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哈哈一笑道:“我可沒那個想法,不過如果錢侯爺能擔任這個職位,那我宋楠當然也有資格。》如果皇上執意要我來當,我也是勉爲其難的,哈哈哈。”
羣臣一陣白眼亂翻,這廝倒是臉皮厚的可以,居然妄想當團營總督,簡直是做夢。
“不過呢,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無論是我還是團營諸位侯爺,來當這個團營總督都是很勉強的人選,眼前倒是有個極爲合適的人選,你們怎麼忘了?”宋楠笑哈哈的道。
宋楠的目光看向靜靜站立身旁一動不動的定國公徐光祚,躬身拱手道:“徐老公爺乃是最佳人選,難道你們不這麼覺得麼?”
衆人一陣騷動,宋楠居然會推薦徐光祚,這簡直讓人掉了下巴,他和徐光祚之間也有芥蒂,事實上兩人之間暗中較勁了許久,安化王叛亂和劉瑾之死都牽扯到徐光祚,徐光祚也受到皇上的申斥,他早已將這一切歸咎於宋楠,宋楠也不是不明白這一點,此刻卻來推薦徐光祚任團營總督,是修好之意?還是另有目的?
徐光祚本人也很意外,他完全沒想到宋楠會推薦自己擔任,固然心中也有這樣的想法,但也僅僅是想法而已。
“定國公和過世的張老爺子都是皇上倚重的重臣元老,論資歷,皆爲朝廷廊柱,論功勳,都曾身經百戰,論忠心,都是忠烈之臣;而團營總督之職正是需要元老級的功勳之臣來擔任才最是合適;張老公爺去世,定國公理當成爲總督的最佳人選,誰敢說自己的本事比定國公大,資歷比定國公深,除了定國公,我想不到還有誰能更加勝任這個職位。”宋楠侃侃奏道。
羣臣無話可說,無論從哪方面來看,定國公都比朝中其他勳戚更有資格擔任這個職位,但總是覺得這些話從宋楠口中說出來有些怪怪的。
正德點頭道:“宋楠說的有道理,團營總督之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確實需要能鎮得住的元老功勳之臣方可擔任。”
楊廷和忙道:“定國公若來就任團營總督之職,然則五軍都督府該由何人統領?”
宋楠道:“楊大人,團營重要還是五軍都督府重要,五軍都督府大可另選他人擔任,團營的穩定高過一切。”
楊廷和一時無語,宋楠的話無可反駁,五軍都督府實際上受兵部制約甚大,基本上只有統兵之權,所轄的也是京外衛所官兵,跟京營相比不可同日而語,二者孰重孰輕,不言而喻。
正德轉向徐光祚道:“定國公,你意下如何?”
徐光祚心中有些矛盾,他隱隱覺得這樣做有些不妥,但能執掌團營乃是他畢生之夢想,張懋在世時他沒有機會,眼下機會臨頭,焉有拒絕之理?
“臣覺得宋侯爺所言極是,定國公是最佳的人選。”中軍都督府都督新寧伯譚佑上前附議,惠安伯張偉也上前附議,很快都督府一系的伯爵勳戚們紛紛上前附議。
眼看附議者衆多,楊廷和等人也不說話了,錢太昌難以掩飾心中憤怒和失望,到嘴的鴨子看來要飛了,他是絕不可能爭得過定國公的,其他的侯爺們倒是心情輕鬆,反正自己是沒機會的,與其看着錢太昌得好處,不如大家統統竹籃打水,誰也別想。
當幾名團營侯爺也上前附議之後,事情基本成了定局,徐光祚謙遜了一番,將這個天上掉下的金娃娃坦然笑納,正德當即下旨,任命徐光祚爲團營總督,五軍都督府大都督之職由徐光祚提出的新寧伯譚佑出任。
定國公徐光祚成了今天大贏家,不僅握住了團營的權柄,他的心腹還依舊將五軍都督府攥在手中;之前數月,徐光祚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免出風頭,因爲安化王和劉瑾的事情他提心吊膽了幾個月,現在忽然烏雲轉晴,陰霾一掃而光,轉眼之間便從一個要過氣失寵之人,變成了手握重權的香餑餑。
幸福來得太突然,直到退朝之後羣臣圍着他道賀之時,他尚且迷迷糊糊的如在雲端,老邁的肺部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呼哧哧如同拉着一個破風箱一般。
人人都以爲宋楠是個白癡,同意張侖離職,舉薦了徐光祚上位,是在打着想同徐光祚修好的主意麼?簡直是笑話,徐光祚根本就不會搭理他;這宋楠先是自斷一臂,然後又拱手交給對手一柄利刃,簡直荒唐透頂。
不少跟宋楠交好的大臣也不懂宋楠爲何出此昏招,事後紛紛對宋楠投以悲憫的目光,思索着是否和此人繼續交往熱乎下去,或許這人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精明,另外找個大粗腿抱一抱或許會更好。
宋楠沒心沒肺的笑哈哈的下朝,回到錦衣衛衙門中時,聞聽消息的江彬許泰特地從神樞營駐地趕來詢問,宋楠一口口喝着茶,盯着面前愁眉苦臉的衆人笑道:“你們幹什麼?個個唉聲嘆氣的有意思麼?”
江彬瞪眼道:“我說老弟啊,就算張公爺不能呆在總督的位置上,你也不能推薦徐光祚那個老雜毛啊;還記得當初他和劉瑾如何合謀算計你的麼?這廝五軍都督府的庫房司庫效忠逆王的事情已經將他弄得焦頭爛額,受皇上申斥了一回,這段時間也老實了不少,你幹嘛讓這老雜毛撿了這個機會?”
“是啊,看不懂,看不懂,大人這是昏招啊。”孫玄也是撫須搖頭。
衆人一片嘆息之聲。
“你們以爲我昏了頭是麼?哎,你們怎麼不想想,徐光祚當上團營總督之後他的日子會好過麼?本來團營的侯爺們將小公爺鬧騰離職,便是一個個盯着那個位置,忽然間被人橫空一屁股給坐了,這幫傢伙心裡怎麼想?”宋楠笑道。
“怎麼想?自然是不爽了。”王勇道。
“那不就結了,團營侯爺們原來是老公爺的嫡系,後來因爲種種原因才產生了嫌隙,小公爺鎮不住他們,難道來個外人便能鎮得住了?特別是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團營一系的人,而且一來就搶了他們當中一人的寶座,就像當年我進不了團營一樣,這幫狗平時或許會內訌,但接下來的這段日子必然會集體對外;徐光祚最好是有真本事,否則他的椅子上怕是有幾萬根鋼針戳屁股。”
“啊?原來大人是要坐山觀虎鬥?這倒是極有可能發生的,團營最是排外,我怎麼沒想到呢。”孫玄叫道。
“哎呀,老弟你原來是這麼個想法,你這麼一說還真有些道理呢。”江彬哈哈笑道。
“但不知徐光祚會不會鎮住團營侯爺們,大人設計的一場好戲啊。”許泰點頭嘆道。
宋楠架起二郎腿抖了抖道:“咱們也別閒着,小公爺已經不是團營總督了,我們也不必顧忌什麼,昨日抓的那幾十個冒充墳主的傢伙都畫押寫了口供了麼?”
侯大彪道:“都辦好了,正打算請示大人,他們招供出的那個背後的指使之人是團營揚威營的一名千戶,咱們該怎麼辦?”
宋楠瞪眼道:“怎麼辦?拿人唄,馬上集結錦衣衛騎校,咱們去拿了那個王八蛋。”
侯大彪愕然道:“大人,那廝可是在揚威營的軍營裡啊,就這麼帶人去抓?”
“是啊,難道發個請帖請他不成?”
“可是大人,揚威營一萬京營兵馬駐紮在那裡,那廝豈會束手就擒?豈不是要引起衝突麼?”
宋楠哈哈笑道:“不起衝突我還不去了呢,團營不是新換了總督麼?咱們先給他們添添亂,徐光祚若是聰明的話便不會在此事上跟我糾纏,但他若當縮頭烏龜的話,侯爺們對他肯定更加不滿,咱們只是在這火上加點油罷了。”
衆人瞠目結舌,宋大人這是唯恐天下不亂啊,若是帶人直接去團營抓人,也許真的會釀成大禍事,宋大人難道不考慮後果麼?
“還愣着幹什麼?王勇,調親衛火銃營來,侯大彪,集合錦衣衛緹騎準備行動,揚威營駐紮在崇北坊是吧,不遠不遠,午飯前還能趕回來。”宋楠一疊聲的催促着,一口喝光桌上的茶水,起身來大踏步走出衙門口。
王勇侯大彪等人不敢怠慢,迅速集結兩百多錦衣衛旗校,宋楠跨上大黑馬,帶着衆旗校一陣風般的消失在街道拐角。
許泰和江彬面面相覷,宋楠這是鐵了心帶人去鬧事去了,神樞營和揚威營摩擦多次,知道揚威營可不好惹,這一去怕是難以收拾了。
“江兄弟,怎麼辦,咱們也勸不住啊,這是要出事啊。”
“什麼怎麼辦,咱們趕緊回營準備兵馬,不能教宋楠吃了虧,要鬧便陪着宋大人鬧唄。”
“是,趕緊走,免得趕不及。”許泰和江彬匆匆跨馬,飛馳往神樞營駐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