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承祖一愣“仙姐,你這唱的是哪一齣,我怎麼聽不明白?你是同意跟我過日子了?那你認這個乾孃不是多此一舉麼,直接叫婆婆多好。”
他這幾日守着苗氏、鐵珊瑚一大一小卻只能過過手癮,心裡正自憋了團火,看到如仙也就想要親近親近。
哪知如仙卻輕輕一推他“有什麼聽不明白的,我贖了身,是不想再做那營生,不過要我跟你過日子,那是耽誤了你的前程。趙九爺那等人物都想要你做他的女婿,這幾日光媒婆就來了兩批,我不能壞了你的聲望。認個乾孃,我們今後走動起來就也方便,我現在租的房子,就在你們隔壁,你想要我的時候,跳牆就能進來。若是我想你了,也可以光明正大的進來,別人不好說閒話。等過幾年你對我膩了,咱們有個姐弟情分,我還可以看你幾眼,也不至於招人煩。我從小沒人疼,認個乾孃,卻也好有個照應。姐姐贖身之後,手裡原本剩了幾百兩銀子,還說借給你打點前程,沒想到你這麼能幹,我這點錢也算不上什麼了。不過你想要拿去用的話說一聲,我整個人都是你的,錢自然可着你的心思用。”
楊承祖聽得心動,從後一把抱住她的纖腰“仙姐,你如此待我,我絕不敢有負於你。什麼膩了的話,今後不許你再說。你租個房子,不如就搬到我家來住,我爹留下這房子大,多你一個還熱鬧點。咱們回頭就擺幾桌酒席……”
哪知如仙把臉一沉,一下掙脫開來“承祖,你若肯依我,我就什麼都從你。你若是非要讓我跟你過日子做夫妻,那咱們就連姐弟情份都沒了,我立刻搬走,任你有再多手段,也休想找的到我。”
她說到這語氣一緩“你相信你仙姐,我是見過世面的,認識的人多了,像你這樣的人物,將來必有大造化大前程,你的婚姻不能兒戲。鐵中英的老婆不錯吧?我聽說他還有個很水靈的閨女,不管你跟她們怎麼胡鬧都好,但是記住一條,只可以胡鬧,不可以娶妻。其他的女人也是一樣,你可以納妾,或是養起來做相好,但是絕對不能娶妻。你的妻子,必須要對你的前程有所助益,像趙九那種人的閨女,連想都不要想。怎麼着她的孃家也得是咱河南佈政或是廉訪,那才能對的起你的前程富貴。大男人可以有很多女人,有名分的沒名分的,要多少有多少,但正妻永遠只有一個,必須慎重。”
楊承祖知她是爲了自己好,心中感激“仙姐,我知道你這是肺腑之言,可是如此一來,可就苦了你。”
如仙慘然一笑“我比你大,又是個殘花敗綹之身,能夠有你戀着我,就已經是我的福氣了。其他的事,我從不曾失望,姐姐是從小在黃蓮水裡泡大的,苦慣了,什麼事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心裡能多有我幾年,我就知足了。”
她又在楊承祖臉上香了一口,小聲道:“再說了,你一邊叫着姐姐一邊做,是不是更來勁啊?今天晚上我等着你,看看你有沒有被鐵家的那娘兩個榨乾。對了,這幾天可還有個漂亮姑娘來尋你呢,不知你惹了多少豐流債。”
漂亮姑娘?楊承祖腦子轉了幾圈,也對不上號,只好問道:“難不成是九爺家的丫頭,見媒婆無用,自己找上門來了?”
“那倒不是,那女子說是姓李,長的正經不錯呢。而且一看就是好人家的丫頭,只可惜啊,穿的實在寒酸了些,一看就是窮鬼。記住我說的話,哪怕她是個天仙,就衝這個窮字,就不能做咱家正室。”
兩人正說着,就聽外面響起幾聲叩門之聲,如仙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了。這敲門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她。你見一面就知道,看看是你惹的哪個情妹妹來尋負心漢了。”
她邊說邊到門前問道:“外面是誰啊。”
過了片刻,果然一個女子的聲音回道:“這位姐姐開下門,我是來尋楊百戶的。不知他今天回來沒有?”
“巧的很,我兄弟他正好在家,若是你晚來一會啊,他就要去衙門與縣太爺議事,不知道幾時回來呢。”如仙一邊說,一邊拉開院門,讓進一個女子來。
楊承祖用目觀望,見這女子果然是麗質天生,姿色出衆的俏娘子。個頭中等,體型勻稱,瓜子臉白淨面皮,柳眉杏眼,模樣嬌俏可人,看年紀與自己差相彷彿,看穿戴頭面,則是個雲英未嫁的大姑娘。可是再看她身上,就知道爲什麼說是窮鬼了。
這女子一身荊釵布裙,顏色也是元色。所謂元色,也叫月白色,就是未經染過的布。大明這個時候的風俗已經是家無擔石之儲,恥穿布素,其中的素,就是指這種元色。
也就是說家裡但凡有點錢,也會買點絲綢衣服,實在買不起絲綢的,也要穿染過色的布料。像這種連染色布都穿不起的,就是社會最下等的階層,一等一的窮人。
可是楊承祖畢竟是錦衣官,觀察人與如仙有些區別,他仔細觀看,見這女子皮膚白皙,不像是從事體力勞動的女子,這似乎又與她的穿戴不符。那女子進院之後見了楊承祖,卻也打量幾眼。
見這楊百戶年紀輕輕,生的身子長大,面容英俊,一身飛魚服在陽光下閃着光,說不出的威風。又見他對自己上下打量,心內有一絲慌亂,好在這是大白天,料想他不敢胡爲,忙低頭一福“小女子見過楊百宰。”
“姑娘,你坐下說話吧。”楊承祖用手虛攙,如仙則道:“你們坐着說話,我去給你們倒茶去。這姑娘來了幾次了,可見心誠啊,不見到我兄弟,怕是天天要來,不知道我兄弟哪輩子交了好運道,有這麼個美人天天來找,怕是要讓這一條街的後生眼熱了。”她邊說邊走,留下一路銀鈴似的笑聲。
那女子吃她一說,臉色微紅,不過她是個頗有膽略的姑娘,與普通的閨中少女大爲不同。坐定之後也不等茶來,直對楊承祖開口
“楊百戶,說來咱們其實也得算是一家人,家父與令尊是八拜之交,咱們童年之時,也曾是玩伴。這次小女子不顧羞恥,拋頭露面前來,只是爲了麻煩楊百宰一件事,可否幫我問一問,我爹他老人家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