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安再帶吃早飯,緊趕慢趕,也是小半個時辰的時間。
一吃完,張佳木便道:“娘,兒子去堂上上值辦差。”
他是正經的堂上官,伯爵都督,不過在家和孃親說話,倒是和幾年前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仍然是孺子口吻。
“嗯,你去吧,不過……”徐氏似笑非笑,看向張佳木,再又看幾眼公主,看的張佳木莫名其妙,看的公主臉頰通紅,小兩口兒反應不一,倒也是好玩的緊。
“娘,怎麼啦?”
“是啊,娘,這麼瞧人,怪不好意思的。”
小兩口倒是異口同聲,一起問將起來。
“哈哈,哈哈。”這麼一問,當孃的不僅沒說什麼,反而大笑起來,這一笑就不可遏止,直笑的肚皮也痛了,喚了個小丫頭子進來揉了半響,纔算好。
“咳,娘,你要再不說我可就走了。”
這麼一笑,必定是好事,張佳木急着知道下文,所以只得激將。
“嗯,好吧。”徐氏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好歹現在是老封君,一品夫人,誥命服飾都是有了,也得講點身份,不能和小家子時完全一樣了。當下便是收了表情,向着張佳木淡淡道:“昨兒,你媳婦說身子不舒服,回了我知道,請了大夫來家看。”
“咦?”張佳木一驚,沒有注意到母親嘴角仍帶有的笑紋,當下扭過臉去,向着公主道:“你怎麼啦,爲什麼不和我說?”
他這般關切,公主自然極是開心,不過,她這種自小受到皇家教育的人,知道什麼事大,什麼事小,當下抿嘴一笑,向着張佳木道:“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就是有點兒噁心想吐,怕是吃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要麼就是着了涼,昨兒大夫診脈之後,也不曾和我說些什麼,想來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她這裡解釋,張佳木卻又已經把頭轉向母親,急急問道:“怎麼啦,大夫是怎麼說的來着?”
“呵呵,你這孩子,看你急的這樣。”他們夫妻情深,徐氏看着也自歡喜,當下又取笑了一句,再看看屋中人,除了兒子兒媳,就是一個正在懵懂年紀的女兒,還有幾個丫頭僕婦,也都是貼身信的過的。
而且,這件大喜事也沒有什麼可保密的,當下徐氏便呵呵一笑,向着兒子媳婦道:“真真是糊塗,媳婦有了身孕,你們居然就一點兒也沒發覺?”
“啊?”張佳木張大了嘴,完全沒有了一個大權臣的威嚴形象。
“什麼?”公主的眼睛瞪的滴溜圓,也是沒有了皇家特有的淑女風範……她遲遲疑疑,想了又想,卻是完全沒有概念,只知道看看婆婆,再看看夫君,自己卻是一點兒想法也沒有。
“唉,公主畢竟還是太小了。”公主的年紀真的太小,現在才滿十六,所以徐氏斷然道:“你們夫妻不能一起睡了,分房吧,我這裡西邊的暖閣收拾出來,給她住,平時起居,由我親自照料。”
“是,娘”
張佳木已經喜的合不攏嘴,現在今時今日他的身份地位都不能沒有子嗣,原因就是宗法繼承在這個帝國有着牢不可破的地位,一個這麼高地位的人沒有子嗣,無錯也是錯,沒罪也有罪。
好在他還年輕,暫且還沒有人說什麼,就算這樣,已經有不少人在建議他多納幾個姬妾,多幾個播種的渠道,以便早生貴子。
當然,這都是偷偷摸摸說的,一般來說,尚公主的駙馬在公主生子之前是不能納妾的,除非是成婚幾年後沒有任何動靜,在子嗣優先的前提下,才能開始納妾。張佳木的情形還不至於如此,而且他部下的那種心思也不能說出口來,所以成婚以來,才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沒有人來羅嗦多嘴。
現在公主有孕,這當然是好到不能再好的好消息了
“娘,不能老叫她睡着不動,要多走動走動……不能吃太多……不能……”
“行了,行了”徐氏笑罵道:“娘生了五個孩兒,雖然長大成人的就你兄妹二人,不過生孩子的事,你還能比我懂不成”
“可是……”
“行啦,你辦你的差去吧,我這裡不要你來亂。”
“是是,那兒子就走了。”
想來想去,現在確實還早的很,而且保胎的話,似乎還沒到多走動的時候,因此張佳木答應下來,又叮囑了公主幾句,這才喜滋滋的出門。
剛到二門外頭,家下人等已經接到消息,張福帶頭,黑壓壓跪了一地,見張佳木過來,各人都是叩頭,嘴裡俱是道:“給大爺賀喜。”
“都起來吧,老張福,你也跟着混鬧什麼,這還早的很哪,現在就鬧起來,這成何體統。”
“賀喜不嫌早。”張福是張家世代的老僕,和張佳木說話也很隨意,當下便把他的話駁回去,只笑着道:“喜事幹嗎還要藏着掖着?不過也就這樣了,暫且先不必鬧騰起來,得給小公子積福。”
古人講究福不能太過,幾代單傳的人家生了小子,就得留頭髮,叫賤名,當個女孩子來養活。張家雖然不必如此,但畢竟也是好多年沒有小孩子降世,現在又是這麼樣的富貴人家,就得更加的小心了。
這等事,當然聽這個老僕的安排就是,無謂爭執,張佳木點點頭應了,擡腳便要走。
將行欲行之際,外頭門上管事扶着帽子,一溜小跑的進來,到階下打了個千,道:“大爺,門外有客來拜。”
“這麼早?”張佳木奇道:“是誰啊?”
他現在不過是剛吃完早飯不久,還不及出門,這時候來做拜客的,一定是有很要緊的理由才行。雖然權門如市,但也沒有早晨來叫門的道理。
況且,早就改了章程,那些蒼蠅般的大臣已經不敢隨便過來騷擾,不然的話,願望不能達成,還有被處罰的危險。
改俸之後,吏員待遇提高,而且人數在以前十倍以上,吏員地位的提高更說明了官員的難得,現在已經有說法,官員要自重身份,更要做表率給吏員和百姓們,當然,更是武官們看看。
在拿到了以前十倍以上的俸祿之後,文官們的這種決心倒也不難辦的到。
“是光祿寺卿張大人。”
“是他啊,怪不得……我事情很緊急,就在正堂見他吧。”
這個光景,也就只有光祿寺卿這樣的通家之好才能來求見,而且也就是他纔會讓門上的通報,換了普通的官兒,這個時辰斷沒有被接見的道理,門上也就自然省點事了。
至於任怨幾個,則是不需通報,直接就能進來,甚至能直接到後院裡頭去。
“你怎麼啦?”等張澤進來,張佳木闢頭就問,“這麼早急急跑來,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他們已經是聯了宗了,算是親戚,在宗法上關係比任怨還近的多。所以直接說話,連慣常的官場的那一套都省了。
“咳,我過來還有什麼事?”張澤一臉苦相,道:“還不是太子的事”
“這位小爺又有什麼花樣?”
“奇奇怪怪,五花八門,什麼都有。”張澤甚爲苦惱,攤手道:“我真想辭官不幹了”
這當然是虛話廢話,這一次官制和吏治大改,但觸動最小的地方,就是光祿寺。這個部門畢竟是供應皇家內府,和宮廷有很大的關係,成例很多,忌諱也多,內閣和張佳木合議時,大家一致決定,光祿寺暫且不必改制太多,暫時就維掛舊例。
這樣一來,張澤自然心情慰帖,沒有什麼煩心事,官兒當然也當的順風順水,得意的很了。
如此這般,辭官的話當然接也不必接,張佳木很沉穩的問說道:“你先說說,他要做什麼吧。”
“要東西,要銀子,要供奉各省方物特長……”張澤從懷中掏出一個冊子,遞給了張佳木,道:“你自己看看吧。”
“嗯,不得了”張佳木略看一眼,便笑道:“錦雞、松花江的白魚、熊掌、虎骨、娃娃魚……他倒好,什麼貴的珍稀的,便要什麼。”
“還不止,”張澤道:“聽內裡的人說,首飾、青精石、綠松石,這些物件才真值錢,太子要的也多。”
“求田舍問,庸人一個。”張佳木提起太子來已經很不客氣,好在張澤聽多了,也不大放在心上,左耳聽右耳冒就是。
只是,有一件事是無法迴避的:太子的變化已經很明顯了
大約是從少年到青年的轉變時期,太子的脾氣變的很暴燥,也很喜歡享樂。宮中固定的開銷當然不夠,所以就多出不少額外的要求來。
原本他能靠和買搜刮一些民財,和買被禁之後,太子還因爲用錢不便大生了一回去。
張佳木不願和東宮之間顯的太過緊張,已經有過吩咐,所以這會子用奇怪的口吻問張澤道:“雖然很多銀子,不過,不是和你說了,不太出格的,儘管給他就是了。”
“光是要這些,我何苦來煩你”張澤緩緩道:“太子要強弩、火銃、鎧甲、長短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