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薛恆說飛了一頂伯爵帽子,張佳木倒是恨不得親他一臉口水,當下滿臉是笑,沒口子道:“皇上放心,臣豈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再說,也是親戚了,論理,他還是我姑丈呢。”
“你知道就好。”皇帝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從早晨起來辦事,見有政務在身的大臣,再參加大宴會,接着又帶進張佳木和王增兩人進來,再又狠揍了張佳木一通……當然,張佳木一點事兒也沒有,倒是把皇帝自己累的不輕,估計腿也傷了,當然,爲了帝王的臉面,這種事他也是不會說出口來的。出了心頭惡氣,皇帝看張佳木也順眼的多了,這會看到他胳膊上的血跡,不覺有點歉然,只道:“早些出去,把傷口弄乾淨。還有,再敢做大膽無禮的事,朕要你的小命。”
“是是,臣不敢了!”
張佳木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他爲人沉靜多謀,從來不做這種模樣,這一次,倒是真的把皇帝逗的哈哈大笑。
“對了!”皇帝想起來什麼似的,叫住就要拜舞退下的張佳木,自己又沉『吟』了一會兒,才道:“你和重慶總得再過幾年才能成親。”
他怕張佳木着急似的,連忙解釋道:“一則,你年紀也不大,倒不是特別心急。”
“是,臣不急。”
“嗯嗯。”皇帝似乎想起自己成親的年紀,有點兒怪不好意思似的,只得又飛速說道:“二則,也是要緊的,就是重慶還太小,總得天順四年或五年,十七八了,纔好出嫁。”
大明的皇子娶親有很早的,十四五成婚的都不在少數。當然,正常都是十七八歲娶妃,這個年紀較爲合適。公主出嫁,年紀倒都不是很小,因爲太過稚齡容易難產,這點認識,當時的中國人也是已經有了。
男子早點無所謂,但不可偷情。
比如萬曆的皇太子地位不穩,被人誣告和宮女偷情。當時太子才十四歲,萬曆皇帝震怒,下令徹查有無此事。
皇太子生母王恭妃大爲悲傷,向查案的欽使道:“吾每日摟是兒睡,就是爲了防備今天!”
有此有力的保證,皇帝才怒氣消解,一場大風波纔算成功消解。
當然,王恭妃說的是不是實話並不重要,要緊的是她這種堅決的態度和一些政治勢力的角力。太子是東林黨的人,爲難太子的是鄭貴妃一派,彼此爭鬥,弄的烏煙瘴氣,把太子是不是處男這種事也弄成政爭的藉口,實在是太唬爛了一些。
不過皇帝在公主這件事上應該是沒有政治的原因,只是嫌公主太小。說是快十五了,其實就是十四歲的孩子,說是柔體清音易推倒,但張佳木自己覺着吧,下手也是有點太早,太那啥,太禽獸了一些啊……
既然皇帝這麼一說,張佳木自然是沒口子答應下來,皇帝說完此事,也是一副釋然的表情,想了一想,便道:“有空你進宮來,可以去皇后宮中坐坐,也可就叫重慶出來見見你。你,不要私下再見她,記住!”
這就是一個吃醋的老丈人形象了,張佳木哭笑不得,當下就立刻答應了下來,皇帝這一次再無別的話了,君受臣禮,臣恭敬而退,這一次召對終於算是結束了。
等張佳木從偏殿一出來,又候了一會兒功夫纔看到王增哭喪着臉從慈寧門那邊出來。
遠遠一看到王增,張佳木就舉手致意,笑道:“恭喜恭喜,這一下,可是正經的連襟,彼此至好,真是喜上加喜,我可真是歡喜的說不出話來了。”
“我呸,我呸!”王增和張佳木打混久了,這般俗語也是說的倍兒熟練。當下猛呸兩聲,後來想想不對,便畫蛇添足的解釋道:“你這廝,實在是目不識丁,會不會說別的不會?不會兄弟教你可成,一句話裡,說了多少喜字,真是笑死人了。”
張佳木知道他覺得在宮廷裡說什麼抱怨的話很是不妥,剛剛連呸兩聲,要是被有心的小人見着了,說些荒誕不經的讒言,不僅是王增,就是王家也要倒黴。
這種事,倒未必是過份小心,安知太后和皇帝奪了這個女婿之後,要瞧瞧反應?
張佳木是不必管的,用腳趾頭想想張佳木也會笑的合不攏嘴,晚上回家墊高了枕頭只管樂吧,觀察他,不必了。
王增就不同了,人家洞房都佈置好了,結果皇家悄沒聲息的橫刀奪人,倒不是奪了他的媳『婦』,可是把他給奪了。
要說嘉善公主,王增倒也見過,他這種常到內廷請安的勳貴子弟見過親王公主也是不稀奇的事,很多小皇子小時候,和勳戚子弟交好,更加不是新聞。
張居正的爺爺在遼王府當馬伕和看門的門客時,還經常和遼王下棋咧。
階級之分,沒有後世想象的那麼嚴重,似乎這些皇子公主們就是不能見人,高高在上。當然,皇子公主去外頭喝酒打架,那就是太稀奇,更加是天方夜譚了。
嘉善公主還小,皇室是沒有醜人的,天下最美最漂亮的女子任皇室選,就算祖宗的基因不咋地,比如朱元璋的那張鞋拔子臉確實有點醜絕人寰,但幾代下來,基因改良之後,朱明皇室的男子說不上是多漂亮,最少和常人也差不多少,至於宗室女子倒是一般水準之上,父母基因好,營養好,加上宮中穿着用度教育都遠超外頭,所以說,論才貌長相家室,配個公主還是挺不錯的選擇。
王增哭喪着臉,倒不是嫌公主不好,而是覺得事情難辦。
他攤着手,向着張佳木小聲道:“家祖雖然不大管事,身子也不是很好,但『性』子剛烈,要是知道此事,還不知道怎麼大怒。要是一怒之下見宮,還又不知道惹出什麼樣的風波來。”
張佳木這會已經是若有所悟,他笑道:“別怕,我敢擔保,你回去之後,令祖父大人不會說什麼的,想來,他已經預先知道此事了。”
“哦?”王增表示不信,他道:“我倒不信了,你真是神了不成!這件事,想來辦的極爲隱秘,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倒先知道了?”
“錦衣衛也不是蒼蠅,我們確實事先不知道。”張佳木又很有幽默感的補充道:“當然,我們很想做蒼蠅。”
“事先不知道,就是說,你是推理分析了?”
對張佳木的推理分析能力,王增倒是很信服的,這麼一說,他臉上也是『露』出沉思之『色』。
張佳木知道他天資聰穎,怕他一想就明白,因推了他一把,笑道:“在這裡想成什麼體統,這是大內,又不是大街上。”
“說的是了。”王增不好意思的『摸』『摸』頭,看了一看,便道:“遭了,咱們的隨從都在東華門,這裡卻離西華門近,真是冤枉。”
“不妨,叫人叫他們過來就是。老實說,我也要出西華門去,今天恩命出來,各家來賀的很多,我想,不必在府裡了被他們擾,出去散散心也好。”
“去哪裡啊,”王增很隨意的道:“我也一同去吧,心裡煩悶的緊。”
張佳木笑道:“煩?趕緊回府去吧,天大喜事,還不速速報給你的祖父大人知道!”
“唉,這倒是!”王增唉聲嘆氣,不過,也只能如此了。
兩人的從人倒真的都在東華門等着,張佳木是住在東華門外,王增是和他一起進來,所以繞了道,朝官入宮向來是走西華門,兩人的身份門禁不敢爲難,所以走哪個門是無所謂的事了。
張佳木在宮中權勢漸增,此時也是完全凸顯出來。
兩人站在西華門對面的武英門處躲着烈日烘烤,張佳木只是隨意一招手,便有一個奉御模樣的宦官氣喘吁吁的跑過來,一臉是笑的問道:“駙馬爺,有什麼吩咐?”
奉御也是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官了。在京外,不少奉御都是飛揚跋扈,橫行不法的。前幾天,纔剛有密報給張佳木,鎮守莊浪奉御進保縱蒼頭獵於塞外,這廝自己派蒼頭打獵就算了,還調動邊軍護衛,不法之極。
現在,張佳木正憋着辦法辦此人呢。這廝是牛玉的人,正好拿此人做個伐子,報復太子宮起火的事。
張佳木的心,黑着咧。
“哎呀,怎麼敢勞煩公公。”張佳木笑道:“再說,剛賜婚,還沒成親,似乎不能這麼叫吧?”
“皇家的事還能說笑不算?”那個奉御穿着曵撒,白皮靴,腰間皮帶殺的很緊,一副精明強幹的樣子,看年紀也是不大,渾身都透着機靈勁,因向張佳木很起勁的道:“剛賜了婚,皇爺就叫進去說話,召對得有一個多時辰,這麼樣的榮寵,說句叫您老不高興的話,宮裡幾位得勢的大官也沒有這麼長時間召對的。”
皇帝見大臣時間最短,親臣勳臣要長一些,有時候還在西苑或是宮禁裡賜親勳大臣宴席,或是允許他們在宮苑裡走馬觀花,坐船賞景,各種恩典是不一定的。但皇帝本人最多『露』一面,持爵虛勸一下,也就可以走人了,他在,大家彼此不便當,所以都是飛速完事。
見太監時間當然長一些,內臣麼,有時候還會說點宮裡的家務事,比如皇帝想打張新的龍牀什麼的,說起來時間就自然要久一些。
召見張佳木這樣的外臣,就算是駙馬,也沒有獨對這麼久的道理,所以這個奉御說起來時,真的是滿臉放光,一副羨慕之極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