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千戶所待了四年,但廣德百戶所這邊陳嘯庭也沒少來,所以一切並不顯得那麼陌生。
他步伐走得不快,所以後面趕來旗官們都能跟上,但衆人都吊在離他兩步左右的位置。
穿過幾重大門後,很快陳嘯庭一行便來到了百戶大堂外,這裡曾經是他事業起飛的起點。
就是在這裡,他第一次見到了當時的百戶周文柱,也纔有了後面的人生歷程。
走上臺階後,陳嘯庭背對着衆人,語氣嚴肅道:“傳令,升堂!”
跟在後面的衆旗官們,一個個也都緊張起來,等會兒說不定就會燒起火來。
陳嘯庭進入百戶大堂,但這裡就不是餘有平能進的,所以他知趣的停在了外面,準備等當官的進去之後他再離開。
實際上,餘有平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兄弟們中間,然後向兄弟們吹噓今日際遇。
而此時,陳嘯庭已正式坐上了的百戶的位置,大堂內總旗小旗官依平日班列站好。
唯一不在班列之內的則是章橙,此時他捧着一個托盤,上面是陳嘯庭的官印。
當章橙將官印放在大案上後,他便老老實實退了下去。
此時,作爲直屬小旗的小旗官張成發高聲道:“參見百戶大人!”
在場衆人紛紛單膝下跪,高聲道:“參見百戶大人!”
通過這些儀式,進一步加強上下之間的地位差異,是建立上官權威的絕佳辦法。
等了幾秒鐘後,陳嘯庭才沉聲道:“都免禮吧!”
然後衆人才站起身來,準備聽陳嘯庭到任後的第一次訓話。
掃視了面前衆人後,陳嘯庭才緩緩道:“今天是本官到任的第一天,本官不會跟你們佈置書面,衙門公務一切依照之前運轉!”
他現在對百戶所的情況還有些生疏,所以他不會胡亂安排什麼來顯示自己的權威。
實際上,廣德百戶所運轉到現在沒出大的問題,就說明現有模式是很合適的。
陳嘯庭接着說道:“本官受千戶大人重託,領了這百戶之位,如今也是心感使命沉重……”
“諸位都是百戶所內的精英,本官想要在此一施拳腳,還望諸位鼎力相助……”
不得不說,年輕的百戶說話的風格都不一樣,聽起來就覺得朝氣蓬髮。
但這卻讓曲正豪等人感到有些不適,他們已經安逸慣了,不喜歡搞事情的上司。
但這些心底都被他們隱藏了起來,畢竟上官的意志明面上是不能違背的。
…………
半個時辰後,章橙和苟明安走在一起,後面還有其他的小旗官們。
原本他們以爲,在陳嘯庭訓話結束之後,第一個召見的會是他們。
但誰能想到,陳嘯庭卻把三位總旗留了下來,這是要重用這三個人的意思?
“章老弟,陳大人過來了,你我二人以後可得多來往,纔好把大人交的差事辦好!”苟明安低聲說道。
章橙不由笑了笑,然後道:“這是自然,百戶大人方纔一番話,就是要大幹一場的意思啊!”
“這都是咱們的機會!”章橙笑着道,他可比苟明安沉穩多了,因爲從盧陽這一路上是他陪陳嘯庭過來的。
苟明安此時臉上也浮現笑意,章橙說的沒錯,這是他們的機遇到了。
這時,百戶大堂內只剩陳嘯庭和三名總旗。
陳嘯庭起身後,便走到了大堂右側的會客廳,曲正豪三人也都跟了過去。
落座之後,早有差役將茶水奉上,於是四人分主次落座。
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陳嘯庭便道:“還是家鄉的茶要香一些!”
三名總旗面面相覷,但還是班興安道:“家鄉之水養育我等,自然要香甜一些!”
隨即,陳嘯庭便放下茶杯道:“家鄉的水雖甜,但本官卻不是專爲喝他來的,千戶大人有重託啊!”
這時徐成望便說道:“還請大人示下!”
陳嘯庭便反問道:“廣德府近兩年可平靜?”
徐成望則道:“回大人話,還算平靜,無大事發生!”
陳嘯庭隨即說道:“這正是問題所在,當年從廣德查出了白蓮教天王,連偌大的陳家都是白蓮教爪牙,你們不覺得這裡面有大問題?”
“白蓮教有大謀劃於此,你們能保證這裡的白蓮教就被清剿乾淨了?”
這話可沒人敢答,沒人承擔得起這份責任。
於是陳嘯庭說道:“所以千戶大人的意思,就是讓本官過來的,將廣德府內的白蓮教餘孽,徹底清剿乾淨!”
雖然沈嶽沒有直說,但陳嘯庭知道他就是這個意思,只有這樣的大功才能幫他回鎮撫司。
但將白蓮教清剿乾淨,又那裡是那般容易的,所以在座三人的都沒有表態。
這讓陳嘯庭心中有些失望,但同時也堅定了他的想法。
於是他話鋒一轉道:“三位都是百戶所的老人了,不知三位年歲幾何?”
問自己年齡多大了?這讓在座三人都感到費解,但一時間又搞不懂陳嘯庭的目的。
還是班興安先開口答道:“大人,卑職今年四十一!”
緊接着,陳嘯庭又將目光掃向了曲正豪和徐成望。
讓這二人只能報出了自己的年歲,這兩人也快滿四十了。
陳嘯庭端起茶杯,看着面前這三位“老人”,開口道:“三位如今年歲,都是該在家裡抱孫子的時候,何必要待在百戶所裡磨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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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這話,在場三人皆是大受震動,陳嘯庭的意思是要將他們三人全部罷免?
即使是新任百戶,怕也不能如此霸道吧?
所以只在這一瞬間,這三人便無言中達成了同盟,絕對不會任由陳嘯庭“胡來”。
陳嘯庭也從他們眼神中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緊接着道:“千戶大人交給的重擔,對你們來說也是受苦受累,出了差錯還得背書,你說這是何苦?”
這些人既然沒了鬥志,那對陳嘯庭來說就是必須要撤下的。
若是這三人識趣,他還能給他們個善終,否則的話這些人什麼都得不到。
放下茶杯,陳嘯庭坦然道:“若是三位願意退位讓賢,本官可直接讓你們兒子補實缺,諸位認爲怎麼樣?”
“百戶所,本就該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陳嘯庭又是敲打又是擺好處,這可把這三人攪得心緒不寧。
一方面他們貪戀總旗之位,另一方面是兒子可以補實缺,一時間他們難以抉擇。
終於,還是班興安反應最快,站起來對陳嘯庭道:“百戶大人所言有理,卑職願意退位讓賢!”
繼續賴在總旗位置上,陳嘯庭不爽的話一樣可以把自己擼下去,到時候補缺的事肯定就沒影了。
所以,其實選擇只有一個,那就是老老實實聽陳嘯庭的招呼。
班興安如此果決,讓陳嘯庭反而高看了他些,拿得起放得下也是本事。
可惜這三人資歷太老,用起來肯定不是那麼方便,所以陳嘯庭必須罷免了他們。
“曲總旗,徐總旗……你們呢?”
這時候,陳嘯庭的語氣已經帶有一絲嚴厲,這讓曲徐二人心中好似壓了大山。
最終這二人也不得不屈服於陳嘯庭,沒有靠山的他們只能向權力低頭。
但好歹,他們的兒子能補缺小旗官,總算能維持家境富裕。
而此時,三位總旗也明瞭,罷免他們只是陳嘯庭的第一步。
接下來,將是整個百戶所的大洗牌。
這位新百戶要有新建樹,就要百戶所有新氣象,所以一場換血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