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聖女原來是個喜歡說笑的,如果你要說的只有這些,我想我該回到我的崗位去了。還是說,你想在這把我留下?”
冷飛霜的巧笑嫣然,已經逐漸變成了寶相莊嚴,她的修爲已經到了不必刻意保持寶相,亦可蠱惑人心的地步。這種神情的轉換,如行雲流水,不讓人感到絲毫突兀,異常自然。
“姐夫,不必着急麼,我今天不想和你動手,也沒有加害你之心。其實你想一想也能明白,如果我要加害你,又何必等到今天。石金樑起兵之前,派遣幾個亡命徒,做博浪一擊,難道是什麼難事麼?這王府雖然大,但是我們白蓮教依舊可以把人派進來,不管是行刺,還是做其他什麼事,只有想與不想,沒有做的到或做不到。”
“那我該感謝你不殺之恩了?你說的或許有道理吧,不過沒試過,誰知道呢,對比起你們謀反的大局,一個我又何關緊要?就算殺了我,又能怎麼樣,這個王府就算打下來,你們的謀反就能成功?外四家軍一到,這些人,全都要死,所謂的舉兵,從一開始就是飛蛾撲火的自殺而已。”
白蓮聖女並沒表示反對,反倒是點頭道:“你說的很對,所以從一開始,就是石金樑的謀反,而不是我的謀反。如果這一切是我計劃的話,第一不會選擇這個時機,第二不會選擇這個地方。要起兵,也要在北方起兵,趁外四家軍南下,北地空虛之時舉起大旗,轉戰河北、河南、山東、山西,未嘗不能成功。不過麼,石金樑既然急着想死,那就由他去好了,我也無能爲力,只希望少造些殺業就好。”
她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彷彿真的是救苦救難的觀音大士,楊承祖道:“少造些殺業?你是想說,這幾天安陸城裡的殺業,也跟你無關麼?還是以聖女的才智,想不到謀反之後,會有這樣的情況?”
“沒辦法,不破不立,所有起兵都要有犧牲。當年紅巾起兵時,情況比現在還慘,大家也撐了過來。只要等到恢復了秩序,一切都會變好的,總是會有人死,總是會有人倒黴,很公平,這就是命,大家都要認的。我並不認爲我會做的更好,只是我會讓這些人死的更有意義一些。”
她看看楊承祖“我知道,你是個很有本事的人,在滑縣就曾經壞了我的佈局,讓我的計劃功虧一簣。不過我並不恨你,因爲這是你的職責所在,官兵抓賊,天經地義。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都是儘自己的本分罷了。今天想要勸降,也是真心實意,否則的話,我何必暴露自己的行蹤呢?”
“你該不會是認爲,這座王府守不住了,我就要爲自己考慮條出路了?或者你想說,我即使不爲自己想,也該爲家小想,所以就該考慮換個人合作?”楊承祖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眼神中帶了幾分輕蔑。
“不,我從沒認爲你該這樣想,事實上,這座王府在你的打造下固若金湯,我不看好石金樑能拿下來。就算拿下來,我也不認爲你該投奔他,此人與寧王一樣,只能爲王前驅,終究不是成事之人。我沒讓你投奔他,我是讓你歸順聖教,輔佐教主。”
“這沒什麼區別。不管是石金樑也好,還是寧王也好,又或者是你說的什麼教主,在我眼裡都沒有區別。全是一羣盧瑟……算了,這個詞你不懂,換個你能聽懂的詞,失敗者。這個天下,不是他們所能覬覦的,不管他們是擁兵數十萬,又或者攻城奪地,再或者武功蓋世,都沒資格坐這個江山。比起來的話,其實你看不起的寧王,比你的那個什麼教主,可能更合適一些。”
“寧王雖然是個廢物,但好歹也知道重用官吏牧守地方,而不是像你們,誇獎自己武功蓋世,那有個什麼用?經文唸的好,能讓每年的賦稅多收三成麼?等你們聖教裡什麼時候出來一個能徵稅,能管理好一個縣的庶務之人,再想着什麼打天下的事不晚。再者,李福達向來只是個名字是個傳說,卻連公開場合都不敢出現,搞的彷彿神龍見首不見尾,但是一個沒臉見人的教主,還怎麼打天下?”
聽他這麼說,冷飛霜一時竟是沒了話,李福達待她有恩,按說她該是永遠維護教主權威的。可是楊承祖說的話,恰好也符合了她的一些想法,只是這些想法太過離經叛道,即使她是聖女,也不敢說出來。
她只看着楊承祖,半晌之後道:“那你想沒想過,如果你投奔了聖教,你就是你說的這種人才?外面有幾萬青壯,用你操練儀衛的方法操練他們,他們的表現,會比現在的儀衛司好十倍。仗着這支大軍,我們可以在湖廣縱橫馳騁,再不行,就去那些土司那裡投奔。湖廣十幾個宣慰司,我都有自己的關係。將來……”
“或許你可以成爲一個王。即使將來教主或是其他什麼人得了天下,你也可以和他們平起平坐,不用三拜九叩。而你守住了這座王府能得到什麼呢?它像一個大監獄,你守護了它,它囚禁了你,充其量不過是個儀衛正,這樣的位置上終老一生,你滿意麼?”
她目光之中放出異樣神彩,緊緊盯着楊承祖的眼睛,男兒漢誰不想紫袍金帶,封侯拜相?功名富貴的誘惑,誰又能拒絕的了?她相信,以眼前這個男人的才幹,絕對不會滿足於當一個儀衛正,自己給他的希望,是大明給不了的,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選擇。
楊承祖輕輕鼓了鼓掌“不錯啊,這纔是白蓮聖女應有的手段,鼓脣弄舌,動搖人心麼。不過作爲一個美人,你的脣舌應該在其他場合發揮作用,如果你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真的,我很願意當教具。”
冷飛霜想起當初破廟內的場景,心內一陣狂跳,若非是最近功法突破,進境大爲提高,差點連功法都要出問題。楊承祖接着道:
“你犯的最大的一個錯誤,就是對我缺乏瞭解。封王也好,跟皇帝平起平坐也好,我對這些都沒興趣。我只想賺很多銀子,再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官位,每天沒有多少工作,可以混吃等死的騙俸祿。然後呢,抱着自己的老婆,生一些孩子,這就是我最大的追求。我跟着你走,這些追求都要靠自己動手來獲得,而跟着朝廷走,我即使不努力,這些東西也都能倒手,我腦子又沒毛病,你說我該挑哪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