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上建立了這般的功績,王通在這支軍隊中的核心地位已經牢牢樹立,薊鎮派系的將領對王通都是畢恭畢敬。
身爲薊鎮軍兵的主將,楊進也是從軍多年,自然知道王通所取得的功績到底代表着什麼,所以他的下屬姿態更是做足,即便走進入軍帳之中,並且在那裡質問,可禮節規矩都是十足,不過話的意思卻很不客氣了。
“楊副將,前幾日本帥不是說的明白?如讓這歸化城長治久安,我等強兵又不可能常駐此地,就只能依靠本地的鄉勇民團,賣給他們武器,也是讓他們自強。”
帳中諸人,除蔡楠端坐不動外,其他的人都是躬身退出,王通態度倒是和善,笑着回答說道。
看王通沒有怒,楊進心中也鬆了口氣,但還是沉聲說道:“民團鄉勇,有刀槍弓箭已經足夠,大帥卻將火鏡和火炮賣給他們,這等軍國利器,豈能如此輕易給人,經常行走於草原之上的商人,其中不法之徒甚多,如果誰心懷不軌,豈不是立爲大禍!”
“就算本帥不賣,難道他們手中的火器還少了嗎?光是本帥知道的消息,大同鎮管軍械庫的宦官可是了不少外財啊!”
“大帥,大同鎮的軍械兵器是何物,大帥手中的軍械兵器又是何物,豈能相提並論,禁軍這等火器,犀利是屬下從軍這麼多年來僅見,而大同鎮的火器,無非是煙hua炮仗罷了!”
聽到楊進這麼說,王通忍不住笑了,楊進仍舊是堅持自己的意見,王通擺擺手,示意楊進坐下,開口又說道:“商人護衛們有火器,大明軍兵這邊自然也要有火器”商人護衛們有炮,大明軍兵這邊自然也要有火炮,一名商人最多能彙集多少護衛,一千人已經是稀罕,軍兵又能有多少,高下優劣分明,商人逐利,對有好處沒好處的事情判斷的最爲明白,這不軌之事,他們也不會隨隨便便就去做!”
“大帥”若商人彙集呢,你看今日城內,山西商人所帶護衛加上本地漢民豪商的,合計也有幾千之數,若有陰懷不軌之人出現,登高一呼……””
話說了一半,邊上蔡楠卻冷聲開口說道:“楊大人”如今聖天子在位,天下太平,安居樂業,怎麼會有登高一呼的事情”你這話不妥當吧!”
被這麼說,楊進慌忙站了起來,剛要抱拳解釋,王通擺擺手,笑着說道:“不過是私下閒談,監軍莫要這麼認真,楊大人”這商人各有派系鄉黨,想要團結一心,實在是太難了些,楊大人再想,商人們手持武器進入大明”他們搶掠能搶來什麼,只會招來大軍鎮壓,還會牽連家人,給他們這些武器,是爲了鼓勵他們在草原上走的更遠,在草原上敢於搶掠殺人”在草原上不用害怕那些韃虜和馬賊。”
被蔡楠那麼逼問,楊進已經不敢再說話,一個監軍不代表什麼,可這個監軍等於是禁軍的副帥,又有王通的大力支持”這個說話的份量就不同尋常了,王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卻準備將這個解釋的通透些:“楊大人或許不知道,草原行商乃是暴利,商人們就算是在夾明搶掠也未必能求得這貿易的利潤,怎麼選擇,他們自己自然明白,而且火鏡、火炮、大車、鎧甲,想要模仿製造,可不是一年兩年能成的事情,製造、維護、修理都是要依靠武器的匠坊,本帥打算在大同和太原兩地開設武器匠坊,製造維護,將源頭牢牢的控制在手中,賣給草原上的火炮最多也就是二斤炮,用於野戰防賊尚可,用於攻城掠地就是不足,而山西大同駐軍則配備重炮,這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楊進愣了愣,嘆了口氣說道:“大帥,說是這般說,日久天長,就怕人心不足,就怕有人調撥啊!”
蔡楠剛要說話,王通用眼神制止了他,開口又是說道:“楊大人這麼想,倒也是老成謀國,本帥也想到了這般,不過這就不是帳中私談了,今晚天黑前,各營千總一級軍將來這裡軍議吧!”
楊進起身連忙躬身聽了,王通開口又是說道:“楊大人久在邊鎮,對韃虜情形也是熟悉,本帥且問你,今日我等佔據了歸化城,即便能守住十年百年,其餘地方會如何?”
這是問到了點子上,楊進沉吟片刻就是回答道:“歸化城此處不能來,但韃虜會在其他處彙集,再成俺答部這般的規模,然後歸化城此處對韃虜來說也是王霸基業,必然會興兵爭奪,歸化城此處會苦戰不休,朝廷會覺得不在疆域之內,不會有什麼援軍派來一一一一一一一……
說着說着,楊進自己的情緒有些低沉,開口說道:“恐怕還是陷落之局……”
“歸化城是草原上咽喉之地,扼守此處,就不必擔心陝西和山西北疆會有大股韃虜,甚至連宣府都會受益,何況,歸化城在大明手中,那與韃虜的攻防就在國境之外,山陝百姓就不必擔心被兵災波及,對,我方來說,歸化城自然要保住,同樣對韃虜來說,東西萬里草原,可這等水草豐美的地方卻極少,想要繁衍生息,想要有所前進,就要取得此處,但楊大人你所想的是不是陷在局中,爲何總要大明守衛,韃虜進攻,難道不能翻過來嗎!?”
王通說完這句話之後,帳篷中安靜了片刻,楊進身子僵在那裡,然後猛地一震,聲音帶着點顫抖,肅聲問道:“如何攻,在這草原之上,因爲有這個城市在,纔可以調動大軍,若是和薊鎮那般,連尋找韃虜主力都是很難……”
“難道楊大人以爲是讓大軍來攻嗎,韃虜騷擾大明邊疆,也有大軍行動,可更多的都是小部落,甚至是幾十人的馬賊,他們能這般做,爲何我們不能,給了商人們火器,傳授給他們車營車陣之法,讓他們在草原上販賣行走,看到合適的就搶掠燒殺,這難道不走進攻嗎?”
楊進嘴都微微張開,王通所說,他根本沒有想到,實在出乎意料,但又是這般的有道理,他現在已經說不出話來,王通繼續開口說道:“山西商人行走天下,在草原上販賣行商,可以收穫暴利,這等事,必然讓晉商蜂擁而至,行商多,商隊就多,商隊多,護衛就多,行走草原之上,馬賊見到大股的商隊不敢搶劫,見到小的商販願意下手,難道大商隊有了火器兵器,見到小部落就不敢搶,就不敢動手了嗎,這件事做的久了,護衛衆多,懂得火器使用的人多,真要有事,立刻可以從這些人中組織人馬,對抗強敵,藏兵於民,也就是這般。”
王通說完,楊進長出了口氣,好像是在讚歎,又好像是感慨,但隨即找出一個問題,擔憂的說道:“大帥,鄉勇民壯是個什麼樣子屬下也是知道,大帥手下的丁壯民夫,放在薊鎮都可以做正兵來用,其他各處可是不同,無非土雞瓦狗而已,大帥知兵,自然明白並不是什麼人拿了火器都能如大帥麾下這般鎮定自若,面對虜騎,這等人給了他們火器,還不是等若給韃虜送去。”
楊進已經不質疑這件事本身,而是確認細節,說明已經被王通的話說信服,王通笑了笑,開口說道:“這就是召集各將的緣由,今晚你就知道了!”
看到王通這般有把握,楊進好奇的點點頭,也不再多問,剛要說話,卻聽到帳外親兵通傳,說是三江商行掌櫃古自賓來訪,有客來訪,楊進正好起身告辭。
古自賓走進帳篷的時候,他不是外人,王通說話也不避他,只是笑着對蔡楠說道:“幾省的軍將也見過不少,薊鎮這邊倒是做實事說實話的,戚將軍經營這麼多年,果然不凡啊!”
“戚總兵在世鼻肅皇帝的時候就大受信用,歷經三朝,自然有過人之處,古掌櫃,怎麼這麼快去而復返了?”
蔡楠應答一句,後半句卻直接詢問古自賓,古自賓躬身行禮,笑着說道:“老爺,蔡公公,方纔大同和本地幾個商人託咱們商行大同分號的掌櫃找過來,說想要買這邊的田地,說價錢比照山西良田價錢,甚至再高些也可,這些商人平素裡和咱們交道打的多,也算是幫忙,所以小的纔來幫忙問問。”
聽到這個,王通忍不住笑了,對蔡楠說道:“這些人打得好主意,山西土地鹼性太重,這裡的良田也就是直隸和河南的中等田,歸化城這邊又是水澆地,又沒有鹼性,他們這是要用中田的價錢來買良田啊!”
蔡楠搖頭笑了笑,古自賓卻沒想通這個關節,在那裡乾笑了幾聲,連忙開口說道:“虧得老爺教訓小的也是不知道,小的這就去回了他們。”
“回了他們吧,這邊的田地,本官都要整理出清冊獻給陛下的,怎麼可以賣給私人。”
說到這裡,王通卻想起了什麼,又是開口說道:“你也不用急着回絕,在城內問問,到底是多少人想要買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