放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女子是匍匐在地的,頭低着,鮮血染紅的面容看不清楚。
可她一身喜服,紅得刺眼……
謝放眉頭微微蹙緊,直到魏州撥開人羣衝了過來,大驚失色地看着那女子,痛呼一聲“鳳兒”,將女子抱起來緊緊摟入懷裡,謝放僅存的僥倖纔不得不散去,微微闔上了眼。
死的是新娘子。
新婚之日,本該在喜房的新娘出現在恭房,還死在了裡面。而本該在花廳喝茶的謝放,出現在喜房所在的庭院,不僅目睹了新娘的死亡,還是唯一一個目擊者。
“謝兄。”魏州抱着新娘擡頭,目光赤紅一片,“鳳兒是如何死的?”
無數雙眼睛齊刷刷朝謝放望過來,好像他就是那個殺人兇手。
謝放張了張嘴,語言似乎有些無力,“魏鎮撫,我說我不知道,你信嗎?”
魏州不言不語,但眼裡光芒漸冷,分明是不信他的話。
也是,誰會信呢?
四周傳來竊竊的聲音,幾個最先闖進來的丫頭小廝,更是把剛纔的情況還原了一遍——新娘子抓住謝放的腿不放,室內並無旁人,而謝放衣衫不整很是可疑。
謝放皺眉,試圖辯解:“我剛剛進來,便見她衝過來,倒在地上,我不知道是誰,正想詢問……”
魏州喉頭梗動,看着他問:“你爲何會來這裡?”
謝放道:“貴府小廝指引我來的。”
魏州語氣比方纔冷了不少,“哪一個小廝,謝兄可曾認得?”
謝放眼波微微一動,“若再見到他,我自是認得。”
“好。”魏州沉聲說道:“爲了謝兄的清白,恐怕要麻煩謝放指認一下了。”
謝放沉默。
魏州低下頭,目光悽楚地望着含恨而終的新娘,“鳳兒,我定會爲你報仇。”
他掌心輕輕覆蓋在新娘子的眼睛上,將她那雙瞪大的眼睛,慢慢蓋住,豆大的眼淚突然落下,聲音也哽咽起來。
一個大高個漢子,泣不成聲,喜事變喪事,任誰看了都忍不住難過,幾個親眷上去勸解起來,魏州沒有說話,用一塊大紅色的喜綢將新娘子的屍體蓋住,慢慢地握拳站了起來,厲聲高喝。
“來人,將府中小廝雜役全部叫到院中!”
在新娘子倒在面前那一刻,謝放心裡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
只怪他婦人之仁,沒能在第一時間走掉,他猶豫那一下,是試圖救她一命,結果錯過了逃離的機會,他就猜到事情不會善了。
魏府賓客全都在場,小廝和雜役也都被叫到了庭院中間,排得整整齊齊。
“謝兄看看,帶你到後院恭房的是哪一個!”
魏州聲音喑啞,雙眼赤紅一片,一臉悲切。
而謝放掃了一眼在場的小廝,眉心便蹙了起來。
不出意料,沒有那個人。
這時,他已經更加確定這是一個局。
“魏鎮撫。”謝放看着魏州傷痛的臉,平靜地道:“那個人沒在這裡。我想,我可能着了別人的道。”
同是錦衣衛中人,彼此有同僚之意,他認爲這麼說魏州定能理解他的意思。可是,魏州顯然被悲痛過度矇蔽了雙眼,聽着他平淡地敘述,僅是悲從中來,將一雙鐵拳捏得咯咯作響,咬牙切齒地看着他。
“這就是謝兄的回答?”
謝放喟然一嘆:“魏鎮撫不信任我,情有可願。你看這般可好,馬上去通知仵作來驗屍,看一看夫人死因,私以爲此事沒那麼簡單……”
“驗屍?”魏州冷冷看住他,突然擡心用掌心蓋住眼睛,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幾分,啞着嗓子反問謝放:“今日是我和鳳兒大喜的日子,你讓我叫仵作來驗她的屍?讓旁人將她的身子像牲口一樣撥來撥去……我如何忍心?你謝兄又何其狠心?”
聲撕力竭,如若咆哮!
看得出,魏州的情緒有些激動。
旁人見狀,紛紛指責謝放。
“夫人死前就他一人在恭房,他最爲可疑。”
“魏大人,先把嫌犯抓起來審問纔是……”
“別說了!”魏州猛地轉頭瞪過去,雖滿臉傷痛,但仍是拒絕了衆人七嘴八舌的建議,冷聲道:“謝兄是大都督身邊的人,與鳳兒無冤無仇,怎會對她痛下殺手?等事情弄清再說。”
大都督的人?
衆人似是吃驚。
片刻,有人仗義執言。
“大都督的人,不等同大都督本人。魏夫人花容月貌,引來禍端也並非不可能。魏夫人之死,是不是此人所爲,等查證後自有說法。可當下,既然有疑,自當先行羈押……”
人羣紛紛點頭。
不論是不是謝放,他都是最可疑的人。
衆人都喊着,要把他抓起來審問。
魏州胸口起伏不停,銳利的雙眼盯了謝放許久,一口濁氣從他喉間吐出來,聲音沉重了不少,“都別說了!我和謝兄多年摯友,絕無可能……各位親朋看在魏某面上,勿以言語罪之!”
“魏鎮撫。”謝放瞧着這情形,慢吞吞走近他,手撫向腰刀。
誰都知道趙胤身邊的侍衛功夫了得,要是逼急了動武,只怕就要血濺當場……
衆人一見,紛紛後退。
只有魏州仍然站在他的面前。
“謝兄意欲如何?”
謝放盯住他的眼睛,慢慢解下腰刀,咚地一聲丟到地上。
“動手吧。”
魏州吃了一驚,“謝兄。”
謝放看向他:“按規矩辦事。我相信錦衣衛北鎮撫司,自會還我清白。”
他很平靜。
趙胤身邊的人,大都理智冷靜,以謝放爲最,即使遇上這樣的事情,他也沒有自亂陣腳,只是冷眼旁觀着事態的發展,有着極爲清醒和篤定的認知。
衆人噤聲。
四周安靜得出奇。
魏州遲疑許久,紅着眼拱手。
“得罪了!兄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