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寶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只是這等狂信徒聚集的場面,也讓他心裡暗自吃驚。聞香教的實力不容小看,這些狂信徒有老有少,也不是什麼經制正軍,又缺少衣甲護具,按說不足爲慮。可是就他們這種瘋狂殉道和不怕死的勁頭,卻足以令任何一支正規軍頭疼。
他倒是早就編好了一套說辭,只說自己是京師裡的商人。母親當初久病不愈,多虧聞香教的仙師賜丹,才身體康復,這才帶了財物,前來感謝教主。那鄉紳道:“這些財物,不足掛齒,教主不會看在眼裡的。最重要的是誠意。一定要有把自己的全部都拿出來奉獻的覺悟,才能收穫教主的保佑,才能家宅興旺,閤家幸福。”
“是啊。咱聞香教的規矩,是一人入教,全家皈依。你家若是以前有人信了什麼菩薩,道教乃至泰西洋教的,全都要改宗。那些都是邪魔,只有我聞香聖教,纔是正道,纔是真神。財產你也不要吝惜,那都是你的罪孽,只有把財產都交上去,你的罪孽才能洗清。你也不用擔心生計,教中會再給你撥發錢糧,不至於讓你餓死的。再說你還有教友呢。咱們聞香教講的就是守望相助,團結互助。”
“對啊。再說咱教裡也是論功行賞,最講究一個公平。只要你能發展十個人入教,或是爲教裡掙來五千兩的公帑,就能當一個小仙師。掙下五萬兩的公帑就是大仙師。等到了大仙師那一級,就能有三個仙姑輪流陪你。那可是神仙般的日子。”
那位獻了全部家產的員外,就是一個大仙師,說起這事來,捻鬚微笑,一臉得意模樣。“自從當了大仙師後,老夫才知道人生的樂趣啊,三個仙姑都值妙齡,又善神降術。每次與老夫共參妙術時,都是請來九天仙子上身,老夫等於是仙家共修。延年益壽。他日說不定還能白日飛昇呢。”
又有人道:“是啊。我原來是個窮光蛋,什麼都沒有。自從入了教啊,倒是有了吃喝了,還有個仙姑給咱做老婆。雖然每個月只能在一起團聚十天。那也比沒有強啊。”
鄭國寶這時也漸漸明白。聞香教挑選的仙姑也不是永遠不許回家。只是一個月內能回家十天,其他時候則要留在教裡,或是聽仙師安排。或是前往石佛口侍奉教主左右。至於財產,也是由一地的仙師統一劃撥調轉,統一支配。
“大叔。你們這些人,怎麼還帶着女眷?”見一匹毛驢上馱着一個眉眼俊俏的姑娘,牽驢的是個老漢,哱雲忍不住,開口問道。
那老漢道:“俺這閨女,該要嫁人過門了。按着教裡的規矩,新娘子得先跟仙師在一起過三天,驅除身上的不潔邪氣,才能與丈夫圓房,否則公婆一家,要死個乾淨。可是這幾天,不是朝見教主的好日子麼?我就尋思着,與其讓那仙師驅邪,不如直接請教主他老人家出馬。教主和少教主都是好人啊,好說話的很,以往有閨女出門子,找他們驅邪,他們拼着大耗真元,也要親自施爲。這回去求教主的人有點多,可是俺閨女生的模樣俊,我就不信爭不過。”
那姑娘臉脹的通紅,似乎有些不情願,可是方纔被這些人殺邪魔的口號一嚇,也不敢再說什麼,只是聽天由命的前進。
任我行道:“咱們這些人有財物,有女子,你們不怕路上遇上盜匪?”
“這位老哥,你是府裡的管家吧?看來是個精細人,想的倒是很周到,可是你老哥啊,多慮了。咱可不怕盜賊,只有盜賊來怕咱們。咱王教主,那可是皇后娘娘的親戚,皇親國戚啊。咱入了教,那也都算沾了天家的貴氣,哪個盜賊敢對咱動手,那就是欺君作亂,就等着官軍上門吧。再說,咱這麼多人,來了蟊賊,也打殺了他。”
這些人裡男子佔了絕對主力,青壯手中又拿了棍棒,十分威風。這些教民又道“每年這時候,都是咱教裡演武的日子。有師傅專門教授小夥子們拳棒,還要組織會操,一練要練足七天。這七天,有白麪饅頭吃,有肉吃。演武的狀元,還有花紅拿,還有仙姑陪三天。我告訴你,那可不是仙姑陪着睡,是仙姑請了天上的仙女上身,是仙女陪着睡呢。咱的小夥子,都憋足了勁了。不過小哥你是個富家公子,這事,你是攙和不上了。”
等到晚上住宿時,鄭國寶把大家聚在一處,分析道:“王森這混球,野心當真不小。聚集了這許多人,還要操演武藝,演習陣法,分明就是要造反。”
任我行也道:“我方纔打聽了一下。他們手上拿的雖然是棍棒,可是到了會操時,王森會分發軍械,還有甲冑。聽說石佛口那,還有弓弩守備,分明是所圖不小啊。幸虧如今聞香教勢力還不算太大,教衆不過幾萬人。若是他日氾濫到幾個省,這幾十萬信徒,江湖上任是哪一家門派,也不是他的對手。”
鄭國寶道:“是啊。這麼多狂信徒,若是一起衝上去誅殺邪魔,便是少林的十八羅漢陣,也要被打個稀爛。這聞香教,絕對留不得。”
哱雲久在邊陲,見慣了撕殺大場面,倒是沒當一回事。“夫君,沒事。到時候,看咱蒼頭軍的厲害,一羣沒經過戰陣的老百姓,又不是正規經制官兵,幾個衝鋒,就把他們殺亂了陣腳,咱的蒼頭軍,一個能頂他十個。”
鄭國寶倒是不敢掉以輕心,再三吩咐萬事小心謹慎,不可大意。好在他這回借了支強兵來壓陣,盤算之下,即使聞香教所有信徒都在,也能取勝。等到了晚上,任盈盈這魔女被他殺的落花流水,大敗虧輸之後,一邊任他在自己身上親吻舔弄,一邊問道:“夫君,若是幾萬教徒都在,你當如何處置?難道你忍心一聲令下,殺一個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那有什麼不忍心的?今日這幫人喊着誅殺邪魔時的模樣,你又不是沒看見。若還是拿他們當成普通百姓來對待,那是腦子被門拍過。這些人既然不拿別人的命當一回事,還認爲自己殺人有理。那麼別人殺他們,也是天經地義。我又不是那幹腦子裡有坑的文人,只想着聖人教化,又想着什麼悲天憫人,爲救十人殺一人,我就能下的去手。今日不動手,他日這些人若是揭竿而起,所造成的禍患,怕是比河南兵變更甚,到時候就不是死幾萬人,而是要死幾十萬,幾百萬了。”
任盈盈聽了這話非但不懼,反倒是有些情動,積極迴應着鄭國寶的熱情,輕聲道:“我就知道,我任盈盈找的夫婿,就是像話本里寫的那樣,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文武雙全,是國朝第一等的俊傑。又能下的去殺手,沒有那婦人之仁,只有這樣的大好男兒,才配的起我。夫君,我救了申姐姐,我要獎賞,我也要孩子。”
又行一日,將將到了灤州時,又有聞香教的仙師出來帶路,與衆人見面,一陣寒暄。這仙師見鄭國寶面生,本來有些疑慮,可一見那幾個女子,這眼睛就半點也挪不開位置。尤其任盈盈那絕色容顏壓蓋羣芳,哱雲、藍鳳凰則是別有風情,秦良玉、曲非煙二女正在妙齡,如同含苞欲放的花朵,那位仙師看了半晌。幾步來到鄭國寶面前道:“這位朋友,你面生的很,不知是哪一罈的教友,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