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 471章 綠帽劉都督?
471章?綠帽劉都督?
“秦哥哥!”青黛漂亮的娃娃臉上,笑容像花兒一樣綻放,水汪汪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兒,原本撲通撲通亂跳的心突然就定了下來,要不是甲乙丙丁攔在前頭,她早就撲過去啦!
此時此刻的女醫仙,心中只剩下情郎一人而已,連他談笑殺人也視而不見,少女的一顆心比水晶還透明,久別重逢後的歡欣和喜悅,就明明白白的寫在略帶嬰兒肥的臉蛋上、寫在嬌憨翹起的脣角、寫在彎彎的眼角眉梢。
甲乙丙丁四女則齊齊的嘆口氣:京師歷練一番,咱們秦長官裝模作樣的本事又見漲啊!待看到秦林身後那個圓滾滾的身形,以及胖子熟悉的猥瑣笑容,女兵甲鼻子裡哼了一聲,把臉兒側開。
使出混元霹靂指的年輕人,正是青黛的新婚丈夫秦林秦長官,微笑着朝小妻子點點頭,他又踱着四方步子,慢悠悠的走入場中,神情雲淡風輕、嘴角還掛着若有若無的笑意,簡直就像這裡並不是兩幫人馬大打出手、鮮血和死傷者遍地的格殺場,而是垂柳依依、鳥語花香的後花園。
無論劉承禧爲首的武進士,還是一撮毛崔四爺的黨羽,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方寸大亂,看秦林身後一高一胖兩名隨從都是遠遠綴着,他赤手空拳的走過來,人人心下驚疑不定:難道這個貌不驚人的年輕人,真是不世出的絕頂高手?
崔四爺使個眼色,一名身高體壯的黑衣大漢衝過去,指着秦林罵道:“哪兒來的小毛賊,敢在四爺地盤上橫着走?到京師地面,是龍你得盤着,是虎你得臥着!”
秦林皺了皺眉頭:“難道你爹媽沒有教過,說話亂噴口水很不衛生嗎?”
那大漢當即大怒,邁開大步衝過去,掄着拳頭就是一招力劈華山,他身高力壯直如頭牯牛,滿擬一拳頭就把這笑容格外惹人窩火的小子砸扁了。
秦林笑容可掬,伸出左手小拇指凌空虛點,軟綿綿慢吞吞沒有一絲力道,怎麼看都不像武林高手。
偏偏又是砰的一聲脆響,那黑衣漢子胸口血花四濺,足下一頓就跌翻在地,抽搐幾下,牯牛似的一條大漢,竟再也爬不起來!
和他拼了!四爺手底下都是生死見慣的勇悍之輩,當即又有六七名黑衣壯漢朝着秦林沖過去。
崔四爺卻發現不對勁兒,剛纔秦林又使混元霹靂指的時候,他順着聲音看過去,似乎房頂上有火光一閃,登時心頭就打了個突兒,這手下弟兄又衝過去,他就趕緊阻止:“弟兄們,住手……”
哪兒來得及?秦林嘿嘿冷笑:“這麼多人啊,得換六脈神劍——關衝劍、少澤劍、商陽劍……”
只見他雙腳不丁不八,弓腰塌背門戶大開,神情輕鬆自如,雙手十指便如彈琵琶似的連連揮出,空中不聞勁氣破空之聲,唯有霹靂連連炸響,轉眼間數丈之外的黑衣大漢盡皆摔倒在地,最多抽搐幾下便不再動。
這、這是什麼功夫?
全場駭然,武進士們更是瞠目結舌。
凌空點穴之術江湖上也有耳聞,但非有數十年精湛內功的頂尖高手不能使出,傳聞也就包括白蓮教主、武當王真人、烏斯藏扎論金頂寺威德法王在內的寥寥數人能夠做到,沒想到今天卻在一個年紀輕輕、名不見經傳的青年身上見到這種絕世神功。
而且這位大高手運功之時揮灑自如,並不需要摘葉飛花,竟以本身內勁催發無形劍氣傷人立斃,這份功力非但獨步宇內,直可震古爍今!
全場鴉雀無聲,撲倒僵臥的黑衣大漢身下殷紅的鮮血泊泊流出,在地面上流淌成了小溪,秦林的目光掃到哪裡,被他目光波及之人便心膽欲裂。
武進士們看得呆了,和這人相比,自己練的那點弓馬刀槍的玩意兒,給人家提鞋都不配啊!
沈有容屏住呼吸,良久才倒抽一口涼氣:“老天,這、這是什麼功夫?”
“大概是火槍功吧,”俞諮皋若有所思。
秦林把這位方臉漢子看了看,覺得有點兒眼熟,笑着大聲道:“弟兄們,西洋景兒戳穿了,現身吧!”
話音落地,四面的屋頂上就站起來十名親兵校尉,每人手裡都端着雙槍。
原來所謂的混元霹靂指只是秦林鬧的噱頭,他往哪兒指,趴在房頂的親兵就朝哪兒開槍。
這十名親兵都是上千發子彈喂出來的神槍手,五十步內指哪打哪兒,指鼻子不會打到眼睛,有他們在,秦林想玩一陽指就玩一陽指,想玩六脈神劍就玩六脈神劍,就是什麼九天十地菩薩搖頭怕怕霹靂金光雷電掌,那也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咳咳,不好意思啊,和大夥兒開個玩笑,”秦林咧着嘴呵呵笑,朝四面八方做個羅圈揖,“雕蟲小技,叫街坊鄰居們見笑了。”
這時候沒人能笑得出來,地上躺着的七八具屍首可不是假的,談笑殺人、當街立斃,開玩笑,這是什麼來頭,什麼手段?
一撮毛崔四爺也是大風大浪闖過來的,自詡心眼狠、手段辣,可和對面這笑容可掬的年輕人一比,他頓時感覺自己過去做的那些自鳴得意的事情,忽然變得像三歲小孩子打架一樣幼稚、滑稽、可笑!說出來連自己都不好意思!
和崔四爺相比,秦林心眼更狠,手段更辣!
心頭一陣惡寒,崔四爺弓着腰作揖:“這位公子不知怎麼稱呼?小的姓崔,排行第四……”
“原來是崔老四啊!”秦林哈哈笑着,指了指他下巴上的帶毛黑痣:“好像我聽說過,你就是那啥一撮毛嘛。”
哎喲媽呀!崔四爺見秦林指過來,嚇得魂飛魄散,虧得他這些年雖然享福,但還沒把前頭幾十年的苦功丟下,趕緊抱頭縮身來了招賴驢打滾。
只聽得砰的一聲響,原來站的地方,泥地上多了個圓圓的彈洞。
黑衣大漢、武進士還有碼頭工人全都看得心驚肉跳:媽呀,這打人身上豈不報銷了?堂堂一撮毛崔四爺,號稱京師地面上跺跺腳,大興、昌平兩縣衙都要抖三抖的人物,豈不是像只雞一樣被宰了?
“誰他媽亂放槍?剛纔我是隨便指着玩的!”秦林罵罵咧咧的,伸手在空中揮了幾下,叱罵屋頂上的親兵校尉。
這一下了不得,他手往哪兒揮,那兒的人就黑壓壓矮了一片,也不管是四爺手下的黑衣大漢、漕幫的弟兄還是武進士,全都抱着腦袋趕緊蹲下,唯恐莫名其妙就被打一槍,豈不立馬嗚呼哀哉?
好嘛,這才眨眼的功夫呢,原來還站着的人就全蹲地上了。
只剩下甲乙丙丁和青黛,小丫頭衝着秦林抿嘴兒直笑,秦哥哥又大展威風,把壞人打得落花流水啦!
秦林這才笑着走過去,青黛如同乳燕投林般撲進他的懷抱,又是開心,又是委屈,還有點兒害怕,小丫頭又是哭又是笑:“秦哥哥,這些人可壞了,把護送我們的漕幫弟兄都打傷了呢!剛纔青黛可害怕了……哎呀,快給他們治傷吧,流了好多血。”
青黛也不避忌別人眼光,在秦林肩頭擦着淚水,白裡透紅的娃娃臉擦得像個花貓。
“等會兒給漕幫的弟兄們看看吧,至於這些黑衣大漢,就不必了,”秦林撫摸着小丫頭光潔順滑的頭髮,笑道:“死人是不需要治傷的。”
懷中柔軟的軀體微微一震,秦林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然後命令牛大力把一撮毛崔四爺提溜起來。
不懷好意的打量着崔四爺,秦林嘖嘖嘆息:“做什麼不好,怎麼要做白蓮邪教逆匪?天子腳下,謀反悖逆,老兄,你要誅九族啊!”
要是別人這麼說,崔四爺早就大耳刮子甩過去了,這不胡扯嗎?
可秦林舉手殺人、談笑奪命,一看就知道不是善類,崔四爺被他口氣裡的森寒嚇得渾身冰涼,門牙咯咯咯直打架,極其艱難的擠出個笑臉:“不知、不知閣下尊姓大名,是哪座府邸的衙內?崔四得罪您,該死,可、可也談不上誅九族吧。”
崔四話裡有軟有硬,昌平大興兩縣、順天府、五城兵馬司,他都有門路,錦衣衛那邊劉都督的公子就混在身後武進士羣中,只要不被這無法無天的年輕人當場拿槍打死,過後還怕崔四爺找不到門路?
嘿、嘿、嘿、嘿~~秦林四聲乾澀難聽的冷笑,拍了拍崔四爺的臉。
陸胖子跟着連連冷笑,搖着頭看崔四爺就像看個死人,胖子笑得很有派頭,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
牛大力則聲如雷霆,又好似獅子咆哮:“聽清楚了,我家長官是錦衣衛指揮使、昭勇將軍、奉旨督北鎮撫司官校兼理詔獄,官諱上秦下林!”
這一串官銜名號像陣炸雷,震得在場諸人頭暈目眩,武進士羣中更是人人擡頭端詳,俞諮皋甚覺詫異,沈有容則眼神帶着幾分熱切。
秦林赤手格象、御前救駕,說書先生編成段子傳唱,京師之中婦孺皆知,不但得掌北鎮撫司,奉旨辦理刑獄可便宜行事先斬後奏,理刑奏章不經通政司而專達御前,甚至慈聖太后李娘娘還賜予玉佩,許他訪查奸佞密奏進宮。
當今朝廷一等一的紅人,除了秦林還有誰?官品不高、未曾蔭封爵祿,那是年紀太輕,只要假以時日,以他護駕之功,還怕不飛黃騰達,官居一品,乃至封侯拜將?
說實話,與其說武進士們羨慕劉守有由文入武,以名臣子弟而掌錦衣衛,封太子太傅、左都督,不如說更羨慕秦林這種自己一拳一腳打出來的英雄好漢,至於剛纔插科打諢式的“混元霹靂指”,早就被他們拋到了腦後。
“怪不得這麼厲害,原來是赤手格象的秦將軍!”沈有容嘖嘖讚歎,“傳說他一拳擊出便有萬斤之力,所以才能力敵瘋象,今天咱們……”
沈有容的聲音低了下去,突然想到今天的處境未免太尷尬了。
俞諮皋則仔細打量着秦林,心頭疑惑不定:父親說秦將軍並沒有什麼蓋世神功,今日一見也覺得不像練家子,如何便能格象救駕?莫非冥冥之中真有神佛保佑?
秦林不慌不忙,等到牛大力吼完,衆人驚詫莫名,他才笑嘻嘻的道:“本官屢破白蓮邪教妖匪的悖逆大案,被他們視作強仇大敵,崔四爺想劫走本官的妻子,究竟是受哪位長老,或者奉聖、應劫兩位使者的指派?”
崔四爺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雪白,整張臉上沒有一絲兒血色。
混在武進士人堆裡的劉承禧,起初見秦林與青黛相擁就妒恨交加,這會兒聽說是他妻子,更是心火上衝:那麼漂亮可愛、看上去年紀稚嫩的女子,怎麼就是這姓秦的妻子呢?
只可惜他也曉得秦林執掌北鎮撫司,和自己老爹劉守有幾乎平起平坐,否則的話劉承禧還真想學學高衙內,鬧一出強奪人妻的好戲呢。
最後一聽,好嘛,秦林居然把白蓮教的帽子給崔四爺扣上去了,劉承禧心頭就是一寒,默默祝禱崔四爺講義氣,別賣了自己。
義氣兩個字,崔四爺一向覺得是拿來講的,但絕不是拿來做的,不管是劉守有還是秦林,隨便哪個伸根小指頭就能把他壓得粉身碎骨。
於是崔四爺決定不踩這趟渾水了,久在京師,曉得厲害,他連連告饒:“秦將軍,此事小人也是被人所愚,爲難尊夫人的是錦衣劉都督之子,新科武狀元劉承禧!他就在那羣武進士之中,請秦將軍明察!”
哦?秦林眉頭一挑,牛大力就把崔四爺像死狗似的扔在地上。
呼~~全身幾乎癱軟的崔四爺終於長出了口氣,等此地事了,立馬回去收拾細軟,連夜逃出京師。
老百姓瞧着一撮毛崔四爺挺風光的,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可要是和廠衛的大頭子相比,人家纔是兇虎狡豹,他也只屬於小貓小狗三兩隻。
錦衣衛的兩個大頭子鬥法,他這小雞崽夾在中間,一不留神就得鬧到夷三族的地步,什麼基業、什麼江湖地位,全都不要啦,趕緊跑吧,隱姓埋名,能剩條命活下來,那就是造化!
劉承禧見狀,知道是沒法矇混過關了,只好從武進士堆裡站出來,朝秦林拱拱手:“秦老哥,小弟劉承禧,替家父給您帶個好兒。”
果真是劉守有的兒子,新科武狀元!
那些不明就裡的黑衣大漢登時放下心來,秦林再大,也大不過錦衣衛劉都督啊!
青黛已把三叔救醒,李建方和沈氏看着這一幕直叫個心驚膽顫,他兩口子雖然住在蘄州,但因醉心功名,也曉得錦衣都督劉守有是多大的官兒,登時把他們唬得張口結舌。
沈氏迷瞪着眼睛,嘮嘮叨叨的抱怨:“原說侄女兒不該拋頭露面,這下好了,給姑爺招來禍患,連你三叔也跟着捱打……”
李建方比婆娘見的世面多,見那劉承禧對秦林並沒有上司衙內對屬官的傲慢,就趕緊把老婆拉了拉,讓她閉嘴。
青黛混不在意的癟癟小嘴兒,什麼劉都督,多大官兒啊?在小丫頭的心目中,這世上就沒有秦哥哥不能解決的事兒,無論什麼時候,她總是無條件的、百分之百的信任秦林。
秦林聽了劉承禧的話,心頭只是連連冷笑,這官場上若沒有親眷、年誼、師生等直接關係,同衙爲官的都是平輩,哪怕自己只是個指揮僉事呢,劉承禧也該叫一聲老叔,他只肯叫老哥,難道劉守有還成我秦爺的叔伯輩了?
靠,小子找死!
秦林本就要對付劉承禧,當即翻臉,啪的一巴掌甩過去:“誰是你老哥?劉都督什麼時候有你這麼個兒子?你敢冒充官眷,招搖撞騙!”
劉承禧本來武功還過得去,可被秦林暴起發難就打懵了頭,又聽他喝罵,只道秦林不相信,就害怕屋頂上的錦衣校尉痛下殺手,只好不予抵擋,一個勁兒的躲閃:“秦老哥,小弟真是錦衣劉都督的兒子,新科武狀元哪……”
好嘛,新科武狀元被秦林追着狂揍,連手都不敢回,旁人見了嘖嘖連聲:了不得,格象救駕的秦將軍果真厲害,這不連武狀元都不是他的對手呢。
劉承禧被秦林一頓大耳刮子甩得暈頭轉向,愣沒明白秦林總不承認是怎麼回事兒,結果秦林又叫陸胖子出手,把他騎在身下一頓狂揍,可憐劉承禧的小白臉最後腫起來老高,幾乎和陸遠志臉型差不多了
——這不就是打腫臉充胖子嘛!
終於,錦衣都督劉守有聞訊趕來,一張臉黑得可怕,帶着手底下的大批親信校尉將秦林團團圍住,看看親生兒子被打得差點連自己都認不出來,他眼睛就紅得像要吃人。
“怎麼回事兒?”劉守有的聲音帶着十二分的寒意。
秦林深諳惡人先告狀之道,搶着把劉承禧一指:“劉都督,這人冒充您兒子!”
噗~~張昭、龐清、馮昕,跟着劉守有來的這幾名親信錦衣堂上官,聞聲差點沒栽倒在地上去,劉承禧雖然被打得像個豬頭,可確確實實是劉都督的嫡親兒子,這還能有假嗎?
當着劉守有說劉承禧不是他兒子,豈不等於罵他戴綠帽,養了個野種?
劉守有的臉刷的一下就綠了,指着秦林就要喝令拿下,拼着今天和秦林徹底拉爆,也要替兒子討回公道、替自己掙回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