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當初的青龍山不同,現在的青龍山,早已經修繕的金碧輝煌,氣勢恢弘。善男信女捐獻的財富,將這裡裝點的美輪美奐,彷彿真成了一座仙家福地。
住在這裡的人越來越多,往來的香客,善男信女,大金主,乃至大員,上山的多了,原本的房子就不夠住。再加上應付大人物的需要,過去的軍事堡壘型建築,顯然已經不符合要求,現在的青龍山,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從山腰開始就修建了客房,到了山頂位置時,就是一座座小型莊園性質的別院,專門供大人物來此上香時居住歇息。這樣的佈置,守備力就談不到,但是隻要是腦子沒洞的,一般也不會進攻這裡。
由於郝雲龍的死,現在山上香客倒是沒有多少,那些別院,主要由那些聞香教內的高層人員,以及他們請來的客人,或是帶來的朋友居住。這些客人的身份比較神秘,即便是聞香教內,也不是全都認的出,只有少數幾個身份公開,知道是晉商人家中的重要管事,或是帳房先生。
他們背後站的,都是秦晉之地的大豪強,大宗族,本身也多半有功名出身,能言善講,很有些威望。那些教中大佬們,經常就這麼聚在一起,聽着這些人分析,講解,又或者研究着,如何保證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每個人都有私心,這些教首剛開始時,未必真的想擁有這麼多,投奔郝老大,可以比在白蓮教時賺的多,還不用承擔風險,就是最好不過。可隨着時間推移,自己先是有了錢,隨後又有了地位,身份,手上的力量越來越強,想要的,也就越來越多了。
曾經楊記給的,現在看來,就覺得不夠多,又或者覺得自己還是虧了。聞香教不少頭領,現在都成了地主,擁有了大片的田產,心態也就漸漸的發生變化,希望自己可以當個財主,把產業傳下去。
曾經他們希望糧價越低越好,現在就正好反過來,再加上開中法,邊貿等等利益的糾纏,這次一有人挑頭,其他人也就都站起來響應。
“欽差的引馬,不久前來放了消息,要大家做好準備,到荊紫關接人。本以爲他是要直接到西安,去給邊軍發犒賞。沒想到還是要到這裡走一趟,你們說,要是他直接壓下來,就要青青當教主,我們可該怎麼辦。你們也知道的,青青是我大侄女,我對她其實是沒意見的,可是她現在懷着身子,這樣的女人當了教主,我們連臉都要丟光了。再讓她下山去傳教,也要有人肯信才行啊。”
“就是,不是我說啊,她那副樣子,一下山,就把人都嚇跑了,還傳個什麼教呢。郝教主好歹還能裝出個得道高人的樣子,她就算裝,也是裝不像的。”
“就算裝的像也不成。她已經是別人的人了,心裡是向着夫家的,做了教主之後,也不會爲我們着想。咱們聞香教有今天,是大家一起拼出來的,不是郝家一家的功勞,如果就這麼讓她做教主,那我們不是白乾了?她又不能長期在這裡待着,最後無非是隨便指個人。到時候,我們整個聞香教的利益,都被她拿來在內宅做交換,咱們不就被她坑了?”
這些人都有一定的理論基礎,說起事來也頭頭是道,一名來自山西的文士微笑道:“幾位,不必如此,請先聽學生一言。欽差上山,固然是爲他的女人撐腰,但是大家也沒必要怕什麼。青夫人只是個妾,不是正妻,你們懂得妾是什麼意思麼?就是隨時可以犧牲,隨時可以用來交易的那一種女人。學生聽家主說過,欽差家中美女如雲,這位青夫人,一個月也未必能輪上伺候一次,她的樣子,大家心裡有數,你們覺得,她會是很受寵那一種麼?”
幾名聞香教的教首全都沒做答,但是心裡,也差不多都有了答案。按照這個時代的審美觀看,郝青青絕對得歸到醜女那一類型,最多是山裡的後生喜歡這樣的女人能生養,禁折騰,對於大貴人來說,愛的都是纖細瘦弱,潔白如瓷的女子。否則揚州瘦馬,也就賣不到那麼高的價錢了。
那名文士又道:“聞香教這麼大的基業,楊都督肯定不會讓出來,可是他是什麼人,他是大都督,難道自己來這裡做教主?總歸,是要把基業交給一個人代掌,大家只要拿到這個代掌的身份就好了。他上山,其實是好事,教主一天定不下來,這麼大的基業,就沒人坐的住。早一點定下來,對所有人,都好。”
“張先生,我們知道您是讀過書,進京趕過考見過大世面的,腦子比我們好用。求您給我們指點一下,這事該怎麼做法?”
“很好做,欽差上山,大家用心迎接就是了。青夫人所仗的,就是她的肚子,但是那又怎麼樣呢?我家家主這次特意準備了一對孿生姐妹,國色天香,世間少有。從小就由專人教授技藝,如今還是完壁之身。只要見面之後,把她們獻出去,你們覺得,欽差會站在誰一邊?”
幾名教首曾經思考過,該如何面對楊承祖的權勢和怒火,等聽到晉商這邊準備的如此完全,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連連挑着大指,稱讚着先生高見。
一處小莊園內,兩個相貌幾乎毫無區別的年輕女子,各自將一枚金釵放到眼前的藥鍋裡反覆熬製。等到撈出時,鋒尖處已經變成了藍色。這種巨毒,只要滑破錶皮,就可以讓受傷者失去生命。
負責照顧她們飲食的老婦人,手腳利落的將藥鍋端出去倒掉,確保不留下什麼破綻,另外一名中年婦人則對兩人道:“你們是爲了聖教獻出身體和生命,死後可入真空家鄉,從此再無煩惱,也不必墮入無盡黑獄中。切記,不可慌亂,不可退縮,按我教你們的辦法做。”
“師尊放心吧,我們姐妹知道該怎麼做,肯定會爲聖教,除了那個狗官。”兩個年輕的女郎一臉正色,並沒有恐懼或害羞的表情,反倒是如同戰士即將走向戰場一般嚴肅。
而在另一邊,知了飛速的跑進去,向郝青青通報着消息,後者先是大喜的想要衝出去,但等到了門首,卻站住了身子,隨後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