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嘯庭和衆校尉殺氣騰騰的威勢下,圍在楊府外的這些人沒一個敢亂動的,都只能低下頭等陳嘯庭等人離開。
到了這個階層的鬥爭,陳嘯庭已不可能如對付幫會那樣,可以肆無忌憚將人全都抓走。
如果將陳本賢幾人都給抓了,明天廣德府便可能亂套,這種後果不是陳嘯庭能承擔的。
跟關鍵的是,這已經遠遠超越了他作爲小旗官的權限,在這種非必要情形下顯然不適合這麼幹。
但如果陳本賢這些人真強行阻攔,陳嘯庭一樣不會給他們半點兒面子,這時候抓人就很恰當。
可惜段國安慫了,而陳本賢根本就沒硬氣過,眼睜睜看着陳嘯庭帶人離開了。
這時,留在原地的陳本賢等人都有些尷尬。
他們也算氣勢洶洶而來,但卻只是來走個過場,還沒前面那幾個老頭子硬氣。
“陳兄,老楊被他們抓走了,咱們該如何行事?”段國安此時問道。
雖然今晚上的事他是發起者,但陳家纔是最強的家族,段國安當然要以陳家馬首是瞻。
陳本賢是真不想牽扯太深,之前他花費了很大的心力才讓自己的洗白,可不想再次成爲錦衣衛注視的焦點。
所以陳本賢便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待我摸清楊家惹了麻煩後,在於諸位商議對策不遲!”
說到這裡,陳本賢直接便轉身離開了,根本不給段國安再開口的機會。
陳本賢帶人走了,段國安想說的話還沒說完,此時也沒了繼續往下說的興致。
未曾說話的侯家家主侯平山此時則道:“老段,這事兒確實需要從長計議,錦衣衛的人一點兒面子都不給,要麼就是老楊得罪了誰,要麼就是他真惹上了什麼事!”
段國安卻不怠道:“可不管怎麼說,老楊都是有着舉人功名在身的,錦衣衛不說清楚就直接抓了,未免也太跋扈了些!”
此時寧家家主寧有言卻道:“錦衣衛不一向如此跋扈麼?”
雖然話是這樣的,但段國安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士紳總是一體的,今日能隨意帶走楊遠教,那明天不就能將他們下獄了?
現實雖然就是這樣,反抗可能也沒什麼用處,但段國安還是覺得還表明抗議的態度。
否則真成了軟柿子的話,錦衣衛的人只會更肆無忌憚,到時候他們各家的利益也將會被壓榨得更厲害。
“諸位,今晚就這樣吧!”侯平山嘆息道,然後便帶着人離開了楊府。
看着還站着原地的寧有言,段國安便道:“寧兄若是也要離開,還請把幾位老前輩帶走,老弟我還得進楊府去看看情況!”
…………
夜深,北城許多宅院的書房內,都不約而同的燃起了燈。
楊遠教被抓的事情,以及府城內兩大藥材世家的入獄,這一連串的事刺激了很多人的神經。
但凡想讓自己家族更上一層樓的,亦或者想借機牟利的,無比關心着這件事。
不得不說這些高門大戶之間消息靈通,楊劉兩家入獄不過兩個時辰,這些人就像通了氣一樣都知道了。
當然,這裡面也有人通傳消息的功勞,足見士紳一體的話並非空穴來風。
北城靠東北方位處,廣德府通判陳立誠的宅子坐落於此,此時他的書房也正亮着燈。
陳立誠此時眉梢緊鎖,雖然此時他已換上了居家常服,但那股官氣卻絲毫不減。
就在此時,有僕人來道書房門口,稟報道:“老爺,段家家主段國安老爺來訪,說是有事找您!”
這麼快就來了……陳立誠心裡唸叨了一句,便道:“請他進來!”
沒過一會兒,段國安便來到陳立誠書房內,此時他的神色間仍帶有一絲焦慮。
“大人,楊遠教已進了錦衣衛大獄了,我們沒攔住!”段國安無奈道。
對此消息,陳立誠並不意外,於是他便指着旁邊椅子道:“坐吧,本官也知道這難爲你們了!”
段國安道了聲謝後,便坐到了椅子上去,此時則由僕人進來上茶。
待僕人出去並將房門關上後,陳立誠纔開口道:“楊遠教和你關係甚秘,只有你兩家聯合起來,才能在廣德站穩腳跟,他完了你段家日子可不好過!”
陳立誠這話雖是提醒,可段國安怎麼聽都覺得這像是威脅。
但這話確實也沒錯,就如林家和劉家作爲同行有矛盾,廣德五大家族直接也並未如表面這邊融洽。
廣德府的盤子就這麼大,被他們五家各自瓜分後,再想發展家族其他人就成了對手。
而矛盾最深但有最不明顯的,就是第一的陳家和排第二的楊家。
“是啊,難怪方纔陳本賢對這事不上心,他也起了落井下石的心思!”段國安緩緩道。
這話卻讓陳立誠有些詫異,在他印象裡陳本賢不該是如此短視之人,怎會在這時候任由楊家被抓。
要知道,各家族的鬥爭是內部矛盾,錦衣衛可是關乎衆家族存亡的外部矛盾。
在這一點上,陳立誠也只是擔心段國安等人拎不清,但沒想到陳本賢糊塗了。
但想了一會兒後,陳立誠還是覺得陳本賢不會如此短視,這裡面肯定有其他原因。
至於具體是什麼原因,陳立誠此時沒有功夫去深究,因爲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只聽陳立誠道:“老段,楊家不能讓錦衣衛毀了,這事兒你得多費心!”
段家和楊家是抱團取暖的組合,陳立誠必須要強調這一點,才能讓段國安做事更盡心。
陳立誠的心思段國安能察覺到,今日他去聯繫各家,不也是受這位陳大人授意。
但段國安也不傻,這事兒光他一個人辦不下來,他得需要更大的保證才行。
“大人,我段家勢單力薄,和錦衣衛對着幹豈不是找死?”段國安坦然道。
對此陳立誠早有準備,便道:“你放心,明日我就去聯繫府臺大人,讓他知道本府舉人無端被錦衣衛抓進大獄了!”
說到這裡,陳立誠接着道:“你也知道,府臺大人和錦衣衛素來不睦,如今治下學子被陷害,他不可能袖手旁觀!”
因爲一旦袖手旁觀,就會污損李長山清正的名聲,對他日後擢拔升遷很是不利。
他的對手只需要抓住這一點,就能將他一輩子按在知府位上。
所以,當李長山知道此事後,不管心裡怎麼想的,至少態度上得表明對錦衣衛的譴責。
只要李長山這一府之長髮話了,下面的讀書人和鄉賢們就可以名正言順串聯,然後就可以掀起另一重大浪,狠狠向錦衣衛百戶所拍去。
所謂法不責衆,錦衣衛不可能將廣德府內的賢達都抓了,除非周文柱發瘋了。
想到這裡,陳立誠微微笑道:“知府大人那邊我去聯合,但下面學子鄉賢們,可就得靠老段你們去通傳了!”
聽到這話段國安就安心了些,只要有府尊站出來發生,那麼他就不是那隻出頭鳥了。
“大人放心,今晚我就派人前去通傳!”段國安站起來道。
陳立誠點了點頭,卻還是道:“此事做得隱秘些,一旦發動就要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