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旗招展,黑鱗營上上下下都整齊有序地立於校場之中,段滄海挑選黑鱗營兵士的時候十分的嚴格,都是身強體壯,這中間大部分兵士本就是貧苦出身,再加上這陣子的訓練,一個個都是皮膚黝黑,但經過軍營的生活,一個個倒是龍精虎猛。
眼下黑鱗營滿員編制,共有一千人,分成五個隊列,每個隊列兩百人。
齊寧與段滄海在黑鱗營重建之前,就仔細籌劃過,齊寧雖然不懂練兵,但是激勵體制卻是明白,段滄海與之商議後,就已經規劃將黑鱗營分成五隊人馬,每隊人馬一名領隊,其下配兩名副手,各自訓練,每十天會進行一次考覈比賽,成績優異的隊伍將會休息一天,另外開小竈吃肉飲酒,落後的隊伍,非但要加重訓練量,而且一天之內不得吃飯。
也正因如此,兵士們的競爭之心便被挑起,再加上訓練隊伍的都是黑鱗營的老將,所以訓練效率極高。
隊伍的正前方,是一處用木頭搭建起來的點兵臺,段滄海等十多名江陵一字排開,齊寧此時正站在衆人中間。
所有人都如同標槍版挺立,但目光都是盯在齊寧身上。
將士們都曉得黑鱗營的統帥是帝國四大世襲候之一的錦衣候,但見過錦衣候的人卻是屈指可數。
今日錦衣候大駕光臨,衆人自然是好奇無比,都想瞧瞧自己的統帥是何模樣,這時候看到錦衣候竟然是個極其年輕的少年郎,都是驚訝。
齊寧從左到右掃視一番,才含笑道:“諸位弟兄,今日本侯前來,先要向你們道個歉。黑鱗營已經訓練多時,我這個統領卻是頭一遭來到營地,實在是慚愧。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沒什麼遺憾,其實我對練兵一竅不通,真要讓我來練兵,定然是一塌糊塗,到時候只怕連幾個山匪也敵不過。”
衆將士都是愕然,萬沒有想到齊寧來到大營第一句話便是向衆人道歉,而且自己當衆承認自己不會練兵。
聽到最後一句,不少人都忍不住笑起來,只覺得這位年輕的侯爺毫不做作,而且說話也是十分坦誠,不少人心中便生出好感來。
“我雖然不能練兵,但是我身邊這些人,那都是練兵的行家。”齊寧揹負雙手,面帶微笑:“大家都知道黑鱗營是什麼樣的軍隊,當年黑鱗營所向披靡,在戰場上讓北漢人聞風喪膽,那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騎兵團。”他緩步往前踏出幾步,肅然道:“我知道你們心裡有個別人會在想,既然黑鱗營是天下第一騎兵團,當年爲何幾乎全軍覆滅?”
段滄海等人聞言,不禁皺起眉頭,暗想這是黑鱗營最不光彩的歷史,侯爺爲何會在這時候提及這些。
齊寧站在前面,自然沒看衆人臉色,沉聲道:“你們是黑鱗營的人,自然要對黑鱗營的歷史瞭若指掌。也許你們中間有人知道,北漢血蘭軍也是極爲強大的騎兵團,這一點我們不必否認,正視自己的敵人,才能夠讓自己更強大,我們可以在戰場上蔑視對手,但是在心裡,我們絕對不能輕視。”
段滄海聞言,不禁微微點頭,其他將領也都是神情肅然。
北漢長陵侯的血蘭軍,他們是親眼見過,更與之交手,當然知曉血蘭軍的強悍。
“當年北漢人設下了奸計,黑鱗營中了埋伏,與血蘭軍浴血廝殺。”齊寧神情肅穆:“很多人都說黑鱗營全軍覆沒,但本侯以爲,那不是恥辱,而是榮耀,黑鱗營戰至最後,沒有屈服,他們用自己的鮮血證明了他們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騎兵軍團,而他們的對手血蘭軍,如今也已經是銷聲匿跡。”擡手指向隊伍,朗聲道:“你們要記住,你們就是黑鱗營,與當年的那支騎兵軍團一脈相傳,終有一日,你們也將是陽光之下最強的騎兵軍團,而你們也註定要名留青史。”
他這番話說出來,不但在場的兵士熱血上涌,便是段滄海等人也感覺激情再起。
“要成爲天下第一騎兵軍團,道路當然不會一帆風順。”齊寧道:“任何人走到高峰,都會砍掉沿途所有的荊棘,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同心協力,將擋在你們腳下的荊棘砍掉,知道你們走到峰巔。”
齊寧雖然聲音不算大,但卻遠遠地傳開,在場所有人都是聽的一清二楚。
“今天本侯過來,給你們帶來一件禮物。”齊寧朗聲道:“拿上來!”
便見到從後面上來一人,手中竟然還捧着一隻大木盒子,那人正是齊峰,走到齊寧身邊,將那木盒子放在齊寧腳下。
衆將士都是奇怪,也不知道齊寧到底帶了什麼禮物過來。
齊寧使了個眼色,齊峰扣住盒子上面的一個栓扣,往上一提,衝着兵士們的那面木板便被拉上來,衆人都瞧過去,後面的人一時看不清楚,但前面的人瞧見之後,卻都是大驚失色。
那木盒之中,竟然是一顆人頭!
人羣之中頓時便有些騷動,有人心下驚駭,暗想這小侯爺說是要帶禮物過來,卻怎地帶來了一顆人頭,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段滄海見得隊伍有些騷動,使了個眼色,幾名將官立刻上前,擡手止住,騷動聲音很快就靜下來,齊寧瞥了那木盒子一眼,嘆道:“我知道大夥兒很奇怪,爲何本侯會帶來這樣一件離奇的禮物。”頓了一頓,才道:“可能有些人已經知道,前兩天有人從兵營偷跑出去,濫殺無辜,犯下了大案,而且被當場抓住,關進了京都府衙,這件大案給黑鱗營抹了黑,壞了黑鱗營的名聲,罪魁禍首,便是這木盒子裡的人。”
營中兵士們雖然並非人人都清楚此事,但如此大案,還是有不少人聽到風聲,營中私下也有流傳。
“此人叫做田橫,帶了兩人逃離出營。”齊寧緩緩道:“既然是黑鱗營的人,當然只有黑鱗營有資格懲處,來人,將他們帶上來!”
段滄海一揮手,很快就有人押着兩人上了點兵臺,推到前面,押住那兩人手臂,讓他們跪在臺邊。
“國有國法,軍有軍規。”齊寧神情冷峻起來:“若不能做到令行禁止,黑鱗營也就到頭了。且不說濫殺無辜,盡偷出軍營這一條,就是觸犯了軍法。黑鱗營的軍法,素來比其他的軍隊要嚴酷得多。”
段滄海此時已經拔刀在手,沉聲道:“本將幾乎每天都在強調軍規之嚴,但還有人置若罔聞,自然不可饒恕。”竟是上前去,二話不說,手起刀落,已經斬下其中一人的人頭來。
雖然黑鱗營之前也有不少人因爲觸犯軍規受到懲戒,但今日卻是頭一次看到有人被砍了腦袋,不少人只覺得背脊發涼。
另一人見同伴被砍,魂飛魄散,失聲道:“侯爺.....侯爺饒命,段副統領饒命啊......!”
段滄海的刀兀自在滴血,冷視那人,似乎隨時都要提刀砍人。
齊寧卻是淡定自若,道:“田橫的罪不單是觸犯軍法,還有一條本侯無法容忍的罪責。”指着田橫人頭道:“經過本侯調查,此人竟然是潛入黑鱗營的奸細,他奉了某些人的吩咐,趁黑鱗營募兵之際,混入進來,就是要找機會敗壞黑鱗營,諸位弟兄,你們說,這樣的人是否能容忍?”
衆人更是吃驚,人羣中有膽大的忍不住叫道:“侯爺,奸佞小人,人人得而誅之。”
“說得好!”齊寧笑道:“黑鱗營是本侯奉了聖旨組建,如果有人想在黑鱗營興風作浪,本侯自然不能放過。其實混入黑鱗營的奸細,並非田橫這三人而已,據本侯所知,還有人也混在當中。”
人羣頓時一陣騷動,衆人左顧右盼,對身邊人都是充滿懷疑之色。
齊寧含笑道:“大家也不必胡猜,更不必擔心,經過本侯的調查,混在隊伍裡的奸細,本侯都已經查清楚。”從懷中取出一張紙來,抖了一抖,舉起道:“這是一份調查出來的名冊,究竟哪些人是奸細,上面寫的很清楚。不過本侯想着,有些人混入進來,可能是身不由己,本侯若是一點機會也不給他們,未免太過冷酷,所以本侯準備給這些人一個機會,在本侯宣讀名單之前,那些奸細只要自己能夠站出來,本侯從寬發落,不會砍他腦袋,只會請他離開黑鱗營,從此與黑鱗營再無干系。”
一陣騷動之後,人羣卻是靜下來。
段滄海沉聲道:“是奸細的自己站出來,等到侯爺宣讀名單,若是還有人沒站出來,立刻斬殺。”
人羣一陣寂靜,但卻並無一人站出來。
齊寧嘆了口氣,道:“看來本侯給你們機會,你們自己不要。”瞧了名單一眼,道:“劉成是哪位英雄?劉大鬍子,請你站出來!”
齊寧話聲剛落,便見到十多名兵士同時瞧向一人,那人身材高大,皮膚黝黑,一臉絡腮鬍徐,聽到齊寧叫出他名字,那人身形晃了晃,眼中滿是恐懼之色,他邊上的兵士竟是拉開距離,很快他便孤零零站在人羣中。
齊寧目光如電,瞧着那人,含笑道:“果然是英雄氣概,劉大鬍子這名號還真是名副其實,這位劉英雄,請你站出來,我給了你機會,可是你自己不要,那可實在怪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