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任憑樑柔滿腹熱情,恨不能在頃刻間就跟病人建立良好關係。但,對方並不配合。‘趙老’眉眼不動,對待樑柔的態度,很冷漠。甚至可以說是防備。趙湘不能整天在這裡,她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就跟樑柔交待了兩句,先一步離開了。
留下樑柔陪着‘趙老’。
要做病人陪護,最重要的其實是心理上的安撫工作。其他的事情,都是輔助。但是眼前的‘趙老’顯然並不願意配合。一天下來,沒有跟樑柔說一句話不說,看樑柔的眼神充滿了審視的味道。要樑柔自己說,那眼神就跟防賊似得,鬧的人滿心的不痛快。
原本來之前樑柔就知道這位要照顧的病人脾氣不好,不過脾氣這種東西,有千千萬萬種不同的表現。樑柔之前預計的,是想着這位老人自己身體不好,長期心臟病引發的大腦供血不足,屬於神外科的長期病人。久病無論是對患者抑或是患者的家人都是一件十分考驗的事情。
久病牀前無孝子,這話是亙古不變的理論。
樑柔原本以爲這位病人會暴躁易怒,但內核總是期待受到關愛的。來之前樑柔都做好了讓這老人打打罵罵的準備,只等着他把心裡的火氣發出來,接下來的工作就好做了。沒想到,人家根本不打算跟樑柔交流。就一整天的盯着樑柔看,樑柔給他端茶倒水準備吃食,他也不發表意見,連句話都不願意多說。
兩個人要是能吵吵鬧鬧,或者說說笑笑,這時間還能過的快一點。
就這麼靜默着,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等晚上八點半,安頓着‘趙老’睡下,樑柔離開醫院的時候,那可真是一身的汗。這一天想起來好像什麼都沒幹,可是人還真就是身心俱疲。
後來的幾天,都是如此。
錢,真的不好掙啊。
跟樑柔的狀態完全不同,這段日子,齊奶奶倒是煥發出了新的活力。
原本聶焱出院後,齊奶奶就加強了家裡的餐飲水平,喂的一家子都都白白胖胖。現在眼看着馬上要過年,又聽樑柔說今年過年,她不回老家了,就打算留在臨海市過年。齊奶奶激動的不得了,從她跟着聶焱從聶家出來,已經好幾年了。每一年的大年三十,聶焱都是在外面跟他的兄弟們過年的,齊奶奶當然知道這樣對聶焱最好,真在家裡守着她這麼個老婆子,未免顯得太過淒涼了些。
只是聶焱每次都不在家裡,過年就成了齊奶奶一個人的事,一個人看春晚,一個人吃年夜飯。就算是從前做傭人,過年也是一羣人湊在輔樓裡,熱熱鬧鬧的打牌吃飯,傭人們也是有自己的地方慶祝的。反倒是這幾年,她孤零零的一個,日子都變的沒勁兒起來。
今年不同了!
樑柔跟安安會陪着她過,齊奶奶興沖沖的跟樑柔規劃,“過年對小孩子來說最重要,一定要讓孩子歡歡笑笑的,纔有好兆頭。保佑咱們小乖乖,未來長的高高的,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樑柔從來不會對齊奶奶說不。再者,她現在給‘趙老’做陪護,工資是日結的。雖說‘趙老’真的很難照顧,可是給的工資卻也十分豐厚。樑柔沒想着自己存下來,反而是都給了齊奶奶,“我現在掙錢了,您都拿着,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歡歡喜喜的過年,過去這一年,樑柔離了婚。在往前一年,她帶着女兒正在顛沛流離。論起來,從安安出生之後,她們還真的沒有過上個歡喜年。
齊奶奶也沒拒絕樑柔的錢,她知道這是樑柔的心意。
樑柔還給齊奶奶買了個拉桿小車,方便齊奶奶出去買菜用。結果齊奶奶改裝了一下,就每天拉着安安出去採買。齊奶奶喜歡去菜市場,她說超市裡的菜不新鮮。這裡的市場多的都是街坊,每天看着齊奶奶拉着安安來,久而久之就都熟悉的很。尤其是安安,又白又胖還見人就笑,招來一大羣婆婆媽媽的喜歡。每去一次菜場,安安都能得來好多人的禮物。
有一次被樑柔發現,安安坐在拉桿車上,抱着個滷雞腿在啃。
一問才知道,是菜場裡賣滷味的攤主送給安安的。安安兩隻小胖手抓着雞腿,啃的那叫一個香。安安的減肥事業,實在是進展艱難。在家裡,樑柔說服了齊奶奶跟聶焱,嚴格的控制了安安的食量。可是在外面,樑柔總有管不到的地方。齊奶奶偶爾也會跟菜場的人說,家裡人要讓安安減肥的話。菜場裡的婆婆媽媽,誰看着安安那吃不飽的樣子都覺得可憐,紛紛給她給吃的。
樑柔簡直哭笑不得。
只能在家裡對着安安放狠話,“你現在是年紀小,胖乎乎的大家都說你好玩兒!等你長大就知道厲害了!肥胖疾病多難治,還有你是個女孩子,長成胖姑娘,有你哭的時候!”
她說的多,可是安安卻並不放在心上。
她這個年紀,外貌誰去管,當然是好吃的,更吸引安安。
不說外面,年關將近,齊奶奶也開始準備過年要用的年菜。首先就是年糕。年糕年糕,年年高升,象徵收入、職位和小孩子都一年比一年高。是沿海地區的過年傳統食品。而臨海市本地的年糕是橙紅色的粘糕,屬甜味,由糯米、片糖及豬油製成,通常切片煎熟食用,比較油膩。
然後是仔角,角仔又稱“油角”,是臨海人過年的必備食品,齊奶奶不放心外面買的,非要自己炸。角仔的形狀與餃子相似,但比餃子要飽滿得多。角仔在新年中代表的是飽滿的荷包,荷包鼓鼓,餡越多,來年荷包就越鼓。
再來就是家家戶戶都會準備的臘味、雞鴨魚等等。
臨近過年的這半個月,樑柔每天回家,家裡的廚房就沒有消停的時候。忙忙碌碌的好不紅火。齊奶奶手藝好,還經常被叫到其他鄰居家去幫忙,自然是要帶上安安的。
樑柔看安安實在是吃的不亦樂乎,也就放手不管了。畢竟才一歲半,等再大一點再減肥也來的及吧?
家裡實在準備的多,聶焱給六猴兒還有程南他們都分送出去一些。樑柔這邊,自然也帶了一些去醫院給趙老。
令人意外的是,趙老竟然十分喜歡樑柔帶來的食物。
尤其是年糕、仔角這些齊奶奶親手做的,趙老吃起來都很順口。甚至提出要求,讓樑柔每天都帶一些來。
這可真是難得的事,樑柔照顧了趙老這麼多天,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和顏悅色的跟樑柔提要求。
樑柔自然是高興的。
趙老吃了這些還不夠,還跟樑柔說,讓她回去再做一些煎堆。
“煎堆碌碌,金銀滿屋。過年怎麼能不做這個!”趙老說的振振有詞的。
樑柔不是本地人,雖說之前嫁到唐家做了幾年的本地人媳婦。可是唐家過年雖然也做些過年的準本,但是跟齊奶奶準備的還是不在一個等級上。就齊奶奶準備的這些東西,看似都是很尋常的家常年菜,但經過齊奶奶的手,做出來看着就精緻奢華。煎堆是什麼?樑柔還真有些摸不清楚。
回去的路上,在公交車上樑柔就用手機查了煎堆的做法。煎堆其實類似於全國大部分地區都有的麻團,只不過在臨海這邊是指拳頭大小、油炸糯粉團,表面滿是芝麻的食品。它是用糯米粉加糖、油炸花生碎、芝麻等,放到鍋裡用油煎成。樑柔到家的時候,已經天黑了,齊奶奶帶着安安坐在客廳裡看電視。一老一小的,看着電視咯咯笑。讓人看着就心裡溫暖。
樑柔沒跟齊奶奶說要做煎堆的事情,這是她的工作,並不能因爲自己要照顧病人,就將做煎堆的事情施加在齊奶奶身上。
在樑柔看來,齊奶奶想做什麼那是興趣,是開心。而她,並不會要求齊奶奶去做什麼。自己樂意跟別人強加,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心情。再者,現在已經這麼晚了,樑柔捨不得讓齊奶奶大晚上的還要忙碌。她白天帶着安安已經夠累了。
第二天,樑柔特意起了個大早,繞路去了菜場,買製作煎堆的材料。
菜場的人其實對樑柔並不熟,畢竟她之前忙着上課,現在又忙着照顧人掙錢,實在是沒有多少時間陪在齊奶奶還有安安身邊。
不過樑柔到了菜場之後,還是被這裡的商戶給認了出來。
“你是齊家那個小乖乖的媽媽吧?”
被人這麼問,樑柔當然是要點頭的,不僅點頭,還好聲氣的跟這些攤販說,平時齊奶奶跟安安多虧他們照顧了。她很感謝。
攤販笑容滿面,“你一看就是小乖乖的媽媽,長得一模一樣呢!”
樑柔摸摸臉,要說她跟女兒像,也是真的像。
“都一樣胖!”樑柔這麼說。
周圍的人都笑了,嘻嘻哈哈說,她哪裡胖,要多吃,跟小乖乖一樣胖乎乎才漂亮。說的樑柔都有些無地自容了。
安安是像了她,臉型不夠消瘦,圓嘟嘟的。加上安安又吃的胖,看着就更圓呼了。
樑柔買了原材料,幾乎是落荒而逃,她對這種特別熱情的街坊有些招架不住。不過大清早的,就感受了下如此的熱情,心裡還是很暖的。
趙老的病房是帶着獨立廚房的,平時樑柔就負責他的日常飲食。考慮到趙老是心臟病的關係,所以平時樑柔給他做的食物都很清淡。心臟病人忌食重油重鹽的食物,照這裡理論,煎堆是不該給趙老吃的。可是考慮到快過年了,再者就是樑柔照顧了趙老有一段時間了,可是兩人的關係還是相敬如冰!這對樑柔來說並不好,她記得她到這裡來的任務,首先是協助治療,其次纔是照顧病人。學醫的,當然想要第一時間掌握病人的身體情況,以及治療的相關信息。但是趙老跟她話都很少說,更不可能跟她說自己身體的問題。
樑柔知道趙老的身體哪裡不舒服等等,還是要等趙湘帶着人過來巡查的時候。趙湘現在已經從一線的醫生團隊裡退下來,改爲進大學任教。但是趙老情況特殊,一直都是由趙湘主治的,所以到現在,還是趙湘在負責趙老的疾病治療。
想要讓自己有用處一點,能在第一時間得到病人的反饋,也想要參與治療。
而不是如現在這樣,更像一個保姆。
爲了能跟趙老的關係更融洽,樑柔想着讓趙老吃一次煎堆應該問題不大。她特地減少了糖的用量,讓煎堆更健康一些。弄好了之後,抱着獻寶的心情,樑柔第一時間就把煎堆拿過去給趙老吃。
其實這也是在家裡見過齊奶奶做出來的年糕,還燙着呢,就吹涼了給安安吃,安安坐在自己的小兒童車裡,就在廚房門口,看着齊奶奶做好吃的,一臉的滿足喜歡。
但,顯然的趙老不是安安。
樑柔做出來的煎堆,趙老連嘗都沒有,只是聞了下,就突然大發脾氣。他直接掀翻了支在病牀上的小案桌,連同乘放煎堆的盤子一起,飛向四周。
樑柔躲閃不及,被飛起來煎堆襲擊了臉。
剛剛出油鍋的東西,入口都還要再吹吹,更何況是打在臉上。
樑柔疼的抽氣。
趙老卻不依不饒,一聲聲的大罵,“那這種東西來糊弄我!我是老了,還沒瞎!你當你是個什麼東西?想騙我?你還嫩!給臉不要!”
話罵得難聽,樑柔從早上起來就忙忙碌碌的,忙到這會沒得來一句讚賞,反而被痛罵羞辱。
委屈是必然的。
趙老鬧的太兇,醫院裡的護士都跑進來看。趙老情緒過於激動,最終是被打了針纔算是安生下來。樑柔被護士長叫出來,也是一通好訓,“明明知道病人有心臟疾病!你還給他吃高油高糖的東西,你到底是不是醫學院的學生?爲什麼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你回去好好檢討,我會跟趙副院長彙報今天的情況!”
莫名其妙的,樑柔走出了醫院。
南方過年街上年味兒很足,到處都是張燈結綵的,可樑柔走在街上,卻只想哭。
她一直都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擺脫殘酷的命運。但,現實卻總是給她一記響亮的耳光。她想要自食其力,能自己掙錢養活自己和孩子,她想把事情都做好,得到每個人的喜歡。
只是,結果讓人沮喪。
樑柔回家的時候,齊奶奶跟安安都不在,聶焱看樣子也是剛回來,一身西裝還沒有換下來。季節關係,今天的聶焱穿了身羊毛呢的西服套裝,咖啡色的暗格,顯得他斯文又貴氣。樑柔進門就低着頭,見齊奶奶跟安安都不在,想着大概又是被誰家給叫去幫忙準備年夜飯了。就直愣愣的往臥室裡走,她心情好差,人也累得慌,實在不想應付聶焱。
“等會兒!”聶焱原本沒怎麼注意她,誰知道她這麼一轉身準備走,發現問題了。
伸出手去碰她的臉,看她一縮,人就要跑。
哪裡還能讓她在眼皮子底下給跑了,聶焱一把撈住人,一手捏住她下巴,就把她的臉給板了過來。她臉上一團一團的紅,最嚴重的是在下眼瞼那個地方,都起了好幾個小小是水泡。
她的皮膚白,有一點點小印子都很明顯,更何況是這種大面積的傷,跟斑點狗似得。
“怎麼回事?!”聶焱一下子就怒了,“誰弄的!”
他以爲樑柔最近跟着齊奶奶帶着安安歡天喜地的在準備過年。心情本來是不錯的,沒想到今天提早回家來一看,竟然受傷了?
怎麼能讓他不怒!
樑柔躲躲閃閃的不說話,她去照顧病人的事情,都跟齊奶奶商量好了要瞞着聶焱的。好在她每晚都搶在聶焱之前回來,就算有時候回來的比聶焱晚,也會被齊奶奶打圓場,說她是去圖書館看書了。聶焱心裡,大概樑柔愛學習的印象已經根深蒂固,所以倒是沒懷疑。
她現在要是漏了底,不僅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就是齊奶奶也被出賣了。
樑柔緊咬牙關一個字都不露。
聶焱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氣的呼哧呼哧直喘氣。兩人僵持一陣,齊奶奶帶着安安回來了。進門就說:“回來晚嘍,這次小乖乖要被打屁股嘍!”
誰知道一擡頭,就看見聶焱捏着樑柔的下巴,樑柔的臉上還有傷!
齊奶奶一下子就誤會了,鬆開安安的手,上來就拉聶焱,“少爺你有話好好說,小柔她好乖的。”
聶焱冷哼,“乖?我看她滿肚子鬼心眼兒!”要不然怎麼敢明目張膽的頂着他不說話!
安安跟着跑進來抱住聶焱的腿,她纔不過聶焱的小腿高,胖乎乎的小身體這麼一抱,聶焱就是再怎麼想發脾氣,也得顧忌孩子。
恨恨的說:“你們最好給我說清楚!要不然這事兒沒完!”
說完他就抱起安安坐到沙發上去了,不過那氣勢,到底是不同的。齊奶奶在他身後,都不由得縮了縮脖子。轉眼看到樑柔的臉,齊奶奶驚呼一聲!
“小柔啊!這是怎麼弄的!”齊奶奶這種老一輩的人,覺得女人的臉就是一切,毀了臉怎麼成,這會兒也顧不上別的了,轉頭就去給樑柔找藥膏來,嘴裡嘟嘟囔囔的唸叨,“是不是那人作踐你了?怎麼到了新時代,還有這樣的人家!”
這話一說完,聶焱就大大的哼了一聲,表示很生氣。
他懷裡的安安也跟着大大的哼了一聲,小臉虎着,看着比聶焱還要生氣。
原本呢,聶焱發脾氣,樑柔跟齊奶奶都有些犯怵,這位爺真的動起火來,動武都是平常事。樑柔見過幾次聶焱動手打人,那是真的兇悍。
可是偏偏,這會兒西裝革履的男人懷裡摟着一個胖娃娃,再怎麼威嚴,經過孩子這麼一過濾,就都沒了。
樑柔過去坐在一側的單人沙發上,事情都到了這一步,樑柔不說也不成了。齊奶奶那邊,都已經說溜了嘴,再說,聶焱也是擔心她。
話當然不能全說,就只挑能說的說,“是我大學裡的系主任,她一直在治療的一位患者。讓我去看顧幾天,協助治療。”
這麼說,應該不會有錯。
聶焱瞪着樑柔的臉,“那你這是遇上醫鬧了?”
樑柔有一瞬間的卡殼。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她是學醫的,現在被病人襲擊了,說起來還真是跟醫鬧有些像。不過現實情況,顯然不是這樣。
不過對着聶焱,樑柔不打算說細節,就胡亂的點頭,“算是吧。”
聶焱嘴一咧,“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咱們不去鬧別人都已經是他們燒了高香了!竟然還敢來鬧你!哪個醫院,什麼科室,幾號病房!統統都給我說出來!敢欺負你,我讓他一天都安生不了!”
他這話雖然有些泄憤的口吻,但是樑柔知道,她要是真說出趙老的病房號,聶焱就真敢去鬧。
那怎麼可以。
他現在好容易做起來正當生意。
難不成,又讓他去鬧事,當混混兒?
樑柔又沉默下來,齊奶奶拿了藥膏來給樑柔塗。不碰的時候,還沒感覺,一碰,疼的樑柔一抽一抽的。齊奶奶嘆着氣,“是用熱水潑你了吧?我年輕的時候也受過這罪,小柔啊,這錢,要不咱別掙了,你給我的那些,我都給你存着呢,夠用了。”
一提起錢,聶焱瞬間就又怒了。
“說來說去,你這是又跑去掙錢去了!”他就知道,好端端的,這都快過年了,樑柔跑去照顧病人,不可能只是爲了學校老師的一句話。
氣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我聶焱是缺你吃了還是短你穿了!讓你跑去伺候人!不準再去!”
安安嚇的直往聶焱懷裡鑽。孩子大概是看到了樑柔臉上的傷,倒是不敢往樑柔這裡撲。
聶焱說到做到,第二天連公司都不去了,“反正還有幾天就過年了,提前放假!休息!”
他就守在樑柔的身邊,把樑柔的手機都給沒收了。
看到來自‘趙老’的來電,聶焱直接接起來,開口就訓,“嘿!老不死的,你還敢打電話來!有種你報地址,爺爺我現在就送你去見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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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了一肚子火氣,樑柔那臉上的傷,休息了一晚上還沒好,早上起來變成暗紅色的,看樣子是要結痂,安安嚇的,看着樑柔的臉,都掉了金豆子。
他們安安是多愛笑的小乖乖,從沒有怎麼哭過,看到安安哭,簡直跟抽了聶焱的麻筋兒似得。他現在恨不能將這個趙老拖出來猛揍一頓,欺負女人,什麼玩意兒!
這邊,聶兆忠原本中氣十足的打算罵樑柔個狗血淋頭,不過是受了些小小的挫折,就敢撂挑子不幹了!誰給慣的臭毛病,他當年剛開始創業的時候,就是被老闆踹的爬不起來,第二天都還是會去按時上班。哪有樑柔這樣的嬌嬌性子!爛泥扶不上牆!
誰知道,他滿肚子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聽到聶焱大吼,‘老不死的’!
不孝子!
聶兆忠氣的白眼直翻,想罵幾句這個逆子,卻又還是忍住了。要是讓聶焱知道,他用手段把樑柔弄到身邊來,這個逆子還真就能讓他去見閻王!
家門不幸啊,養出這麼個禍害!
聶焱等對方掛了電話,還在說:“這種人就是欠收拾,以爲得了病就天老大他老二了?扯雞巴蛋!誰家的鬼害誰家去!”
樑柔心裡挺忐忑的,她被聶焱盯死,出不來門,就只能給趙湘打了個電話。
滿心的愧疚。
趙老師給她找了份高薪的工作,卻被她給弄砸了,這份心情的失落,不是別人能意會的。樑柔沒說趙老半句不好,只說自己人笨嘴拙,跟趙老鬧的不是很愉快。恐怕沒辦法再繼續照顧他了。
趙湘應該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了,畢竟昨天在醫院鬧的挺大,護士長都出面了。
趙湘嘆口氣,語氣很是失望的說:“樑柔啊,做醫生不是隻抓專業就可以的。還要跟病人建立良好的信任關係,要不然就是你技術再好,也沒人相信你。這方面,你往後還要多動腦,要不然,只考成績,沒什麼用。”
這話說的,樑柔都無地自容了。
原本她上學期期末成績考的優秀,她心裡生出的那點小小得意,這下全部煙消雲散了。
好在馬上就過年了,心裡再怎麼難過,都要壓下去。
聶焱今年沒有出去跟兄弟們過年,大年三十在家裡過。齊奶奶做了一桌子的菜,安安手腳並用,忙不過來一樣的吃。結果,吃撐了。
春節聯歡晚會剛開始,安安就哭着喊:肚子疼。
孩子養到這麼大,從來都沒病沒災的,突然來這麼一下子,家裡的所有人都慌了神。
問她怎麼個疼法,又說不出來,只是哭。抱在懷裡也不安穩,小身子扭來扭去的哭,就是說肚子,疼疼。
給聶焱心疼的。
都顧不上大年三十吉利不吉利了,拿大衣把安安裹起來,“走!去醫院!”
樑柔已經慌了神,齊奶奶甚至已經跟着哭起來,一家人全部出動,抱着安安去了醫院。
一番檢查下來,說是吃的太多,孩子胃脹。
孩子太小也沒什麼特別的辦法,只能吃些山楂片之類的,讓孩子自己緩過來。
安安就一直哭,疼的滿牀打滾,送到嘴邊的山楂丸一口都不吃,看見吃的更是哭的傷心。只等到後半夜,纔算是消停了,哭累了睡過去。
聶焱送了樑柔她們回家,自己進門又轉出來,去了如夢會所。
每年兄弟們都要碰一面,他不去不合適。
這次他來的太晚,該走的都已經走了,就剩下個葉梟,還有元彰。
葉梟孤家寡人一個,無家可歸。元彰懷裡睡着元宵,看樣子兄妹倆打算就這麼過年了。元彰的母親很早就帶着他們兄妹離開了元家,後來他們母親出車禍死了。元家的人竟然也沒有把這兄妹倆給接回去,就放着兄妹倆在外面自生自滅。元彰十幾歲就開始到處混,爲了活下去,坑蒙拐騙,能做的都做過。拼到了今天,唯一珍視的就是元宵這個妹妹。
聽見有人進來,元宵從元彰的懷裡擡起頭,迷迷糊糊的問,“誰來了?”
元彰的臉靠過去,幾乎跟元宵的貼在一起,他輕聲細語的說:“是你聶焱哥,你乖,再睡一會兒。要不咱們回家去?”
元宵不願意,“回家有什麼意思!”
小丫頭長大了,也知道過年是需要闔家團聚的。
元彰這麼多年跟捧着瓷器一樣的養着這個妹妹,他什麼都能幹,什麼都敢幹。所有骯髒的,令人不齒的事情,都不在話下。可是這個妹妹,卻被他養的單純天真,跟塊水晶似得透明乾淨。
只是,他能給妹妹打造一座象牙塔,卻沒辦法阻止她長大。
她想要的東西,他這個哥哥,越來越無能爲力。
聶焱坐到葉梟的身邊,問,“其他人呢?”
葉梟不怎麼痛快,他一到過年就心情不好,煩躁的厲害,說話都是火藥味,“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都她媽的窩進溫柔鄉了!”
聶焱覺得挺膩味,早知道他就不來了。元彰一個妹控,葉梟這一個怨夫。
還真不如在家裡守着安安呢。
想起安安因爲吃的太多,疼的哇哇哭的樣子,聶焱不自覺就笑了。孩子難受的時候,大人只剩下操心,緩過勁兒來,才覺得好笑。
小丫頭片子。
葉梟推着聶焱就罵,“走走走走,少在我面前笑的那麼淫蕩,故意刺我呢是吧!”
聶焱還真沒留多久,他喝不了酒,坐在那裡也是遭罪。
沒等天亮,就又繞回家裡去了。
悄悄的靠門鎖,怕吵醒了齊奶奶他們。誰知道他輕手輕腳的進門,去發現樑柔一個人站在陽臺上,她手裡夾着煙。
女士的。
他清楚的記得上一次見她抽菸,她被嗆的不輕。
現在看這架勢,已經很熟練。
什麼時候學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