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瑋安走了之後,錦卿便回了袁府,剛進門,毛團就腳步輕盈的跳了過來,撲到了錦卿懷裡。
書娟正在做針線,擡頭看到錦卿一愣,大約是沒想到錦卿會這麼早回來,便把針線筐放到了一邊,起身笑道:“小姐今日回來的真早。”又從錦卿手中把喵喵叫的毛團接了過去,作勢要揍毛團,“沒長眼的小東西,把小姐的衣服都抓壞了!”
錦卿看着葉瑋安送來的毛團,心裡突然就覺得軟軟的,毛團被書娟放到地上後,錦卿又一把撈了起來,放到了自己膝頭上,慢慢撫摸着毛團頭上的軟毛,毛團乖乖巧巧的蹲在錦卿膝頭。
書娟討好道:“鄭國公送來的貓就是好,又漂亮又聽話,這小東西聰明着呢,昨天大小姐看到毛團想要抱,毛團又掙又抓的,把大小姐的手都抓出了兩道印子,可把大小姐給氣壞了。”
錦卿如今心裡是草木皆兵,聽書娟這話都覺得是在勸慰自己,慢慢的靠在了榻上,喟然道:“是啊,連貓都知道誰是它真正的主子,被人想要染指,還不肯……”
書娟鬧不清楚錦卿到底是個什麼意思,見錦卿臉色比昨日好多了,也放下了心,安安靜靜的坐一旁又做起了針線。
晚上錦卿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腦子裡一會一個念頭,一個念頭竄出來指着錦卿罵道:“你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你就因爲一個不相干的女人而全盤否定掉他嗎?”
一會另一個念頭又跳了出來,“你瘋了吧你,都有了小妾了以後日子還怎麼過?有了一個就會有第二個,別相信男人的話!”
錦卿用被子矇住頭,捂住了耳朵,在牀上翻來覆去到半夜,突然發神經似的坐直了身子,她一直都在怕,到底有什麼可怕的?如果不去給葉瑋安和自己一個機會,她怎麼就知道日子過的一定不好?
葉瑋安對自己的好那是假的嗎?
想開了之後,錦卿總算是把腦子裡紛亂複雜的情緒壓了下去,一覺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錦卿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牀,在書娟的服侍下細緻的打扮了一番,穿了一個杏黃色繡着粉荷的衫子,下身是一條白色的撒花百褶裙,頭上是袁應全新給她打的一對赤金點翠釵子。
最後書娟又給錦卿點上了一點淡淡的胭脂,拉着錦卿感嘆道:“小姐真好看,秀秀氣氣的,透着一股書香味兒。”
錦卿瞧了瞧銅鏡裡模糊的影子,笑着扯了下書娟的臉頰,便叫來了袁府後院的馬車,出了門直奔鄭國公府。
葉瑋安是個溫雅的君子,她已經是他的未婚妻子,若有什麼心結,說開了比悶在心中要好。若一日日的任由怨氣這麼積累下來,再恩愛的夫妻也遲早會成一對怨偶。
國公府的門房一聽是袁錦卿來了,連忙去通報了,不多時,一臉驚喜的餘墨就出現了,看着錦卿打扮的漂亮,又做着鬼臉誇讚了錦卿幾句,把錦卿帶到了葉瑋安的院子。
錦卿還是第一次來葉瑋安的院子,樸素大方,整個院子裡只栽種了樹木,連株花草都沒有,房間裡的擺設也相當的簡單,只有書桌上擺放了兩盆蘭草,綠油油的顯得房間裡有了些生氣。
葉瑋安正在房間裡練字,粗大的毛筆在一人高的宣紙上筆走龍蛇。瞧見錦卿進來後,葉瑋安整個人從裡到外都散發着光彩,臉上滿是柔和的微笑。
放下筆,葉瑋安就迎了上去,拉住了錦卿的手,送錦卿來的餘墨知趣的下去了。
錦卿紅着臉掙脫了他的手,看地上還有不少揉成一團的紙團,紙團上還有墨漬滲出,便好奇的撿起了一個打開看了看,她對書法不甚瞭解,但看葉瑋安寫的字酷似行書,便問道:“我記得你的字不是這個風格的?怎麼要改了?”
葉瑋安拿帕子溫柔的擦去了錦卿手上沾染的墨汁,拉着錦卿和他並排坐到了榻上,微笑道:“殿下說我的字,工整有餘,靈氣不足,少了隨性,推薦我練習行書。”
錦卿點點頭,打量着葉瑋安的眉眼,笑眯眯的並不言語。
葉瑋安竭力的掩飾着心中的喜悅,然而卻怎麼也掩蓋不住,眼角眉梢都透露着笑意。錦卿今天盛裝打扮而來,自然是來向他和好的,一想到一個月後兩人就正式成爲夫妻了,葉瑋安怎麼也掩飾不住心中的興奮。
孟鈞算什麼,就算是他一路跟去了平州,錦卿也不會要他!即便是從小一同長大的兄弟,錦卿這件事上也絕不能放手,葉瑋安心中暗道。
書房裡冉冉燒着檀香,窗外陽光明亮,錦卿很久沒有這麼閒適的過日子打發時間了,有葉瑋安在身邊,時光寧謐,歲月靜好。
錦卿想好了,剩下的時間就安安心心待嫁,順便從她那便宜老爹那裡多摳點嫁妝出來。
靠着葉瑋安的肩膀上,錦卿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葉瑋安聊着天,也許是心有默契,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繞過了平州這個話題,從來不去提及。
錦卿翻看着葉瑋安的右手,中指和食指上都有了一層薄薄的繭子,想來是長期握筆所致,葉瑋安的手細膩白皙,宛如上好的白玉,只是骨節突出,瘦的厲害。
“你最近怎麼瘦了這麼多。”錦卿嘟囔道,不滿的捏了捏葉瑋安的手,在葉瑋安手心上輕輕畫着筆畫。
葉瑋安輕笑的聲音從錦卿頭頂上傳了過來,大約是癢癢的厲害,反手握住了錦卿頑皮的手,笑道:“你不在京城,我也很忙,就算是爺爺恨我,我也要清理了葉家的門戶,總不能讓你嫁進來還要受二叔一家欺負!”
錦卿笑了笑,剛要搭話,屋外就響起了一個女聲,叫道:“奴婢要見國公爺,勞煩餘大哥通傳一下。”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屋裡人聽到。
餘墨低聲罵道:“作死啊你!敢到國公爺院子裡嚷嚷!”
那女人聲音帶了哭腔,叫道:“求您通傳下吧,我們姨娘病的厲害,一直叫着國公爺的名字,求國公爺去看看我們姨娘吧!”
葉瑋安眉頭一皺,最近張妍動不動就生病,實在讓他煩心。而且錦卿還在這裡,他更不想去看了,便對屋外高聲說道:“餘墨,去給姨娘請個大夫!”
屋外餘墨響亮的應了一聲,便要扯着那婢子往外走,錦卿小姐還在屋裡,那個可是個硬脾氣的主,好不容易跟國公爺和好了,這節骨眼上可不能再惹錦卿小姐生氣了。
然而那婢子卻不依不饒,扯着嗓子哭叫了起來,“國公爺,求您去看看我們姨娘吧,太可憐了,病成那樣還叫着你的名字!”
葉瑋安心下咚咚的跳了起來,緊張的看了眼錦卿的臉色,然而錦卿依舊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不辨喜怒。
“餘墨!你幹什麼吃的,還不把這沒規矩的賤婢攆出去!”弄不清楚錦卿的心思,葉瑋安一急之下也發起了火。
錦卿輕哼了一聲,病的厲害?病的厲害還有閒工夫讓丫鬟來這裡哭爹喊娘?她是從正門口光明正大的進來的,看到的人不在少數,這張妍若不是對葉瑋安有別的想法,就是故意來噁心她的。
餘墨被葉瑋安呵斥出了一身冷汗,直接掏出帕子捂了那婢子的嘴,招呼了幾個守在門口的小廝,讓他們把這婢子拖出去,然而這時張氏卻出現在了院子門口,看到這場景,當下駭然,怒喝道:“你們這是做什麼?你們居然在國公爺的院子裡做這等下作的事情!”
餘墨一聽就知道夫人想歪了,連忙跪下來解釋道:“夫人息怒,這婢子跑到國公爺院子裡大吵大叫,擾了國公爺清淨,才捂了她的嘴拖出去的。”
那婢子頭髮散亂了,臉上涕淚交加,掙脫了小廝的束縛爬到張氏腳邊,拉着她的衣襟哭叫道;“老夫人,您快救救我們姨娘吧,她病的厲害,婢子想請國公爺去看看她,可國公爺……”說着,又抽泣了起來。
張氏大驚,連忙問道:“妍兒病了?怎麼不使人來跟我說?快去,我去看看她!”
那婢子連忙抹了眼淚道:“姨娘病中一直唸叨着國公爺的名字,奴婢猜姨娘是想見國公爺的……”
張氏一聽,連忙朝屋裡喊道:“瑋安,你關着門做什麼,趕緊出來,妍兒病了!”
餘墨心裡暗暗跌腳,三步兩步跑到張氏身邊,低聲道:“老夫人,錦卿小姐來看國公爺了,兩人正在屋裡說話呢。”
張氏心中怒氣陡然生了出來,這還沒進門呢,就霸道成這樣了?妍兒好歹也是瑋安的姨娘,加上還有個表姐的親戚身份在,也是她想踩就踩的?
想到這裡,張氏按捺住心中的氣憤,眼下給張妍治病要緊,微微擡高了聲音,“瑋安!如今你連孃的話都不聽了?”
屋裡葉瑋安心下焦急,想站起身來卻發現衣袖被錦卿牢牢拉住了,錦卿瞪着眼,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准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