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番役的行動速度,遠在慕容世家的食客之上。一羣番子聽了命令,便衝向內宅,去捉王倉的家小。王倉萬沒想到,居然連祝進忠也反水了。大叫道:“來人啊!來人啊!”
祝進忠道:“王員外,別費勁了。你忘了?你剛纔犒勞家丁,人人一份燉肉,那裡面的蒙汗藥,是我安排人放的。我們的蒙汗藥比起五毒教的玩意,可要強的多,那都是朝廷秘製的,這時候,他們沒幾個人能站着了。你喊破了喉嚨,又有什麼用?” щщщ ▲TтkΛ n ▲c o
王倉怒道:“祝進忠,我對你不薄。”
“是啊,你對我不薄,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你能給我前程麼?你能給我出身麼?這些都給不了我,我又憑什麼跟着你混,跟欽差作對啊。”
“崔少白是你結拜兄弟,這個仇,就這麼算了?”鄭國寶本來做好了強攻王宅的準備,沒想到到了王家之後,見到的只是洞開的大門,和早都捆成糉子的王家家小。祝進忠,慕容五翼等人跪在地上,迎接欽差。
慕容鵡是鄭國寶早安排下的暗樁,倒是不奇怪。可是祝進忠,他與崔少白關係非同一般,既是結拜兄弟,又是兒女親家,沒想到,他也反水了。
“國舅爺,我與您沒有深仇大恨,犯的上與您作對麼?崔少白只是與我換了帖子,又不是我爹,我爲了他刺殺欽差?我好歹也是在官場混了幾十年的人,怎麼能做那種混帳事?您能給我大好的前程,我若是還不知道該跟誰混,那這幾十年,就徹底白活了。”
祝進忠在東廠混的不太如意,他是高拱時代遺留的舊人,張鯨對他並不十分信任。他這個掌刑千戶,反不如崔少白那個理刑百戶權柄大。兩人拜把子,結親家。也只能算做祝進忠靠攏組織的表現。可是連張鯨自己都得到國舅門上負荊請罪,他一個小小的千戶,和國舅硬扛,不是找不痛快?
“張老閹狗拿我當槍使。我又不是看不出來。不過他既然不仁,就別怪我不義!我乾脆就領了一筆經費外加火器出來,帶的也是我的心腹人馬。我想好了,這回我出來,就不想回去。求國舅給個出身,我今後一定爲國舅鞍前馬後,盡一份心力。”
他這次投誠,倒不是兩手空空,赤手空拳的報效。幾十個心腹番子,外加百十杆火槍。還有八大綱商不少隱私,這些都是他的本錢。這八大綱商在揚州一手遮天,誰手上還沒有點不大方便見人的事。東廠最擅長的又是打探消息,刺探隱私,都被他們探了個明白。
“祝掌刑既然有這份心。那我就成全你。揚州的錦衣衛所基本是廢了,這裡的人,都要革除。你和你的人,今後就坐鎮揚州,級別不動,以千戶銜實授百戶。將來乾的好,我再給你辦調動。這也是有點大材小用,不知道祝掌刑肯不肯屈就了。”
東廠的千戶、百戶本就可以從錦衣衛裡抽調,反過來,錦衣衛也可以抽調東廠的人來填充自己的隊伍,廠衛一體,也就是指的這一點。錦衣衛只是找東廠要人不如東廠找錦衣要人方便。可是鄭國寶是何等樣人?他打上去的報告,肯定能順利通過,也由不得張鯨不放。
揚州富甲天下,在這裡做個實授百戶,比起別處的一個千戶都要強出幾倍。祝進忠哪有拒絕的道理,當即二次跪倒:“多謝國舅栽培,今後只要您一句話,刀山油鍋,也在所不辭。”
他在東廠做了這這麼多年掌刑千戶,於張鯨的秘密,也知道的不少,這也是他能投靠的重要砝碼。不過好東西,總得賣個好價錢,見國舅不問,祝進忠也不急着拿出來獻寶。
鄭國寶這邊,則也不忙着查張鯨的底。從某種意義上說,自己和張鯨區別不大,只要聖眷還在,那些爛帳,那些所謂的證據,其實起不不了多大的作用。何況祝進忠倒戈這事瞞不住人,張鯨也肯定有時間把要命的證據抹掉。還是先對付這些肥的流油的鹽商,纔是眼下當務之急。
鐵甲、強弩,王倉家的倉庫裡,略一搜檢,就發現了許多禁物,錦衣衛隨身帶着的原創證據,這回也都不必拿出來了。慕容鵡道:“除了這些,拙荊與她師妹,還找到了王家與播州楊賊勾結的書信,另有楊應龍的僞詔。”
播州楊家採購大量食鹽,與幾大鹽商關係親近,兩下里除了貿易往來外,楊應龍也大肆封官許願,期待得到鹽商的支持。若是他們肯協餉,起兵自然事半功倍。這詔書乃是楊登龍帶來的,封王倉爲一字並肩王兼太師,賜丹書鐵券,與國同休。他日龍鳳朝廷大事若成,許王家永不納賦,如違此誓,天不負地不載。
八大鹽商倒也不是真心想要附逆造反,而是商人本性,幾頭下注。播州楊家傳承八百載,積蓄豐厚,楊應龍又是西北武林盟主,還與苗王聯姻。兵多將廣,有海龍囤之富,婁山關之險。不管是進而取天下,還是退而據地稱王,都大有可爲。不管怎麼說,條件也比當年淮右布衣的洪武爺強的不是一點半點。
萬曆如今大設礦稅監,四大鈔關也嚴格收稅,往日裡掛個官銜牌就能免稅,現在必須看到官長本人,還要覈對貨物數量。鹽商們靠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倒是還能逃稅,但是比起過去,終究是多了不小的支出,因此對於楊應龍這永不賦稅的條件,很感興趣。又是新送來的詔書,還沒來得及送回老家,因此一併被抄了出來。
有了這份詔書,即使官司打到御前,鄭國寶也有贏無輸。這八大鹽商也就成了任他拿捏的麪糰,任他搓扁捶圓,也再難翻身。那些朝堂上的助力,也不好發聲救援。可是比起這詔書來,還是找詔書這人,更讓鄭國寶歡喜。
“鳳凰。你怎麼到了這裡?”那帶着一團香風撲到懷中的佳人,不是藍鳳凰,又是哪個。這段時間與任盈盈如膠似漆,對於這位苗疆紅娘,鄭國寶也是半點不曾忘懷。藍鳳凰則是遭逢變故,心內無依,今日總算見到了靠山,哪還顧的上其他,一頭撲進去,死死的抓住鄭國寶,不肯放手。
藍青鸞見這情形笑道:“師妹,你這樣子也不怕別人見了笑話。任大小姐,我們苗人不明禮數,大小姐莫怪啊。”
任盈盈見藍鳳凰撲到鄭國寶懷裡放聲大哭,心裡有些吃味。但也知,這是鄭國寶念念不忘的女人,鬧翻了沒什麼好處,因此樂得大方。“這沒什麼。我與鳳凰情同姐妹,這些不算什麼。今天晚上,就讓鳳凰與國寶把好事辦了。這些五仙教的人,居然敢玩反水的把戲,我非要好好收拾收拾他們不可。真當日月神教是好欺負的,五仙教教主,幾時輪的到他們自己做主?”
藍鳳凰哭了半晌,從鄭國寶懷裡起身,抽泣道:“我本來還爲你選了十二個漂亮的苗家姑娘做陪嫁,結果沒想到,師妹居然敢反水,那些長老還都幫着她篡位。我現在已經兩手空空,一點家當都沒了,好丟臉哦。”
鄭國寶笑道:“沒事。我本來就沒看上你那點家當,丟了就丟了吧,別往心裡去。五仙教這份基業,你要是想弄回來,也容易的很,等我騰出手來,就幫你收拾了叛徒,奪回基業。”
這時,一個二八妙齡,身材高挑的女子,走了過來,抱拳施禮道:“小女子給欽差見禮了。”
藍鳳凰忙道:“這次要沒有秦將軍幫襯,我就見不到你了。說不定,就被楊應龍那頭黑熊精捉去做了妃子,那我便只好放出蠱王,同歸於盡。”
鄭國寶見這女子生的貌美不說,眉宇之間更有幾分英氣,也一回禮“多謝姑娘高義,救了我的鳳凰。這份人情,算是我欠的,將來必要報答,不知姑娘貴姓大名。”
“小女子,忠州秦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