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女醫安慰着,“胎位已經順過來一些了,快好了,二奶奶堅持住……”
產婦嗓子眼裡咕嚕着,“痛。”
蹲着的穩婆突然高聲喊道,“要出來了,哎喲,怎麼又是手。”
她邊說邊用手把胎兒的手塞進產道。
產婦痛的叫不出來,只張了張嘴。
雖然馮初晨已經經歷過這種場面,依然感到強烈不適。
小半個時辰過去,女醫高聲叫道,“胎位正了,跟着我做,吸氣,呼氣,使勁……”
這個聲音讓屋裡屋外的人都興奮起來。
穩婆尖利的聲音,“下來了,頭出來了,是個哥兒……哎喲!”
衆人正在高興,聽到一聲“哎喲”,心又提了起來。
溫二爺急道,“怎麼回事?”
溫夫人直接衝進了產房。
穩婆把臍帶剪斷,紮好,倒提着乳兒打了幾個小屁屁。
乳兒沒有一點聲音,如死了一般。
再看乳兒的小肚皮,沒有一點起伏,像死了一般。
屋裡鴉雀無聲,呆呆看着穩婆手裡的乳兒。
溫夫人和溫二奶奶亦是如此,連哭都忘了。
馮初晨很想說,先不要剪臍帶,做個心肺復甦興許孩子也有救。
但她不能說,趕緊拿着此生香走去乳兒面前,心裡默唸着,“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爲樂。入塵不染,出塵不失……”
邊念邊把此生香插進小香爐裡,取出火摺子打開。
此時她也非常緊張,死死盯着此生香的頂端。
在殷殷的目光中,那根香的頂端亮了起來,小火星上一縷青煙嫋嫋生起。
小火星既是乳兒的希望,也是馮初晨的希望。
所有的人都激動不已,包括馮初晨。
溫夫人流出了眼淚,用手捂住嘴說道,“香點燃了,我孫子有救了。”
馮初晨抑制住內心激動坐去椅子上,意示穩婆把乳兒交給她。
穩婆走過來,把還沾着血漬的乳兒放在馮初晨彎曲的胳膊上。
馮初晨左胳膊托住乳兒的頭,左手托住乳兒臀部。右手拿起王嬸手裡帕子上的一根銀針扎進乳兒百會,再拿起一根針扎進跳環,第三根針扎進膻中。
然後開始慢慢扭動銀針,注入真氣……
一息,兩息,半刻鐘過去……
馮初晨已經忘了緊張,忘了屋裡還有這麼多注視她的人。汗珠一滴滴從前額滾落下來,背上的衣裳被汗水浸透。
王嬸用帕子輕輕給馮初晨擦去額上和臉頰流下的汗。
香燃盡的一剎那,馮初晨耳畔突然響起兩聲奶唧唧的笑。
笑聲軟軟糯糯,嬌嬌嫩嫩,把馮初晨的心都軟化了。
她手裡的乳兒動了一下,小肚皮有了起伏。
一個穩婆驚喜道,“小少爺有呼吸了。”
溫夫人哭出了聲,“真的呢,活過來了。”
斜躺在牀上,拚着最後一點力氣看着兒子的溫二奶奶輕聲說道,“活了,孃的兒子活了……”
然後倒在牀上暈死過去。
馮初晨把三根銀針依次取下交給王嬸,用手指把小香爐裡的香灰拈起來,分別塗抹在剛纔扎針的三個穴道上。
乳兒大聲啼哭起來。
“哇~~哇~~哇~~”
聲音如天籟般悅耳。
馮初晨愣愣看着大哭的嬰兒,極是不可思議。
這就活了?
真的活了!
剛纔是誰在笑?
也太神奇了!
多麼幸運,她也有機緣!
穩婆剛從她手裡抱走乳兒,馮初晨便覺一陣天旋地轉,險些栽倒。
王嬸一把扶住了她。
溫夫人說道,“馮姑娘定是累壞了,快請去東廂歇息。”
一個婆子領她們走出產房,馮初晨臉色蒼白,渾身無力,雙腳猶如踩在棉花上。
溫二爺喜不自禁,向馮初晨抱拳笑道,“馮姑娘辛苦了。”
屋裡又傳來穩婆的大嗓門,“小少爺六斤四兩,漂亮得緊。”
守在院子裡的丫頭婆子都齊聲笑道,“恭喜二爺喜得貴子。”
溫二爺哈哈笑道,“有賞,都有賞。”
進了對面東廂房,婆子問道,“馮姑娘需要沐浴嗎?”
怎麼好在別人家沐浴。
馮初晨虛弱道,“不用,端盆溫水來即可。”
用帕子擦了汗,又吃了一碗雞蛋麪條,馮初晨上牀歇息。
身體極其疲倦,可就是睡不着。
興奮的。
她能點燃此生香,能施上陰神針,說明她也有機緣。
到底是什麼機緣呢?
ωwш✿тt kān✿℃ O 機緣包括人與人之間的緣,比如愛情、親情、友情,甚至是一面之緣。
又有與事或者物之間的緣,比如相遇或者和某種事物有關聯。這個概念太廣義,說不清道不明,又具偶然性……
馮初晨沒有辦法找出自己與此生香的機緣,但大姑和原主跟此生香有緣。
除了原主這個橋樑,她和大姑之間也沒有任何關聯和際遇。
只能找找她和原主、原主和大姑之間有什麼緣。
比如她和原主,長的相似,名字同音。
原主和大姑有什麼緣分呢?長得不像,沒有血緣。若是收養緣分,大姑還收養了王嬸和半夏。馮家有那麼多女孩跟大姑是血親,緣份更近……
大姑卻說只有原主有緣。
哦,古人講究生辰八字。
她前世生於農曆七月十五,大姑的生辰也是七月十五。
可原主卻生於八月初六。
如此,生辰不可能是機緣……
前世水出塵因爲這個生日,那個男人把媽媽的自殺扣在她身上,說是她不吉利,才造成媽媽的死。
卻不說他在媽媽懷孕期間出軌,那個女人鬧到家裡,媽媽得了產後抑鬱症跳樓自殺。
因爲那個女人生了個兒子,奶奶偏心那一家三口,也把媽媽的自殺說成是水出塵不祥。
好在爺爺一直心疼她,讓她前世不至於太過滄桑……
馮初晨覺得,她與大姑的機緣一定是通過原主建立起來的。至於原主和大姑的特殊機緣,實在猜不出來。
一直想到後半夜,馮初晨才迷迷糊糊睡着。
醒來時,已經天色大亮。
王嬸坐在一旁看着她。
見她睜開眼睛,笑道,“姑娘醒了,疲憊是正常,這些天要好好補補,也不能練太極拳。”
馮初晨坐起來,渾身痠軟無力,感覺非常累。
她問道,“孩子和產婦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