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樑辛站在臨海市國際機場大廳裡等着樑柔,關雙站在他身邊,看樑辛焦急的模樣,有些心疼他,勸說道:“放心吧,姐姐不是已經發信息告訴你她上了飛機,一定會回來的。”
話是這麼說,樑辛揉揉眉心,略顯沉重的說:“我就是覺得我對不起我姐。”
關雙抿抿脣,身體往樑辛身上靠靠。
樑辛側頭看看她,目光多了幾分複雜。當時他在玉州,被懷疑身份,停職檢查的時候,關雙不顧一切的跑去跟他待在一起。到現在,樑辛依舊記得當時大雪紛飛的玉州街頭,關雙這麼個南方姑娘,凍的瑟瑟發抖,卻青白着臉,堅韌的說:“我要嫁給你,管你是失憶還是入獄,反正你擺脫不掉我。”
誠然,當時樑辛根本沒心思去顧及男女情愛,但不得不承認那個大雪紛飛的街頭,那個臉色泛青的女人,給他了前所未有的感動。
後來,樑柔也不顧一切的來了。
樑柔的到來扭轉了很多事,樑柔將自己掌握的情況全部公之於衆,老城在黃江鎮的妻子,以及在玉州當地的妻子陸續被找到,順藤摸瓜也挖掘出老城在國內的多條暗線。最關鍵的是,對於當年老城的因公殉職,樑柔知道內情,前前後後半年的時間,一切都塵埃落定下來,就如同那玉州的寒冬,總歸是會過去。
但,樑柔在案子查不到查明的時候,做出了誰也沒有想到的決定,她以國際無國界醫生的省份,去了緬北。
沒錯,就是老城曾經辦廠的地方。
當時樑辛力勸,那麼個地方,樑辛事後想起還覺得心有餘悸,他一個男人都不想再踏足那樣的地方,偏偏樑柔想去。爲了這個姐弟倆沒少吵,最終樑辛還是沒有說服樑柔,原因無他,樑柔只說一句,“爸爸作惡太多,我只是想贖罪,能做一點是一點。”
緬北地區原本就缺醫少藥,而且聽了樑辛的描述,知道當地有那麼多孩子被從小拿來試藥,精神各方面都出現了問題。這樣的情況,樑柔作爲醫生也是母親,怎麼可能心裡坦然。
這麼一去就是三個多月,這次樑辛等着樑柔回來,是因爲樑辛打算跟關雙結婚了。
結婚的決定有些突然,但並不唐突,樑辛想了很多,爲了他,還有死去的樑朝城,樑柔去了玉州。在那之後樑柔隻字未提聶焱,明明是夫妻,卻像是成了陌路。樑柔不多說,樑辛也不好問,等樑辛恢復職位回到臨海市,才發現聶焱現在身上緋聞滿天飛。
原本作爲商界人士,聶焱不該受到媒體如此的追逐,但誰讓聶焱身邊的人都是娛樂圈的。跟女明星糾纏上,聶焱少不得被狗仔追拍。看到那些報道,樑辛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也擔心樑柔這麼一意孤行,會真的跟聶焱恩斷情絕。
這次婚禮,樑辛的意圖,並不單純。
關雙知道樑辛的心思,卻還是歡喜。曾經的元宵現在不知身在何方,可曾經有過那麼一個人,還是讓關雙心裡患得患失,樑辛是她苦追來的,能修得圓滿,是她夢寐以求的事。
關雙的家人都沒有反對,早在當年關雙跟家裡人抗爭,非要去美國陪着受傷失憶的樑辛時,關家的人就已經妥協。而且關雙的母親也說,看着女兒這麼努力,做家長的哪裡還捨得渴求。再說,樑辛已經洗脫罪名,他是聶焱的小舅子,對於現階段的關家來說,能跟聶家搭上聯姻,也沒什麼可挑剔的。
如此一來,關雙跟樑辛的婚禮倒是順理成章。
就在樑辛眼巴巴等待的時候,就看到機場出口走出一對男女,穿着都很樸素,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褲子,男的溫潤和善,女人溫柔若水。樑辛皺皺眉頭,他不認識這個男人,但男人身邊的樑柔,笑容和緩,看起來跟男人很熟悉。
樑辛失憶過,就算現在一切生活思緒都恢復過來,但是認人還是不行,倒是關雙認出這人,微微輕呼一聲,說道:“這人是姐姐曾經的同事,聽說這人還曾經向姐姐求過婚。”
關雙已經完全改口,把樑柔叫姐姐,把樑辛的母親叫媽媽。這次婚禮,樑辛的母親並沒有來,樑朝城的事情水落石出後,李秀麗就徹底垮了,知道自己的丈夫沒有死就已經是個打擊。誰知道後來還接連找出樑朝城這些年在外的女人,而且都有孩子,李秀麗就是鐵打的,也經受不住這一切。好在身邊還有個趙湘,當年趙湘丈夫出事的時候,李秀麗陪着趙湘,現在倒是換過來了。玉州市李秀麗已經呆不下去,臉上哪裡能掛的住呢。聽說趙湘在美國買了房子,李秀麗就跟着趙湘一起去美國。這次樑辛的婚禮,李秀麗自己也說,她的身份以及樑朝城曾經做過的事情,還是不要被搬上臺面,她就不來了,讓樑辛好好的過就好。
樑辛當然明白母親的心思,總是盼着孩子過的好的,李秀麗的身份跟關家的人比原本就差了一大截,現在又因爲樑朝城,徹底把她打入深淵,恨不能永遠不出現在人前纔是好事。
如此這般,這次婚禮,樑辛這邊能出席的親戚,也就是樑柔一個了。樑辛很盼着姐姐能回來,最隱秘的心思裡,也是想着自己娶了關雙,樑柔能更有底氣一些。樑辛也知道因爲樑朝城的事情,樑柔在聶家實在難做。有些話其實根本不用說,單單是自己心裡的那份心虛自卑就能擊垮一個人。
樑辛想成爲姐姐的依靠。
所以等樑柔跟景杉走到樑辛身邊的時候,樑辛的表情就很不看好,目光有些冷冷地打量景杉。樑辛心裡對聶焱早已經先入爲主,他只認聶焱是他姐夫。
樑柔臉上還帶着笑容,遇到景杉實在是個意外。她選擇去緬北,是因爲聽樑辛說過老城在那邊做過的事情。人心裡總會有負罪感,尤其是樑柔,她從來都是個心軟的人。想要替父親贖罪是一方面,再者,樑柔也有些逃避。半年前跟聶焱吵翻之後,聶焱就甩手離開家,好幾天不回來。她事後打聶焱的電話,接通後就是聶焱的助理在對答。樑柔從來都知道她跟聶焱的關係並不對等,找不到聶焱也不是第一次。從前聶焱去加拿大,她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當時樑柔也鑽了牛角尖。覺得生活沒了希望,心情實在是抑鬱。
那時馬上就要過年,樑柔實在不敢一個人在聶家過年,若是聶焱真的大年三十都不回來,她要怎麼自處?
心情低落的時候,人總會想最不好的處境。樑柔害怕了,所以在大年三十之前,就自己買了機票,飛了玉州。說的冠冕堂皇一些,她是爲了弟弟爲了父親之前的事情跑回去,但憑心而論,她何嘗不是躲着聶焱呢。
聶焱不高興了可以不見她,可她卻只能守着一座空宅,整日胡思亂想,既如此何不如離開,讓自己換換環境。
老城的事情早已經板上釘釘,樑柔回去也只是協助調查,她做的最多的其實是幫助樑辛擺脫嫌疑。
但,隨着老城生前的事情被一一查清楚,樑柔內心的負擔越來越重,聽聽老城做過的那些事情,駭人聽聞不足以形容。也就是在這半年內,溫岐海被判了無期徒刑,元家的元龍,則是死罪。元龍把元家所有的罪名都背在他自己身上,保全了元家的其他人。
樑柔不願回到臨海市面對這些腥風血雨,她選擇去了緬北,去了老城曾經作惡的地方。去到那裡之後,樑柔才知道情況的嚴重性。那些還未成年的孩子,卻都被藥物所害,生活都不能自理。作爲醫生,樑柔看到這樣的情景已經難以剋制,更何況,她還是母親,而這些孩子會如此,也是因爲老城。種種原因,讓樑柔在緬北長住下來,她原本就是神經外科的醫生,對這樣的藥物研究專業對口。
如樑柔這個級別的專家醫生,其實很少有人會放棄在優渥的生活去做海外援助。樑柔又是女性,面對那些生活不能自理,甚至有暴力傾向的孩子們,別有一種親和力,孩子們對樑柔不怎麼排斥。這三個月,樑柔對神經性藥物的研究已經推進了不少,這世上凡是惡的東西,總歸也會對應有善的一面,樑柔想要讓那些孩子迴歸正常,就算不能脫離緬北那樣惡劣的環境,但至少,能靠着自己過活下去,而不是被人圈養,如實驗小白鼠一般,被人操縱。
景杉原本就是無國界醫生,他原本在伊拉克,但是因爲那邊情況實在不容樂觀,這才撤離了回來。輾轉東南亞,也不知道什麼緣分,竟然能跟樑柔碰到一起。
作爲無國界醫生,景杉的經驗比樑柔豐富很多,而且在組織內部,景杉已經擁有一定的聲望。跟樑柔遇到之後,景杉幫樑柔很多,而且拋開那些感情的糾葛,在異國他鄉,單單隻論醫學方面的話題,景杉是樑柔的師兄,同屬神經外科,而且景杉的母親趙湘是樑柔的師父,兩人在思路以及手法上都有很多的相同處,配合在一起,倒也默契。
這次一同乘機回來,是因爲經過這三個月,樑柔跟景杉對當地那些藥童的救治,發現了一些新的思路與方法。他們共同聯名寫了篇論文,發表在國際醫學雜誌上。這些年關於神經性藥物的研究其實很多,但是誰也不會喪心病狂到用那麼多的孩子去做實驗。樑柔跟景杉面對那麼多被神經性藥物控制多年的孩子,雖殘酷,卻也是資源。
有了這些孩子身上切實的反應,找到一些救治的方法,並不難。
要知道所謂精神類藥物跟毒品之間也就是一線之隔,尤其是新型毒品,更是高度濃縮了時下的技術與發現。各國政府都對新型毒品非常重視,現在有人找到一套能管控這一類藥物的方法,自然引起各方注意。
樑柔這次跟景杉一起回來,就是想參加一個醫學界的論壇,發表他們的觀點是一個目的,更多的其實是想融資。單靠無國界醫生這樣的非盈利組織,去救助那些可憐的孩子是不可能的。無論是藥物還是設備,說穿了都需要錢。這半年樑柔幾乎是傾其所有的在幫助這些孩子,這些年樑柔幾乎沒有自己花錢的地方,雖說她沒有拿過聶焱一分錢,但吃穿住行,樑柔自己根本不用操心。從當初做醫生到後來直接做院長,賺下來的錢全部都存起來,這麼多年下來,數目已經相當可觀。
在緬北看到那些孩子,樑柔真是沒辦法袖手旁觀,所以就把自己的錢拿出來用來買孩子們的生活必需品。
不僅如此,老城雖然被抓,緬北的藥廠因爲沒了資金鍊條,也停產了,能離開的人在樑柔過去的時候都走了。唯有這些孩子,樑柔去的時候,他們還擠在那樣一間堪稱人間煉獄的房間裡,多日來沒有人管,那屋子早已經惡臭撲鼻。
樑柔親自整理,帶着一起過去的其他幾個無國界醫生跟當地的軍方談判,把原來的藥廠,改成了醫院。
這並不是什麼簡單事,在當地,黃賭毒什麼都有,唯獨醫院,是缺乏的。一家醫院開起來,先開始沒人敢來,後來知道這裡能看病,四里八鄉的人都往這裡來。樑柔長到這麼大,雖說一直都知道醫生的職業很榮耀,但到了這種饑荒、戰亂連年的地方,樑柔才真實的感覺到,醫生在當地簡直就是活菩薩。這次樑柔回國,好些人圍着樑柔不讓走,怕她離開就再也不會回去。
雖在緬北吃了不少苦,但這其中的成就感,是別的什麼事情都無法達到的。
樑柔已經度過了當初誠惶誠恐的時期,如今,她淡定多了。見到樑辛對景杉有敵意,她就開口解釋,“之前我們發了那篇論文,這次被醫學論壇邀請,他跟我一起回來參加論壇的。”
樑辛就算心裡犯嘀咕,但總歸還是有教養的人,對着景杉談不上熱情,但也周到。
送了景杉回到景家在臨海市的家之後,樑辛纔對着樑柔說:“姐,你年紀也不小了,事業放一放,該相夫教子就相夫教子,你這一走就是半年不回來,我姐夫能高興纔怪。”
提起聶焱,樑柔臉上一直帶着的笑容淡了淡。
但她並沒有多說。
只轉頭問關雙,“婚紗都訂好了嗎?婚禮都籌備的怎麼樣?”
關雙被問,臉上就帶上了新嫁娘的羞澀,點點頭,又搖搖頭,“婚禮已經籌備的差不多,婚紗的話,我想等姐姐來了幫我選。”
樑柔拉着關雙的手笑笑,關家雖然現在很低調,但是根系龐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關家還沒死呢。只是蟄伏而已。關雙作爲關家的女兒,不管是親生的還是堂兄弟姐妹都多,辦婚禮這事情,關家完全可以一力承擔。雖然樑柔樑辛從沒說過,但心裡都知道,以樑辛的身份,娶關雙了之後,其實就跟招了個女婿沒什麼區別。關家人要是強勢,那樑辛樑柔是根本沒什麼反抗的能力的。
但偏偏關雙並不盛氣凌人,反倒很會說話,一句等着姐姐來幫我選,說的妥帖又謙遜。樑柔坐在後座,看看前座開車的弟弟,不知道這場婚姻,對樑辛來說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樑柔去緬北前,樑辛特地跟樑柔說過去如果元宵還在的話,就讓樑柔多照顧元宵點。有這話,樑柔就知道樑辛心裡未必完全放下了元宵,有些東西是本能,比如愛。只是樑柔過去的時候,那廠子早已經人去樓空,除了那一屋子沒人要的孩子,其他的人早已經不知道跑去哪裡了。老城在國內出事,想來緬北那邊也是收到了風聲,原本那地方就各方派系林立,倒下去了一個,其他有點能力的人怕是都去找下一個靠山了。
樑柔沒有找到元宵,這一點她還挺遺憾的。
只是關於元宵的話題,樑柔不可能當着關雙的面說,就只是點頭答應關雙會跟她一起去婚紗館挑婚紗。
樑辛沒法參與女人之間的話題,想了想就問起安安,“安安個小沒良心的,我結婚她都不回來。”
聽到樑辛說安安,樑柔幾乎是立刻的就維護,“她馬上就要考試了,總不能不考試跑回來參加你婚禮。不過很快了,她馬上放暑假,就能回來看你。”
雖然樑柔去了緬北,但是跟女兒,卻沒有斷了聯繫。這還要謝謝國際無國界組織系統,讓樑柔能獲得跟女兒視頻的機會。安安在國外成長迅速,又一次在視頻鏡頭裡看到樑柔以及她身邊那麼多有問題的孩子的臉,安安還掉了眼淚。
就這麼不知不覺的,安安進入了多愁善感的青春期。
提起安安,車裡安靜了一瞬,因爲都不可避免的想起聶焱,樑柔跟聶焱關係一直冷着,對安安卻都是一如既往,聶焱不忙的時候會隔兩週飛一趟加拿大,真的抽不開身的時候,也會盡量抽時間去看看安安。真的論起來,倒是比樑柔這個親媽,還要去的勤快。
就憑聶焱無論怎麼樣都對安安很盡心的這份氣度,樑辛都覺得他姐應該去跟聶焱服個軟,不管當初是爲了什麼鬧的不愉快,先服個軟,也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沒等樑辛說,關雙就先開了口,“姐姐,你別聽樑辛嘴上厲害。我們度蜜月就定了加拿大,別的地方樑辛都不想去,他就是想去看看安安。”
心思被識破,樑辛少見的有些窘迫,耳朵也紅了起來。
樑柔看着弟弟的耳朵,會心一笑。其實現在這樣真的很好,安安過的非常好,成長的很快,樑辛也找到了幸福。拋開那些私心,就現實考慮,樑辛娶了關雙,真的是最好的選擇。樑辛因爲老城的帶累,雖然現在洗脫了是老城派到警局內部的嫌疑,但多多少少還是有污點。有個老城那樣幹出國內驚天大案的父親,樑辛的仕途,絕不會平坦。
有了關雙,一切就不一樣了,關家本身的勢力明擺着不說,單就說關雙這個人,爲人處事,迎來送往,比上元宵都是再好不過的。元宵更自我,而且元家這次覆滅,明面上動靜比老城這個一直藏在暗中的人還要大。要是樑辛娶了元宵,那可真是這輩子都別想翻過身來。
儘管很現實,但樑柔對這門婚事還是很贊成的。
能看到樑辛從泥潭裡一步步走出來,樑柔心裡在欣慰不過。尤其是關雙還是如此的,愛着樑辛。
愛的多的那一方,總是付出更多的。
樑辛原本打算送樑柔回聶家,原本就是聶家的人,回來了難道還不回去。樑柔卻阻止了,她一說不回聶家。樑辛就動了火氣,“你不回去還想去哪裡?你這一走就是半年,現在回來了,還不趕緊回去給姐夫道歉賠個不是。姐,女人最好別作!”
樑柔真覺得她這個弟弟現在簡直就是聶焱的鐵桿粉絲,根本不爲她這個姐姐打算的。
當時她走的時候,聯繫不到聶焱,走的時候也是憋着一口氣走的。這半年,樑柔憋着勁兒,可相對的,聶焱也沒有任何聯繫樑柔的一起。先開始大概真的是樑柔有些作勁兒,硬頂着不聯繫聶焱,等着他來聯繫自己。但是日子一天天過,聶焱如此冷漠,完全不管樑柔,別說見面,就是電話都沒有打一個。樑柔跟安安視頻的時候,也小心的試探過,結果就算是聶焱在安安身邊也不曾露面見她。
總是要臉的吧
這個臺階聶焱不給,樑柔自己怎麼能下得來。是,她自己也檢討過,當時她跟聶焱吵是有自己的問題在,她自卑,她心虛,她有很多很多的負面情緒。甚至夜深人靜的時候,也忍不住給聶焱打過電話,但無一例外都是聶焱的助理接的,那個公事公辦的口吻,樑柔現在想起來都臉紅。
現在讓她這麼直愣愣的回聶家去,家裡又沒有安安,她要是被攔住了,可要怎麼辦。
樑柔有些扭捏。
樑辛語氣強硬,最後還是關雙出來緩和,“你別逼着姐姐回去,兩人鬧矛盾,總不能讓其中一個一味的遷就啊。見面也要個契機吧。”
女人更瞭解女人,關雙看看樑柔,其實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每次關雙跟樑辛鬧矛盾,都是關雙主動求和。樑辛姿態倒是擺的高,雖說這些都是關雙心甘情願的,但是總還是會有些委屈。男女之間有矛盾,就算是女方錯了,男方也該給個臺階下,這麼一味的繃着,其中的難受,關雙很懂。
聶焱那樣的人,脾氣好的時候還好說話,要是真擰起來,能比樑辛讓人傷心一萬倍。
關雙想想那些緋聞,在看着樑柔心裡就很不忍心。
豪門婚姻關雙見得多了,在家裡忍氣吞聲的原配夫人那真是多不勝數,尤其是樑柔還是這樣孤立無援的一個人。
樑辛從車的後視鏡裡望了關雙一眼,什麼都沒說,就把樑柔帶回了他們的家。這裡是他們的婚房,關家給關雙準備的,樑辛在臨海市打拼多年,雖有些積蓄卻遠遠不夠買房子的。現在一線城市的房價,他就是做一輩子的警察都買不下來。之前的房子,要不就是宿舍,要不就是租的。
關雙家裡哪裡肯委屈自己女兒,婚房等等都是準備好了的。也都沒指望着樑辛能有什麼雄厚的財力。
樑柔倒是想把積蓄都給樑辛,樑辛卻說的透徹,“你就算給我錢買套房,難道我就能讓關家的人對我刮目相看?何必自欺欺人,接受就是了。”
這話有些悲涼,卻也是事實。
強撐起來的自尊,反而會成爲這些人眼裡的笑話。若是樑辛不接受關家的婚房,非要自己買,大概會被人說一句不識擡舉,甚至罵一句‘假清高’吧。娶了這樣人家的女兒,很多東西,就是需要去揹負的,樑辛曾經那樣強硬的一個人,如今接受這一切,想來也是經過了一番掙扎的。
想起弟弟心裡的糾葛,樑柔也是心疼他。
但又有什麼辦法,家庭階層,這東西根本沒辦法多說什麼,天生下來就如此。樑柔只能給弟弟加油,“這都是暫時的,只要你好好幹,將來不會比任何人差。”
就算現在屈從於現實,但只要自己努力,總會獲得尊重。
樑柔是這麼想的,樑辛當然也是。
更甚至,樑辛還對樑柔說過:“我娶了關雙,你也算是有個靠山,等聶子談娶了老婆,你也不至於被比下去。”
這話也不是空穴來風,李家現在風生水起。就在樑柔還沒有去玉州之前,聶子談就跟長在了李家似得。樑辛恢復原職之後回到臨海市,藉着關雙這層關係,沒少聽說這個圈子裡的事情。李梓晴的背景如此深厚,就算是個不錯的人,但總有種無形的壓力。聶子談娶個這樣的妻子,對比聶焱娶了樑柔,外面的閒言碎語不會少的。
樑辛想給樑柔一點依靠。
這纔是他最終下定決心娶關雙的支點。
回到樑辛的婚房一看,自然是無一不好的。考慮着關雙在海關上班,樑辛在警局,所以關家沒給買別墅之類太張揚的房子,就是市中心的一套高層三居室公寓,這地段,房價簡直不敢多看。
樑柔稍事歇息之後,就忙前忙後開始陪着關雙一起忙碌。
結婚是件非常勞心勞力的事情,當初樑柔跟聶焱的婚禮都是一切從簡。但是關雙跟樑辛,卻不是如此。關家是鐵了心想要辦的隆重一點,這半年關家一直沒什麼特別值得高興的事,關雙出嫁是頭一件,自然要好好的辦。
尤其是現在關萬長已經退下來,也不在乎什麼影響不好這種事,只鉚足了勁打算張揚一把。
臨近傍晚的時候,樑柔跟着關雙一起到了婚紗店。倒也不是完全只有婚紗,關雙的婚紗是定做的,自然是在一家高級定製的店裡。
關雙去試婚紗,樑柔坐在沙發上等。隨手拿過一旁的雜誌,封面就寫着聶焱的名字。這一看,樑柔才發覺,竟然是聶焱跟女明星夜遊被偷拍到的新聞。
樑柔一直在緬北,對國內的新聞一無所知。到這一刻,纔像是醒悟過來。
她在緬北的手機回國就不能用了,今天才剛回來,也不可能就辦好。樑辛可沒有這份細心,之前在國內的手機卡在樑柔的行李裡,還沒來得及拿出來。此時樑柔也只能透過這些雜誌來查找。也不知道是這家店裡的工作人員特殊偏好,還是聶焱的花邊消息實在太多,竟然一連看到好幾本都是關於聶焱緋聞的雜誌。
這麼多年了,聶焱除了跟溫玉有些瓜葛之外,跟外面亂七八糟的女人,還真是從沒有親近過,
樑柔呆坐當場,一時腦子亂的跟剛打過仗一樣。
她在熟悉聶焱不過,那些模糊不平的照片,她能清楚的認出,就是聶焱。
這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