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寶表現的,像極了一個富貴人家出去跑買賣的當家人。有錢,懂場面上的事,同時,還非常不好糊弄。饒是王森費了半天力氣,這位公子也只是點頭稱是,流露出的興趣並不大,尤其對入教捐獻家產十分牴觸,還問了妻妾做仙姑的事。
“申公子,你誤會了。我們聞香教是合法的教門,不是那些邪門外道。實不相瞞,我王家,可是皇后的親族,是皇親哩。”王森心裡暗罵王好古是個只會吃不會幹的夯貨,這麼幾天,都沒能把教義先傳過去,在對方心裡形成印象,反倒讓對方對聖教產生牴觸情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說不定他對人家的幾個姬妾毛手毛腳,引的這大肥羊心裡厭惡了。還是看看本教主的手段吧。
“說起來,就是單靠皇后的照拂,我們什麼都不做,也一樣衣食無憂,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我爲什麼出來成立聞香教,爲的可不是我自己,我是爲的救咱大明朝廷。我告訴你,如今是三劫末日,你看看,這幾年大明沒少鬧災吧。我這裡有個表格,你看一下。這上面,是咱大明朝這幾年鬧的災荒,還有死亡人數。觸目驚心啊,發人深思啊。這說明什麼?我告訴你,說明天下要出大問題了。你們不知道,如今便是泰西那邊,也是年年災荒,年年死人。這就是所謂的三劫末日,人力無可挽回。到時候天上刮鋼風,打鐵雷,下黑雨,黑雨沾身即死。土地上寸草不生,禾苗全都要死光。大地分成兩半。地下噴出百丈岩漿,世間之人要死去九成。”
“別怕別怕。這個也不是沒救,只要公子肯入我聞香教門,這些災厄就都能解。我告訴你,錢是什麼?錢是罪孽。是災厄。不信你看看,那些員外、富商家裡最愛出敗家子,吃喝票賭,輸光祖宗家業的,多是富貴人家的子弟,你見過幾個莊戶人家的窮孩子。去清樓睡花魁的?對吧。所以要你捐出家產,是在減你的罪業,你說你天天守着那麼多家產,怎麼可能安的下心來修行?至於妻妾,那是污衊。我們聞香教,能幹出奪人妻妾的事?那不成了土匪了?官府也不能饒啊。你要知道。天上的仙女,長有思凡下界,去配凡人的。不久前,玉帝託夢降旨,說有三千天上的宮娥集體思凡下界,配了凡人。這些凡人之家,就要降下災難。死光滿門。那仙女自己,也要遭受雷劫,死無全屍。唯一挽救的辦法,就是讓仙女們入我聞香教,跟着我修習仙術,等到罪業滿了,就能閤家團圓了。若是你的妻妾不是仙女臨凡,我們聞香教是不會強迫她離開自己夫家的,若是仙女臨凡,讓她入教修行。也是爲了她好和你的家宅好啊。妻妾離開你幾天,總好過死全家吧。再說,她修行的時候,也能回家伺候你,與平時差別不大。”
“再者。這人世上,還有許多女子是合該與你有緣,卻未曾走到一處的。只要你肯入我聖教,我以圓光法爲你檢查一番,犯是合該與你有緣的,就安排你們了卻前緣,同修大道。這可是一等一的好事,等閒可是享受不到的。”
“申公子,你就別猶豫了。你可知,我這幾年由於潛心修道,已經不大收徒了。若是你入我聖教,就是老夫的關門弟子。你可知,我這一脈的徒弟,一共也沒有幾個。我的關門弟子,一省的總管護法,那是跑不掉的。”
王好賢此時故意裝出一副焦急模樣道:“教主,使不得啊。您每收一個弟子,就要爲他灌頂傳功,自己大耗靈力,非五年不得恢復。再說,一省的總管護法,那是何等重要的位置,不經過三劫九難,十年曆練,不能授予。每年的津貼就是三萬銀子,一省教民的新娘子成親,都要由省鎮護法驅邪,這麼重要的位置,哪能隨便給人。您老人家,不能再收徒弟了。”
王森心裡暗喜,還是自己這個兒子精明。卻把臉一沉“住口!老夫方纔已經用慧眼看過了,這位申公子,乃是天賦絕倫,萬中無一的修行天才。只是這些年被世間俗物影響了修行,否則此時成就,怕是已經不在我之下。這樣的天才不收,那還有天理麼?這樣的好人,難道看着他遭那五雷轟頂之苦,看着他家破人亡,滿門盡喪?”
鄭國寶神情似乎有些動搖,又看了看任盈盈,問道:“教主,我果真是這般人才?”
“這叫什麼話?老夫這天眼通的絕技,從來就沒錯過。當年王皇后降世之時,老夫就看到她頭上有五色祥雲,身上有七彩玄光護體,更是呈現出鳳形。斷定他日必是統帶六宮的大貴人,這不就應驗了?我這是神通,看不錯的。公子你的根基深不可測,只可惜這些年你賺了太多的銀子,積累了太多的罪孽。這些罪孽耽誤了你的修行啊。若是你不能及時抽身,怕是反要受這靈根拖累,引來萬雷加身,死的苦不堪言。”
鄭國寶猶豫片刻,手緊緊抓着任盈盈的手,“教主,您能不能給看看,我這幾個愛妾,是不是天上那些思凡宮娥?”
王森心想,你這幾個愛妾,還有那兩個小美人,自然都要是天上宮娥下界。尤其是那個大胸脯長腿的,又生了一頭金髮,這樣的女人,看了就想騎,哪能不是天上的宮娥?可是口中卻道:“這事卻不能用天眼通看。你要知道,這天上的宮娥,隨便亂看,是要受天譴的。只能用圓光術檢驗,只是這法術神通頗爲費時,等老夫今日爲信徒講道之後,再檢查不遲。你放心,你是老夫的親傳弟子,將來還要有許多仙姬跟着你修行減罪,你的姬妾,應該沒什麼問題。”
鄭國寶道:“既然是教主今日講法,不知在下是否有緣,能帶着幾個姬妾一起去聽上一聽?”
王森點頭道:“你我命裡有緣,這聽經之事,自可一起前往。到時候,你就在我的下手位便是。這可是親信侍從弟子,纔有機會享受的福緣啊。這個位置聽一次道,可上漲幾十年的靈力,於你內丹早成,也大有好處。這機會你可千萬要珍惜,不可荒廢。”
開壇講法,乃是聞香教發揚光大,添丁進口外加大發財源的大事。尤其今年還有金佛募捐任務,王森也得要準備一下。鄭國寶一行,就先行前往法壇,看着那些教徒忙着佈置,還有許多信徒已經聚集到了法壇之下,自覺排成隊列,秩序倒是出奇的好。
任盈盈小聲道:“待會說不得還要跪這王森一跪。我們都習慣了,你這皇親國戚,也跪的下去?”
“這話說的,我這膝蓋也不是不會打彎,有什麼跪不得的。這齣戲演就演全套,我就要看着岳父在這教徒面前,把王森掀下神壇。區區一跪,算不了什麼。只要能贏,什麼手段,我是不大在乎的,至於面子,我就更不在乎了,我要的是實惠。”
過了足有頓飯之功,只聽雲板響亮,衆人紛紛下跪,迎接教主。陣陣笙管笛蕭聲悠揚,陣陣異香撲鼻。見有百十名身着輕紗的妙齡女子,手持淨瓶、花籃,揚起漫天花瓣,或以甘霖噴灑前行。她們身上的紗衣輕薄,周身隱約可見,可這些妙齡女子全不以爲意,全神貫注,儀態端方,如同散花天女。
又有百十名年少童子,面貌俊秀,彈奏樂器,護着一部四人擡的肩輿,擡肩輿的四條大漢上身不着衣物,露着那古銅色的肌膚,和健碩的肌肉。肩輿之上,王森面帶微笑,手結法印,倒真如個活佛降世。
那些信徒不住磕頭,山呼“教主功德無量,保佑萬民,聞香聖教,救苦救難,彌勒轉生,世間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