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張武從家中起身,簡單洗漱後便往香堂趕去。
三十幾歲的人了,雖然身邊不缺女人,但張武到現在也還沒娶親。
普通姑娘他看不上,看得上的又高攀不上,這麼些年也就渾渾噩噩混了過來。
正因如此,對張武來說家的觀念很單薄,自給父母二人送終之後,他已很久沒在家中吃過飯。
走在巷道里,張武一邊扣着後背,同時想着今天早飯該在哪裡解決。
陳家湯餅鋪肯定是沒法兒去了,要是再遇上陳嘯庭,他又得嚇個半死。
“就去張家包子鋪吧,順便把老張的孝敬收了!”張武打了個哈欠道。
但就在他仰頭呵欠之際,一抹黑影罩到了他頭上。
正是不見天日之際,張武感覺自己後勁自己狠狠捱了一棒,然後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待張武睜開眼,便覺眼冒金星,房間內昏暗的光讓他無法判定時辰。
“誰……誰敢害本大爺?”張武喊了句道。
“若是求財,咱們好說好商量,我三才會定不會虧了好漢!”
別看張武五大三粗的,實則心思細膩,這時候都還想到用三才會來壓人。
“咯吱”一聲門被打開,從外面進來了幾個人。
“張五哥醒了?”一個調笑的聲音響起道。
張武定睛一看,來人不正是兩日前見過的陳嘯庭。
方纔氣勢不在,張武小心站了起來,然後陪着笑道:“原來是陳校尉,不是找我過來有什麼吩咐?”
這傢伙倒是能屈能伸,懂得給自己找臺階下,陳嘯庭心中一笑。
然後,陳嘯庭便道:“前天你不說後會有期嘛……如今相見,是否驚喜?”
我驚喜個屁……張武心頭暗罵,但嘴上卻恭維道:“能再次得見大人,小人自是不勝榮幸!”
形勢逼人,他張武也只能儘量陪着小心,若是陳嘯庭一咬牙把他給做了,那他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也不想多廢話,陳嘯庭便道:“我只問你一句,三才會和我二叔家過不去,是誰的意思?”
這是陳嘯庭思來想去兩天後,下定決心要弄清楚的事情。
三才會的人便是閒的沒事幹,會去針對一個小小鋪子,陳嘯庭猜測還有可能是衝他來的。
見陳嘯庭手握刀柄之上,張武的心就懸了起來,然後驚慌道:“陳校尉,這事兒……就是幫會裡的意思,誰讓陳家鋪子做生意不地道,我跟你說……”
“哎……您這是做……做什麼……”
沒等張武把話說完,陳嘯庭便上前一步,一手卡住他的咽喉,然後將張武提了起來。
陳嘯庭力氣可不小,將張武掐得面紅耳赤,雖然掙扎卻無濟於事。
將張武提溜着放到牆上,陳嘯庭冷眼看着對方掙扎,此時心裡毫無波動。
還是站在後面的曾春開口道:“姓張的,你也不看看這是哪兒,在大人面前也敢不說實話?”
一旁的張二鐵也幫腔道:“我看你還是有什麼說什麼,否則丟了性命,可就划不來了!”
現在的錦衣衛都這麼暴脾氣?張武心中暗罵,手上掙扎卻不停止,但陳嘯庭的手仍死死掐住他脖子。
感到自己真的要窒息了,張武才倉惶道:“我……我說……”
陳嘯庭等了幾秒後,才緩緩道:“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然後他纔將張武放了下來,隨手丟到一邊後,便在房間內找了個椅子坐着。
看着張武大口呼吸着,陳嘯庭便道:“說吧……究竟是誰在後面指使?”
張武這些也不隱瞞了,老老實實交代道:“是你們百戶衙門的肖經業,他找上我們會主的……”
陳嘯庭不由冷笑道:“肖經業的面子有這麼大?還是說你們三才會好說話?”
張武便解釋道:“肖經業是替王小旗辦事的,我們肯定要賣他面子!”
原來是這樣,王有田和肖經業搞自己,那這一切都說得通了。
原本還只是衙門裡的齟齬,被這二人這麼一弄,那可就真成死敵了。
起身將張武扶起來後,陳嘯庭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然後便道:“早說不就得了,用得都不體面!”
張武可沒工夫計較這些,連忙問道:“大人,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事情搞清楚了,陳嘯庭自然不再留他,臨別時道:“張五哥,咱們也算老相識了,日後定會有互相幫襯的時候,今日之事勿怪!”
張武只當是場面話,他可不覺到自己有需要陳嘯庭幫忙的地方,便隨口道:“日後有事,陳大人來找我就是!”
張武直接就走了,生怕陳嘯庭還把他抓回去,這個十六的少年錦衣衛,是真的把他嚇到了。
想起方纔那難受的窒息感,張武都覺得一陣惡寒,現在的少年人哪兒來這麼狠?
張武可相錯了,陳嘯庭前世執行特種任務時,經歷的可比這些血腥多了。
見張武離開,陳嘯庭則拍了拍手道:“該去見第二批客人了!”
隨即他們也出了房門,然後來到旁邊的廂房,魯三寶和魏勇守在此處。
自從當初這裡殺了陳本良和他的僕人後,張二鐵便不讓家裡人在此住了。
他跟了陳嘯庭後手裡有些餘錢,恰好也給家裡人換個環境,吃住居住條件實在是差了些。
剛好,這裡也成了陳嘯庭辦事的地方。
進入廂房內,卻是高用和王三響被捉了來,見陳嘯庭一行人進來,平日在街頭耀武揚威的二人,嚇得腿肚子都在打顫。
陳嘯庭不由笑道:“你們不用怕……今天找你們來是有好處給你二人!”
高用二人對視一眼後沒有說話,陳嘯庭對他們來說是大人物,大人物說什麼他們就只能聽着。
“你們在三才會中做事,能有什麼前程……說不定哪天就在爭地盤中,被別的人幫派砍死了,到時候收屍的人都沒有!”陳嘯庭緩緩道,語氣中滿是誘惑。
“何不爲我做事?只要你們在三才會內,探聽機密消息給我,到時候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做幫派的內奸,高用二人想想都覺得可怕,被發現了後肯定是生不如死。
“大人,我們只不過是小人物,您可別爲難我們!”高用哀求道,他不可不想自絕前路。
陳嘯庭臉一下就垮了下來,然後冷冷道:“既然知道自己是小人物,就該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
“今日之事你若不答應,明天我就去告訴謝平,說你是我派出的內應,你說到時候謝平會不會聽你們解釋,會不會容得下你們?”
這可真是夠無賴的,張二鐵幾人算是見識了陳嘯庭的心黑程度,這是在要逼得高用二人無路可走。
“大人,您可別……我們願意聽你的!”高用泣聲道,他是真的要急哭了。
別看陳嘯庭說得輕飄飄的,對高用二人來說卻是要命的。
見這二人屈服,陳嘯庭並不覺得意外,小人物本就沒有選擇命運的權力。
但也不能逼之過甚,只聽陳嘯庭接着道:“你們放心,我也不會讓你們白做事……若是能給弄到有用消息,我也不會吝惜賞賜的!”
此時陳嘯庭還畫大餅道:“若是你二人提供消息立了大功,別說是給你們銀子,就是幫你們謀個官身,那也不算什麼大事!”
事實證明,蘿蔔加大棒永遠是最高效的手法。
被陳嘯庭這麼反覆磋磨後,高用二人只管拜道:“多謝大人提點!”
只要有足夠好處,那麼改換門庭也就算不得什麼了,更何況陳嘯庭提出的條件還是那麼誘人。
收買三才會裡的人,也是陳嘯庭這兩天做出的決定,他總覺得和三才會的事情不會輕易結束。
所以他今日將張武綁來,再將高用二人叫過來,就是爲做完全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