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看到她並沒有佩劍,”影道,他們有重要任務在身,本不該捲入江湖紛爭,可偏偏這“百里壞”姑娘自稱是殘未過門的妻子,自然不能枉殺。更何況師傅臨行前曾私底下叮囑過自己,十大高手死在百里府的地盤,極有可能是百里府的人乾的。
“看不到的劍纔可怕。”殘仰首看着房間裡的天花板,眼神忽的閃爍起來。
他轉身看向裡屋,紅帳內安然入睡的人兒並沒有要醒來的意思,殘皺着好看的眉毛陷入沉思。
珠簾後面的人卻按捺不住了。該死!他在心裡暗暗罵道,輕輕一躍,便毫無聲響地從珠簾旁邊逃走了。
“沒錯,迄今爲止只有一種人見過穿喉劍,死人。”鐵骨闖蕩江湖多年,如今已兩髻斑白,提起這柄劍的時候臉卻突然變成了菜色。
“看來的確是一把可怕的劍。”影道。
“那要看是什麼人用它了!”“塔塔”是木杖之類的東西撞擊梯板上樓所發出的聲音,聲音剛入耳,人已到了房前。
門是敞開的,外面站着一個穿着青色長袍的年輕人,年輕人拖着兩腿,雙手拄着那副棉花杆子製成的簡陋柺杖。
“瘸腿書生?!”上官蕪失聲叫道。
一個窮酸書生在客棧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看書,任誰都會記憶深刻的,何況這個人並不窮。
“你也可以叫我青衣居士,”瘸腿書生對衆人詫異的眼光似乎毫不在意,反而笑道,“怎麼?不歡迎小生?”
“閣下不請自來是什麼意思?莫非也和百里壞有不共戴天之仇?”鐵骨警惕道。
“那倒沒有,小生只不過是來湊湊熱鬧罷了。”青衣居士淺笑道,“丐幫的傳功長老竟是這般教徒弟行走江湖的,小生今天倒也長長見識了,鐵老前輩您說是不是?”
這青衣居士顯然已經知道了剛剛發生的事!鐵骨瘦削的老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今天臉色似乎不大好,幸得夜黑,別人也瞧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鐵骨沉默了。他又何嘗不想替自己的髮妻報仇?只可惜這些年來上官家在朝廷的勢力一日不如一日,又怎是百里府的對手?
“師父,劣徒愧對您老人家,您的恩情我上官蕪來世再報!”被衆人忽略多時的上官蕪此時竟抽出腰間的長劍,朝自己胸口狠狠刺去!
“當——”鐵骨和殘一齊出手,一柄精鋼長劍被打落在地。
“師父……”上官蕪望着鐵骨。
“傻孩子,今天你不經我的批准擅自行刺,說到底也是爲你師孃報仇,”鐵骨嘆氣道,“別說是你,我替蘭花報仇的心比你更甚!就是不知三位少俠肯不肯讓我們師徒倆了結了這恩怨?”
言外之意就是叫他們不要插手今夜之事,今晚的事情就當做誰也沒看見,否則……
此刻他的手中亮出一根光滑細長的三節棍,他之所以被人稱爲鐵骨,想必身子骨已經練的像鐵一般堅硬。
“哈哈……”青衣居士見衆人神色不對,忽然大笑而去,空留餘音,“小生什麼都沒看見,小生只是去茅房而已,哈哈哈哈……”
“休想逃!”上官蕪欲追上去,卻被鐵骨的三節棍擋在了門內,“讓他去,他若敢亂說話,我們就讓他瘸子變成瞎子!”
遠去的青衣居士背影停頓了一下,繼而大笑,“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哈哈……”
鐵骨眼角的餘光掃向餘下二人,“你們呢?”
影不答話,不回答也是一種回答,意思就是他跟殘一邊的。
“我若是不肯呢?”殘道。
話音剛落殘只覺得周身一陣寒氣,帶着刺骨的殺意,比白天更加濃重,原來白天的殺氣是衝着百里櫻來的,殘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三番兩次救這個拐走他的寵物比翼的壞丫頭,總覺得自己應該救她。
他這纔想起,她的名字應該叫做百里櫻,而不是“百里壞”。
但此刻已容不得他多想,鐵骨的臉瞬間猙獰起來,變成了好多個重疊的人,幻影般向殘衝來,殘已出手,一道力拳重重打在鐵骨的肚子上。
鐵骨的三節棍正頂在殘的咽喉處,他出手快準狠,不留一絲餘地。
“年輕人,你可要想清楚,就算你們兩個聯合起來恐怕也不是我的對手!”他的嘴角流了一點點血,那比鐵還硬比鋼還堅的身子骨小幅度的顫抖,他本以爲接下這一拳不算什麼,可他錯了,當年的鐵骨也許可以,現在的鐵骨已經老了。
影的臉慘白,他們的確不是這個人的對手,因爲這個人已經把命豁出去了,正所謂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就是這個道理。
晚風吹的衣衫呼呼作響,三個少年緩緩落下,立在門口,“他們倆加上我們仨又如何?”
聽聞熟悉的聲音,影終於鬆了口氣,展開笑顏迎上去,“楓師弟,濼師弟,絕師弟,你們可算來了。”
“那就讓我送你們五個上西天!”鐵骨吼道,心裡卻發喘不已,頂在殘喉間的三節棍也在微微顫動,對付這兩個已是勉強,何況是五個!
三節棍一點一點逼近殘的喉間!
“等等,臨死前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殘道。
三節棍沒有再逼近,卻依舊停留在離喉結只有半寸不到的地方。
大家倒抽一口冷氣,想出手卻又怕鐵骨的三節棍傷了殘的要害,絕平日裡和殘的關係最爲要好,這會兒急的不行,抽出劍指向躲在鐵骨身後的上官蕪,“你敢殺了老十,我就殺了你徒兒!”
“將死之人還囉嗦什麼!”上官蕪生性陽剛,被絕一激立馬拔劍欲衝上去。
“站住!先聽他說!”鐵骨喝住上官蕪,上官蕪垂下頭回到鐵骨身後,彷彿一隻鬥敗的公雞。
鐵骨沒有回頭看他,而是緊盯着面前的殘,這個少年,臨死還這麼鎮靜,將來必是可塑之才!上官蕪若是及他一半,自己也了無遺憾了啊!
“你可能誤會了,她叫百里櫻,只不過撿了百里壞的令牌罷了。”殘後腦勺冒出粒粒冷汗,若是這樣就死了,他怎麼對得起師傅多年的栽培?(畫外音:你對得起鏡殿麼你?)
“不可能!”鐵骨眼珠愕然放大,三節棍狠狠掄向殘的脖子!
只是在鐵骨將三節棍移開再掄向殘的一剎那,殘奮力躍起,一拳擊中鐵骨的臉,鮮血從鼻孔裡,嘴巴里涌了出來。
比鐵還硬比鋼還堅的鐵骨,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滿是溝壑的臉也因爲痛苦而變得扭曲,他的臉既沒有鐵硬也沒有鋼堅。
“師父!”上官蕪急忙扶住倒下去的鐵骨,“師父……”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