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拿了方正等人寫的口供,鄭國寶不住讚歎,“好字,好字。方正大師這一手書法上的造詣,本官也是望塵莫及。怪不得聽人說,少林方正是天下第一神僧,琴棋書畫,金石古玩,無一不精,無一不通。河南的官員才子,都以與方正大師相交,爲風雅之事,今日一見,名不虛傳啊。”
左冷禪聯合鄭國寶,誣陷崔少白,這種行爲與背叛沒什麼區別。如果讓崔少白活着進京,張鯨清理門戶的手段,他可不想嘗試一下,因此口供寫的最是詳細,崔少白如何行刺,如何頑抗而被殺,寫的活靈活現。鄭國寶看了之後也是不住點頭,佩服左掌門這無中生有的本事,簡直爐火純青。他似乎想起什麼,又問道:“崔少白難道只帶了這十幾個人到河南麼?其他的隨員……”
“緹帥放心,那些人都與本門弟子待在一處,左某自回慢慢料理他們。這事緹帥就不必費心了,眼下,倒是那盟主的事……”
“哈哈,左掌門快人快語,我很喜歡。武林盟主這事麼,到時候由誰主持,也不好說。我可能最多也就是個建議權,外加定定章程,跑跑腿,乾點費力不討好的活。誰讓我年輕資歷淺呢?這事按說也是該保密的,今天算是本官說走嘴了,你們不要外傳,不要外傳。”
沖虛道人問道:“這參選盟主,可要什麼條件?”
“沖虛道長,參選盟主怎麼也要是一派宗主,這事你便不必問了。”方正大師一臉嚴肅,寶相莊嚴。“能統率武林千萬豪傑者,必然要武功、德行、威望缺一不可。沖虛道兄你雖然劍術過人。可是並非一派宗主,我看還是不要想着爭奪盟主之位,不如想想,怎麼當好一個副盟主,纔是正理。”
鄭國寶苦笑道:“這事啊。麻煩的很。這章程擬訂,着實費力氣。我又不是江湖中人,你說讓我擬這個章程,不是爲難人麼?恐怕還有借重二位武林正道魁首,幫我擬這個章程,也好省我些氣力。”
方正、左冷禪一聽這話。喜出望外。制訂章程那就可以儘量把有威脅的人從規則上排除出去,因此異口同聲“放心,此事義不容辭。”
鄭國寶看了一眼任盈盈,“那任大小姐的事,兩位,現在是個什麼意思?”
方正如今已經對捉拿任大小姐興趣不大了。畢竟他年事已高,親自參禪這力氣活,甚少參加。再者說,紅粉骷髏啊。要是爲這個小娘子,得罪了國舅,那便大爲不智。固然國舅不能幫助自己成爲武林盟主,但卻完全可以讓自己當不成武林盟主。吃多了撐的纔跟他較勁。因此他把眼微合,“一切全有欽差做主,貧僧定當聽令而行。”
左冷禪卻充滿牴觸情緒,“緹帥容稟,如今既然崔少白已經摺在這,小人回去,也得在張督公面前有份交代。國舅愛這妖女容顏,自可將她拿住之後肆意享用,但是這人……”
鄭國寶一搖頭,“左大掌門。我只當你是個明白人,沒想到,你還是個糊塗蛋啊。看來我把你看的太高了,你與那些普通江湖草莽,也沒看出有什麼區別啊。張鯨擡舉你。看重的是什麼?是你的辦差使的能耐?你快別鬧了。論辦案,論抓人,論羅織罪名,京師裡那些番子,誰不是祖傳的手藝,你往哪擺?你還別不服,就你那兩下子本事,在京師的爺們眼裡,什麼都不是。就拿方纔殺崔少白來說,若是京師裡的番子動手,保證身上不見傷,周圍不見人,到了仵作那,也得說是個感染時疫染病而亡。這是幾輩子傳下來的吃飯手藝,你差的遠。”
被國舅這當頭一通訓,左冷禪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又無從辯駁。鄭國寶又道:“再說了,你還信個洋教,你不知道吧?你乾爹最厭惡的,就是洋教!他是信佛的。生平最恨的,就是泰西洋教,那個泰西人利碼竇想進京,就是他在裡面橫着,一時不得成功。但是你犯了他這麼大的忌諱,他卻還認你這個乾兒子,給你當靠山,你說爲着什麼?”
左冷禪還真不知道自己的乾爹原來有這麼個忌諱。他當年是貪圖洋人的制甲、制銃手藝,才入的洋教。等到入教後才知,這槍他嵩山還真沒條件製造,至於鎧甲,紅夷甲的造價是一方面,材料是一方面,時間又是一方面。那洋教士爲他制了十三副簡易紅夷甲後,便帶着一筆錢下落不明。左冷禪有心退教,可是這河南是佛門地盤,少林寺仗着自己是和尚橫行八府。他信了洋教,正好靠這個身份分庭抗禮,爭取信徒,因此便一直信了下去。
沒想到,這竟然是乾爹的忌諱,自己這妥妥的是嚴重的方向性錯誤啊。鄭國寶道:“左大掌門,別害怕,沒事。你的根基不在於此,也犯不上討好張鯨,只要別把他得罪的太苦,他就不會動你。他之所以認你這個乾兒子,看中的第一不是你的功夫,第二不是你什麼本事。看中的是你嵩山派這過千的門生,看中的是你左家的財勢。只要你這兩樣在手,老張就得用你,你們是好父子。若是你這兩樣都沒了,那對不住,便是你再如何恭敬孝順,也保證什麼都不是。”
左冷禪聽了脊背發涼,但卻又不得不承認,國舅說的,很可能是自己不願意去面對的事實。“你要是想在東廠混出個人樣來,就別琢磨着什麼立大功,抓魔教。連崔少白都死了,要是你把任大小姐逮到,那些東廠的番子,還用不用出來見人了?你這等於是要砸大家的飯碗,你看那些人對你能有一句好話纔怪。左大掌門聽我一句,這個事,你管不了,最好少攙和。你若是一心想要抓任大小姐,那咱也得問問方正大師答不答應吧?”
他把球踢到方正腳下,方正現在滿腦子就是那個武林盟主的事,其他的事情全都不重要。對於任聖姑誰來處置,也就看的淡了,而且能夠和國舅拉上關係的同時,打擊左冷禪,這也是少林的既定方針,他如何分不清輕重?
左冷禪也不想得罪鄭國寶,而讓少林得利。畢竟比起魔教,少林纔是嵩山最大的敵人。只得嘆了口氣,“如此一來,那就把任聖姑交給國舅處置,我等不再多口。”
“明白事就好。既然這事商量妥了,芊芊、巧巧你們陪着大小姐,到我的寢帳休息,把咱的隨軍郎中請來,爲大小姐調治傷勢,有什麼好藥就拿什麼好藥,不用問我。老瑞”
瑞恩斯坦晃盪着那高大的身軀湊過來,“尊敬的閣下,我必須提醒您,我是個伯爵。雖然在大明,我得不到我的待遇和封地,但是我還是希望能聽到你您稱呼我爲伯爵。”
“行行,我知道了。我說老瑞啊,你帶着你的人,在我的寢帳外面佈防,沒我的話,誰敢往寢帳那湊合,就當刺客問,給我往死裡打!打出事來,由本官替你兜着,明白了麼?”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命令!”瑞恩斯坦行了個西洋禮節,帶着手下那些肌肉棍子們,保護着任盈盈離開帳篷。任大小姐對於鄭國寶的安排,也不做任何反應,乖乖跟着離開。鄭國寶等人走了之後,哈哈一笑,“女人走了,這就剩咱們了。說話呢也就方便多了,這個事說完,下面咱就得談談金山寺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