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嶼這座在後世名爲六橫的島嶼,在另一個時空裡,一度成爲遠東貿易集散中心,繁榮程度無與倫比。在這個時空裡,其地理位置雖然重要,但是由於缺乏開發,其本身還是一處海上的大型島嶼,本身很是荒涼。
在許洋殘部退到雙嶼後,宗玉子就帶領留守老營的部下,運了幾十船積蓄過來,與自己的丈夫匯合。靠着那些老部下,總算是暫時穩定了局面,也靠着那些財寶,他們可以在雙嶼獲得持續補給,並不至於真的餓死。
現在的島上,已經修起了零星的防禦工事,還有大片的房舍,顯然有海盜準備將其作爲一個據點在進行經營。這裡面,也有東南那些擁有海商背景的世家出力,希望打造出一個像樣的港口,以方便與朝廷博弈。
楊承祖一行人雖然說是上島進行招安工作,也不會是單身赴任,除了自己的幾個女人,以及冷飛霜之外,身邊的護衛親兵還是超過了百人。經過寧波大捷後,楊承祖的新軍不但名聲大震,就連他的楊記商號,聲望也開始從過去的奸商,變成了利國利民。
不少江南武林中人,或爲了名聲,或爲了待遇,紛紛願意到楊記做保鏢,當然,也有一部分門派與楊記漸漸形成死仇。
不管怎麼樣,現在楊記的護衛人員越來越多,個人武技上也是越來越強,在這種集體環境裡,你教我幾招,我教你幾招,很多門派之間的絕技就這麼傳遞下去。楊承祖身邊的親兵的素質也極高,在新軍裡,都算是精銳。這一百多名親兵分乘三艘船,如果在岸上結陣接戰,差不多能頂三五百名海盜。
那名使者再三表示“這次招安的事能不能談成,我是說不好的,不過欽差的安全,我們可以保證。別的不說,就是誰碰傷了欽差,就會引來官軍拼命這點,大家心裡就有數的很,這時候對欽差不利,不是自己找死還要害別人麼?”
等到離島近了,就有小船在前面擔任引導,帶着他們繞過幾片區域,來到一處偏僻的小碼頭靠岸。那名引路的水手邊把自己的船拴好,邊介紹着“聽說欽差來了,島上的弟兄心裡高興的很,正在殺豬宰羊的準備慶祝。現在島上,大家並不都是一條心,還有的人,是想着要跟官軍頑抗到底的,或者哪怕是投降,也要投降的體面一點,爲了避免發生誤會,我給大家帶路,咱們能避則避。”
楊承祖倒是沒什麼架子,按着那人的吩咐,在後面小心的行走着,邊走邊看着兩旁的景色和佈置。這是一條較爲荒涼的小路,沿途也看不到巡哨,那些護衛們則緊張的抓着火器,準備與隨時可能出現的伏兵交戰。
這支親兵的頭領,正是新近揚名的俞大猷,他一身修爲高絕,就算是海盜有伏兵,他自己也能全身而退。身在匪巢,他依舊是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那名海盜年紀不大,長的精明強幹,舉止也很隨性“小人葉阿水,欽差老爺只管叫我阿水就好了。這島上大多數人都認識我,就算是被老爺子的人看到也不怕,我們有面子麼,怎麼還不能過去?說實話,一百多人上島,要說老爺子那邊聽不到消息也是不可能,聽到又能怎麼樣?這是大家的意思,又不是一兩個人的意思,一萬多人都被打敗了,現在剩下這麼點人,難道還要打下去?欽差老爺還真是夠意思,連女眷都帶來島上,看來是對我們放心。您這樣,我們肯定是要報恩的麼,誰敢對您不利,我第一個不饒他。”
海盜的組織結構比綠林山賊要兇險,整個雙嶼島上,也是按着下面小頭目的力量和關係,劃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勢力圈,兩個頭領的駐地之間,還會空出一小塊空地,表示自己無意侵吞。葉阿水帶大家走的,就是這個空當地帶。
一些持武器的海盜,也出來向這邊張望,但是對這支過百人的隊伍,卻像沒看見一樣。還有的人與葉阿水打着招呼,或是派出自己的人,加入到嚮導隊伍裡,有一些人選擇了冷漠,但是總歸沒有人主動站出來,向這支隊伍進攻。海盜中,偶爾還有人喊着“天妃娘娘,天妃娘娘來了。”然後跪在地上磕頭,想來就是冷飛霜的教徒部下。
“他們的勢力分的太多,沒人願意第一個站出來,替別人擋刀,所以我們的仇家可能有不少,但是真敢出來打戰的,應該沒幾個。”楊承祖看着這幫頭領的態度,也能猜出個大概。
許洋應該是出了某種狀況,導致權威大失,整個許氏集團陷入羣龍無首的狀態。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接受招安,但招安派確實佔據了很大的比重,那些抗拒招安的,又不想主動出來跟官軍打。上萬人都敗了,就他們自己控制的那點人,又能起什麼作用。即使反對招安的,也只會看着這事發展,出手破壞的膽量,總歸是沒有的。
又走了一陣,對面響起一陣海螺聲,夾雜着還有幾聲銃響。楊家這邊的護兵面色一變,幾乎同時摘下了背後的鳥槍,楊家的女眷們則是把手摸到了兵器上,就等着抽刀砍人。楊承祖卻擺擺手,示意大家冷靜,只問葉阿水“這是什麼意思?是要和我們打一架,纔可以繼續前進麼?”
葉阿水忙解釋道:“沒……沒那個意思,這是我們夫人的衛隊,前來迎接欽差了。看來夫人也是擔心有些冒失鬼壞了咱們的大事,帶了心腹人前來迎接。這支衛隊,還是夫人孃家的陪嫁,那可是……一羣可人兒呢。”
聽到可人兒三個字,幺娘與青青不約而同的從眼中噴出殺氣,鎖住了葉阿水的後背,讓後者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寒顫,彷彿有什麼不好的事即將發生。就連冷飛霜的臉,也微微露出一絲不悅的表情,對她們而言,大概是更希望遇到敵人,而不是什麼可人。
時間不長,一陣鎧甲的摩擦聲從遠而近,只見幾十名身穿鐵甲,身形嬌小女子,每人肩扛一門鳥銃,腰佩太刀,排成兩條縱隊,向着衆人面前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