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眉小男孩冷不防被拍了一個趔趄,委屈的看着那高壯的少年,捂着後腦勺叫道:“老大!”
錦卿心裡一驚,這個高壯的少年居然一直躲在小巷背面偷聽他們說話。
那高壯少年恨鐵不成鋼的揪着濃眉小男孩的耳朵,罵道:“阿瓜你這個蠢瓜,什麼時候能長點腦子,連人家是誇你還是罵你都分不清楚!”
阿瓜悻悻然看了看錦卿,皺着粗黑的眉頭,不服氣的問道:“顧錦卿,你是在罵我嗎?”
錦卿連忙擺手,“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高壯少年痛苦的捂住了雙眼,幾乎要失意跪地體前屈。
阿瓜興高采烈的說道:“我就說嘛,你怎麼會罵我呢!”說着,一捋袖子,露出一截胳膊,獻寶似的湊到錦卿面前,說道:“我可是長安最雪白英俊的遊俠兒了!”
錦卿不由得笑彎了腰,這個阿瓜雖然人傻了點,卻是可愛的很。
阿瓜瞧錦卿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氣鼓鼓的說道:“你看不起我?”
錦卿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站直了說道:“不是不是,你真是挺雪白英俊的。”末了又加上了一句,“以後你們身體不舒服了,就來找我,我免費給你們看病。”
一句話,讓阿瓜和他的兩個小跟班都高興的跳了起來。
一直在阿瓜身後冷眼看着錦卿的高壯少年哼道:“你倒是會籠絡人心!”
阿瓜這才發現冷落了自家老大,連忙向錦卿介紹道:“這是我家老大,叫江辰,是我們城西的老大!”
錦卿這才仔細打量起了眼前的高壯少年,同阿瓜這羣渾身髒兮兮的窮小子不同,江辰像是富足人家出身,寶藍色的錦袍,長腿細腰,一張俊臉乾淨陽光,笑起來有股痞痞的邪氣,這少年若是放到了中學的籃球場上,不知道得迷倒多少小女生。
江辰也上下打量了錦卿一番,大咧咧的坐到了衆“古惑仔”之間,擺手道:“行了,你通過審查了,走吧!”
錦卿稍稍愕然了下,便揹着藥箱走了,真是一羣怪人。
晚上睡覺時,錦卿說起了白天裡遇到的阿瓜和江辰,睡在牀鋪另一頭的劉嬤嬤嘆氣道:“我聽隔壁嬸子說,城西不少男孩子,家裡大人顧不上照應他們,要幹活又太小,只能放任着他們在外面跑着玩,聚到一起也時常搞些偷雞摸狗的行當。”
黑暗中,錦卿聽的默然了,要不是她送了錦知去私塾,恐怕早晚也會跟阿瓜一樣,只是那江辰倒是奇怪,明明是富家子弟,偏要跟阿瓜他們混一起,做什麼遊俠兒,在一般人看來,就是不務正業吧。
不過十幾歲的少年正是心思叛逆的時候,誰能猜的到他們腦子裡想的是什麼。
錦卿奮力搖搖頭,這些都不關她的事,大家相安無事就好,她只關心明天她能賺多少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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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阿瓜照例領着幾個小跟班在城西晃盪,無意間就瞄到老大江辰急火火的在街上狂奔,連忙帶着跟班跑了上去,叫道:“老大,出什麼事了?”
江辰抹了把汗,皺着眉頭說道:“我奶奶從二樓摔了下來,好像摔斷了脖子,之前請的大夫說他看不了,我爹要我趕緊再找一個。”
阿瓜摸着下巴說道:“老大,不用找了,那顧錦卿不就是個大夫麼!”
江辰沒好氣的一巴掌又拍到阿瓜頭上,瞪着眼睛道:“鈴醫也能叫大夫?再說了,那顧錦卿還沒我大呢!”
阿瓜得了訓斥,訕訕然不敢吭聲了,江辰丟下他就往前跑,然而沒跑幾步又轉身回來了,說道:“去去去,把顧錦卿叫過來。”看着阿瓜目瞪口呆的表情,江辰撇撇嘴嘟囔道:“有總比沒有強吧,多來一個是一個。”
阿瓜心裡一直很喜歡顧錦卿,一般女孩子都討厭看到他們,都覺得他們不是好孩子,可顧錦卿昨日對他和和氣氣的,還摸着他的頭跟他好聲好氣的說話,連他娘都沒有這麼溫柔的對待過他。
一聽老大發話了,阿瓜高興的得令而去,而江辰則馬不停蹄的去找別的大夫了。
阿瓜多日跟蹤錦卿,也跟蹤出來經驗了,沿着錦卿常走的地方跑了幾條街道,就找到了錦卿。
錦卿剛給一個人開完方子,就被阿瓜抓住了手,拉着她就往前跑,只說前面等着錦卿救人。
錦卿心下疑惑,看阿瓜一臉嚴肅的樣子也不像是在說謊,跟着阿瓜跑了幾條街,在西街的順昌茶樓處停了下來,茶樓門口早已圍滿了人。
阿瓜領着錦卿,奮力的撥開圍觀的人,擠了進去。錦卿瞧見人羣中央,一個老太太仰面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疼,也不敢動彈。
一箇中年男子一臉焦急的蹲在地上,想要去拉老太太卻又不敢下手。
錦卿看着心驚,這老太太莫不是從這茶樓二樓跌下來的?連忙上前問那中年男子道:“怎麼回事?”
中年男子聞聲看了她一眼,見錦卿不過是個鈴醫,眉頭一皺,簡略說道:“不勞您費心了,犬子已經去請大夫了。”
錦卿鬧了個大大的尷尬,那中年男子說話雖然客氣,但眉目之間輕視的意味再明顯不過了,圍觀的人見狀議論紛紛,錦卿站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張小臉燒的通紅。
阿瓜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連忙上前去把錦卿拉了回來,衝周圍看熱鬧的人大聲嚷道:“看什麼看?吃飽撐着了?”
看熱鬧的多是些周圍商鋪的人,瞧見阿瓜一個小男孩蠻不講理的樣子,鬨笑起來,也不與他計較。
錦卿見人家不願意找她,自己待在這裡也是沒什麼意思,周圍人又是鬨笑一團,阿瓜急紅了眼還要再吵,連忙使勁把阿瓜拉出了人羣。
“真是對不起,我還以爲能讓你大顯身手呢!”出了人羣,阿瓜真心實意的道歉。
錦卿呵呵笑了,“這點小事算什麼,我還得謝謝你給我拉生意呢!”
阿瓜還要說些什麼,眼角卻瞄到江辰領着一箇中年男子往這邊奔了過來,連忙激動的跳腳道:“老大!老大!”
江辰也瞧見了揹着藥箱站在一邊的錦卿,朝他們做了一個跟他來的手勢,撥開了人羣送中年大夫進了去。
錦卿一眼看到了跟在江辰身後的中年男子,正是前幾日拒絕了她坐堂看診的一名大夫。想來人家都請了大夫過來,沒自己什麼事了,錦卿便要回去,自己剛給人開了方子還沒來得及收錢,阿瓜卻死活拉着她不讓走,連拉帶扯的把錦卿帶進了人羣裡。
那大夫蹲下身,從上到下,兩手輕輕摸了摸老太太的腿和胳膊,又輕輕按了下老太太的脖頸,沉聲道:“不好,脖子摔斷了!”
江辰和剛纔的中年男子同時一驚,同時問道:“可還有救?”
大夫爲難的說道:“老太太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沒傷到其他地方算是萬幸了。”又湊到中年男子耳邊道:“怕是隻能這樣了,這脖子斷了可不好接,說不定以後都得癱瘓在牀上了,好好養着,還能再活個幾年。”
江辰頓時急了,揪住那大夫叫道:“你個庸醫,我叫你來你卻說這話!”
一旁的中年男子連忙拉開了江辰,斥道:“不得無禮!”又從袖口掏出了粒銀子,遞給了大夫,頹聲道:“勞煩您跑了這趟。”
那大夫瞧見銀子就兩眼放光,忙不迭接過銀子,又安慰中年男子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富貴有命啊!”說完便告退了。
中年男子嘆口氣,蹲下身子便要抱老太太起身,錦卿連忙叫道:“使不得!”
這老太太摔斷了頸椎,哎呦哎呦的叫疼,說明胸部以下還有知覺,很有可能未傷及脊髓,萬一挪動不當,誤傷了脊髓,那老太太可真是要癱瘓在牀了。
江辰連忙對中年男子說道:“爹,這是我朋友,也是行醫的,要不就讓她瞧瞧奶奶吧!”
中年男子瞧着地上哼唧的親孃,重重嘆了口氣,跺腳道:“請這位大夫試試吧。”都到這個時候了,死馬也得當活馬醫了,連請了兩個大夫都說沒法治,他都不抱希望了。
錦卿連忙卸下了身上的藥箱,蹲到老太太身邊,把了把脈,手撫上了老太太的小腿,湊到老太太耳邊大聲問道:“老夫人,你頭別動,你能感覺到我手碰的是你哪條腿嗎?”
老太太哼哼唧唧的回答道:“左腿啊,哎喲,疼死我了!”
錦卿大喜,又輕輕摸了摸老太太的頸椎,點頭道:“老夫人放心,保證你也就疼這一個月。”
江辰的父親連忙問道:“你能治?”
錦卿小心的摸着老太太其他地方的骨頭,確定沒別的傷處,便說道:“能!”汪祁昌最擅長的便是接骨,她雖然不敢說學了十成十,但普通的斷骨還難不倒她。
錦卿從藥箱裡掏出紙和筆,照着現代的頸外固定器畫了張草圖,要江辰找木匠趕緊打一個,務必打的輕巧一點。
江辰看着紙上的東西怪模怪樣,也顧不上疑惑,拿着就跑了。而江辰的父親心裡將信將疑,抱着一線希望等在那裡,悄悄招來了茶館裡的小二,叫他去家裡把夫人小姐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