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過了兩天時間,關於有人舞弊的事,立馬就在學子們中間傳開了。
現在距鄉試張榜纔過去五天時間,還有很多學子逗留在盧陽,才讓這些傳言有了媒介。
偏偏現在留在盧陽的,大多是科考不順的富家子,這些人本就對自己沒考上心裡失衡。
現在倒好,有人說這次鄉試存在舞弊,那麼這些人當然樂意傳播。
“知道嗎……這次鄉試有人舞弊……”
“有人舞弊?真的假的,可不要胡說,這是要吃官司的!”
“怎麼會是胡說呢……據說是錦衣衛裡的人被買通,然後泄露了考題!”
“錦衣衛的人泄露的考題?這些人膽子未免也太大了,怎們對得起皇上的信任……”
“錦衣衛裡的那些人,難道還有什麼好人?反正他們做出再可恨的事我都信……”
“除了錦衣衛,我倒覺得那些考官可能也被買通了,有這些人幫著作弊……舉人什麼還不是想上就能上!”
“虧這次還是從京城來,卻不料也是一丘之貉,呸……該殺!”
各處酒樓茶館,都不乏有這樣的對話,但是傳着傳着就開始變味兒了。
現在主流有兩個說法,其一是錦衣衛中有人泄題,其二是考官中有人舞弊。
沒有人去驗證真假,因爲對所有沒考上的人來說真相不重要,只要能打擊到想打擊的人就可以。
一方面,這能給士人天然的對頭抹黑,另一方面還能中傷這次考上了的人,何樂而不爲呢?
外面流言如刀,而且還有愈演愈烈之勢,很快就被這次鄉試的鄭彥得知。
才收到這個消息時,可把鄭彥氣得夠嗆。
他覺得自己已經夠小心了,可還是鬧出了這些流言來,這就讓他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雍西之前就有過舞弊之事,所以朝廷才專門派了他來,如今顯然他的差事辦得不夠漂亮。
但問題已經出了,光是惱怒解決不了問題,所以鄭彥帶着京城來的另外兩人,直接來到了學政衙門。
此時,學政朱逸林也擔心得不行。
自從幾年前舞弊案發生後,他這官帽就戴的不夠穩,如今卻又出了這事。
就在朱逸林思索如何應對時,卻聽門外傳來飽含怒火的聲音道:“朱學政,你倒還坐得住!”
擡頭看向外面,朱逸林連忙站起身來,往外迎出道:“鄭大人,這事出得突然,也不知是誰胡言亂語,引得學子之間流言頻起!”
鄭彥瞪着朱逸林,冷笑道:“雍西學子如此不明事理,聽風是雨,這該是誰的責任?”
理論上來說,一地學政就是當地學子共同的老師,鄭彥這話相當於就是在質問朱逸林了。
這讓朱逸林啞口無言,關鍵是他惹不起鄭彥,人家督察院僉都御史,一道彈劾奏疏就能讓他萬劫不復。
雖然很想收拾朱逸林,但現在最首要的事情,還是儘快將此事平息下去。
於是鄭彥又問道:“如此情形,你可有應對之策?”
被鄭彥問起,朱逸林就把自己先前幾個想法說了出來。
“下官以爲,先找幾個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讓他們來約束這些學子們……”
“其次,由學政衙門下達文告,任何非議科考者,直接訓誡……”
所謂訓誡,類似警告的意思,對讀書人的履歷來說是污點,但又比直接革除功名輕許多。
聽到朱逸林的這兩個辦法,鄭彥比較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他又補充道:“還有一點,讓刊印文集的商鋪加緊生產,儘快將文章傳遞出去!”
每一次鄉試中舉者的文章,都會專門刊印成冊,然後在學子們直接傳讀。
“這些人不是說中榜者纔不配位嗎?那就讓他們看看人家文章是怎麼寫的,也好讓他們心服口服!”
雖然對這個辦法不以爲然,但朱逸林還是稱讚道:“大人英明!”
鄭彥則嘆息道:“只希望,這件事能儘快平息下來,否則後果很嚴重!”
和朱逸林商量完畢後,鄭彥卻沒有歇下來,而是在回了下榻之處後,換了身儒服來到了街道上。
他要去親眼看看,流言在學子之間是如何傳播的。
而在另一邊的千戶所中,端坐在大堂上的陳嘯庭,也從手下那裡得知了城裡傳播的流言。
“說我與陳永義勾結,而且還泄露了考題?”陳嘯庭語氣不善道。
下方稟報的是趙英,只聽他道:“陳永義多次到大人府上,所以才被那些酸文人中傷,說那就是和您密謀的!”
雖然心中憤怒,但陳嘯庭卻也無可奈何,因爲這種事很難說得清楚。
在考試前後,陳永義都來過他府上,這事只要有人查就能查到。
這該如何解釋?總不能說陳永義是之際未來的妹夫,那不更容易被人胡亂聯想。
“這些混賬東西,就是欠收拾的貨色!”陳嘯庭恨聲道。
對這些學子們的德行,陳嘯庭是在清楚不過。
除了極少部分的正人君子,剩下人的絕大多數都是道貌岸然之輩,什麼鬼心思都有。
這些僞君子們自己考不上,就選擇來貶低考上的人,這是十足的小人行徑。
“大人,咱們該如何應對?”趙英此時請示道。
陳嘯庭思索之後,便道:“撒出去些人手,再讓忠義堂的人輔助,給我查清楚最先傳謠的人是誰!”
這是陳嘯庭到盧陽以來,第一次動用如此大的手段,畢竟連忠義堂的人也被他出動。
陳嘯庭也知道,流言這個東西傳來傳去,天然具有極強的隱蔽性,所以要找出根源很難。
但他卻不得不這樣做,因爲除了做這些他還沒想出別的辦法,總不能把所有傳謠的人都抓起來。
此刻,陳嘯庭根本沒有想到,這件事根本不是學子們嫉妒才引起,而是有人在推波助瀾。
而幕後黑手嶽夢豪,此時就坐在與陳嘯庭幾牆之隔的大堂內,臉上喜色怎麼也止不住。
聽取了鄭春的彙報後,嶽夢豪便問道:“之前出去傳話時,你沒有表自己身份吧?”
鄭春則道:“大人放心,這件事絕不會查到咱們頭上!”
嶽夢豪點了點頭,但隨後他又說道:“但只要咱們動手,陳嘯庭也會猜到緣由,但那時他已失了先機!”
“所以,在咱們動手之前,你得把直接藏好,千萬別被人認出來了!”
面對嶽夢豪吩咐,鄭春連連道:“卑職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