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喬雖受傷,卻在這樣的時刻完全不顧自己,捂住自己受傷的手臂,目光犀利,語氣凌然無畏,“別管我,先救人!”
要不是桑喬說出這一句,關墨根本就不會注意到桑喬用身體擋着的背後,還藏着一個人。他滿腹心思都壓在桑喬身上,但此時桑喬的狀態,顯然並不願意兒女情長。關墨也沒多做耽擱,一手扶着桑喬沒撒手,身體前傾去看倒在桑喬身後的人。
正值秋季,落葉在樹林裡鋪了厚厚的一層,瘦小的女人匍匐在地上,幾乎讓人看不出她的生命跡象。被關墨的手一碰,她的肩膀縮了一下,關墨對着莫名其妙的人可沒有好脾氣,大聲喝道:“轉過臉來!”
關墨手下的人瑟瑟發抖着轉過身,她臉上已經沾了灰塵以及血跡,早不復平日裡的白淨,可就算如此,關墨還是清楚的認出這人,不僅是關墨,桑喬也跟着一驚,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叫到,“元宵!”
沒等關墨問出個所以然來,周圍就已經有哨兵靠近,關墨暫時顧不上去問元宵怎麼搞成這幅樣子,先應付來巡查的哨兵,然後救護車來救人。
這種地方遇到持槍行兇的,被重視度要比外頭尋常的地方高很多。救護車來之後,關墨都還脫不了身,不僅要描述之前他遇到匪徒時的場景,還要幫忙一切調查。關萬長都已經得到了消息,畢竟實在軍事管轄區裡聽到了槍聲,這事情想不鬧大都不成。
等關墨應付完家裡的詢問,在跟着哨兵巡邏了一圈之後,才被放行,去了醫院。
桑喬的傷沒什麼大的問題,子彈根本沒有直接射入桑喬的皮肉,也是因爲桑喬自身反應速度夠快,後面關墨的反擊更是迅速,這才能讓桑喬只是受了輕傷。而另一邊,元宵的情況就危險的多,身上已經好幾個地方受了槍傷不算,之前元宵的腿就骨折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她根本還沒有養好,現在經過長途跋涉,不僅傷勢沒有恢復,甚至有進一步惡化的趨勢。
因爲找到元宵的地方很敏感,所以第一時間元宵是被送往了軍區醫院,而且被監管了起來。
只是送到醫院的時候,元宵已經意識渙散,高燒不退,想要進一步瞭解情況,難上加難。關墨心裡很清楚元宵成了如今這般狼狽的樣子,絕對另有內情,上上下下溝通了一下,連夜把元宵轉院去了安柔醫院。
第一層考慮當然是因爲安柔醫院是樑柔在管理,元宵進去能得到最好的救治。而更重要的第二層考慮則是,潛意識裡關墨知道元宵的事情再怎麼繞也逃不出元家。現在元家的事情已經被壓下去,那麼就不適宜在鬧出什麼幺蛾子。要是元宵醒來說追擊她的人是元家的人,無論對方是誰,現在這個時候,不可能給元宵一個合理的處理結果,最大的可能就是元宵被封口。
無論是哪一種,關墨都覺得不妥,還不如趁着元宵神智不清,先把人帶離開軍區醫院,在安柔醫院,總不怕元宵被人害了。
等元宵轉院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樑柔跟聶焱都已經睡下了,他們現在生活健康的很,主要還是因爲有安安,早上要送孩子上學,聶焱也要上班去,整整一天忙下來,晚上根本就不可能還有精力去參加應酬,只想早點睡覺纔是正事。
所以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樑柔是迷迷糊糊接起來的。
聽到元宵出事的消息,什麼瞌睡蟲都沒了,樑柔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驚的聶焱以爲出了什麼大事情。
原本樑柔不想讓聶焱跟着一起去醫院,他白天實在是太忙了,樑柔不想讓他在熬夜。但是聶焱怎麼可能在家裡睡的住,而且關墨現在也已經到了安柔醫院,聶焱不去問清楚,也放心不下。
午夜時分,聶焱樑柔一起出發,去了醫院。
安柔醫院有夜間值班的醫生,桑喬原本就有自己的病房,沒什麼好安排的。至於元宵,來的真不巧,醫院現在屬於爆滿的情況,想要按桑喬那個規格給元宵安排病房是不可能的了,只是在醫院還能調配的幾間病房裡找一間最好的給元宵。
樑柔到醫院後,一刻都不停歇的給元宵、桑喬檢查身體。桑喬的情況樑柔心裡有數,馬上就要做手術的人,現在又受了傷,真是讓樑柔頭疼。好在傷不重,要不然樑柔都要對着桑喬咆哮了。這事情也奇怪,明明樑柔身邊如桑喬這樣不要命當警察的人不少,比如樑柔的父親,比如樑辛,還有很多的警察,但是這些人這樣忘我,樑柔都覺得沒問題,但是到了桑喬頭上,樑柔就覺得桑喬有些衝動胡鬧。
“你就不能想想福寶?爲了孩子你也該穩重一點啊,這麼衝動行事還受傷,你讓我說你什麼好。”要不是真的關係親密,樑柔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有時候看着桑喬,樑柔真有一種替她着急的感覺。明明一切都很順遂,婚姻也好,孩子也好,但偏偏桑喬好似對這些東西都不上心,也不像樑柔這樣恨不能捧在手心裡生怕失去。
桑喬撐着手臂,她手臂上是皮外傷,但是因爲關墨緊盯着,軍區醫院的人還是給她包紮了特別誇張的紗布。看起來跟她受了多重的傷似得,對於樑柔說的話,桑喬也懂,其實這樣勸她的人不少,怎麼就不能甘於平淡當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呢,但這事情要桑喬說,也只有一句話,“讓我看着有人出事不去救,我做不到。”
樑柔除了嘆氣只能嘆氣。
桑喬這麼多年的習慣使然,她就是個正義感在心中,看到有不公平的事情就會衝上去,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的人。也想過啊,不要管外面那麼多事,好好的宜家宜室做個好太太、好母親就好了。但,人的性格那裡是說改就能改的。真的衝上第一線面對危險的剎那,其實桑喬心裡誰都沒有想,她只是單純的想要救人,想要查清真相。
如果當警察的在辦案的時候把家裡人,所有心裡不捨的東西都想一遍,那就不用查難不用以身犯險了,全部回家算了。
樑柔自己也知道這是習慣使然,性格如此,根本沒法改變。
相比於桑喬,樑柔覺得自己其實很自私,她很小心翼翼的護住所有自己得到的一切,孩子也好,聶焱也罷,都是樑柔放在第一位的。爲了孩子聶焱,樑柔甚至沒有什麼是非價值觀,她是無條件站在家人這一邊的。
但桑喬不一樣,她是大女人,跟樑柔是完全不同的人。
幽幽嘆口氣,總不能要求每個人都跟自己一樣。樑柔不說桑喬做的不對,反而安慰她,“元宵那裡你放心,有我在,她絕對會好好的。你自己這傷問題也不大,咱們還是按照原定計劃給你手術。腫瘤這東西,還是儘早切除比較好。”
桑喬點點頭,好似根本不關心自己的身體,反而問,“等元宵醒了你問問她,到底這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被人追殺!”
“嗯。”樑柔自己其實也想知道。
來醫院的路上聶焱已經跟樑柔說了,元天霖剛傳出死訊的時候,聶焱手下的人就已經緊趕慢趕的往元家裡面滲透,就想着把元宵給帶出來。後來等元龍元虎元茂被警方帶走,元家徹底亂了套的時候,柳財神之親自摸進去過,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元宵的影子。
這段時間聶焱手下的人一直沒放棄尋找元宵的行蹤,只是沒想到元宵跑進了軍事管理區,而且,還被人追殺。
想起這個,樑柔心就沉重下來。
喃喃自語道:“這姑娘,也是吃不完的苦。”
要樑柔說,身邊最命苦的人大概就是元宵了。從元彰死後,元宵簡直就是從天堂掉到了地獄,明明曾經是那樣被人捧在手心裡的公主,後來的路卻是步步荊棘。讓樑柔這麼一個旁觀者,都看着心裡不忍的厲害。
關墨跟聶焱站在走廊的盡頭抽菸,照理說醫院是禁菸的,但好在這醫院原本就是聶焱旗下的產業,當大老闆的總有些特權。
凌晨時分,外面的天空黑沉沉的,關墨眉頭緊鎖,一臉的深沉。
聶焱看他那模樣,擔心的像是下一刻就要爆發,就勸他說:“就是點皮外傷,你這麼多年還不知道那傷是個什麼情況?”
關墨在部隊裡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這點輕傷要是在關墨身上,根本連處理都不會,最多貼個ok繃就已經算是重視了。只是關墨自己可以皮糙肉厚不當一回事,傷在桑喬身上卻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覺。他心疼的發抖,一派憂傷的說:“我到如今才明白,什麼叫傷她一分,我疼十分。”
聶焱一笑,也不是他冷笑,看到桑喬傷了還能幸災樂禍,而是關墨這些年,不顧別人的死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小時候單單聶焱一個就被關墨算計着背了無數次黑鍋,被聶兆忠打的上竄下跳的,那時候關墨可半點都沒有慚愧感,更沒有感同身受的心思。
到如今,桑喬讓關墨一次性感受了個足夠。
關墨斜睨了聶焱一眼,心裡也有些喪氣。雖說他不介意讓聶焱知道他心中對桑喬的感情,但是在兄弟面前示弱,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的習慣,關墨轉眼就調整過來,那些心軟綿長的話不再說,而是問,“元宵這事,你怎麼看?”
聽了這話,聶焱目光就有些冷了,“我能怎麼看,你心裡不是都已經謀劃好了?”
說起這個,關墨就又是那個讓人恨的牙癢癢的關墨。把元宵連夜轉院到這裡來,還不就是爲了捂住這件事,不讓鬧大。要不然,就衝着元宵姓‘元’這一點,現在就可以上門去找元家的人盤查了。上上下下鬧一通,元家別想安寧。
關墨也知道元家的事情這樣無果而終,聶焱心裡是憋着一口氣的,這事情關墨也很無奈啊。家裡親爹不讓查了,而且元家的事牽扯出那麼多背後的利益,都是跟關家綁在一起的,關墨就是衝着自己的親舅舅溫岐海,這案子也不能查下去。
把元宵轉到這裡來,的確是爲了捂住這件事。
被聶焱看穿,關墨倒是也沒有怎麼難爲情,這裡面誰都知道原因。聶焱就是心裡再怎麼有火氣,也還是要妥協,憑着聶焱一個人,根本扳不倒整個元家,或者說此時聶焱還無力抗衡元家身後的龐大勢力。
關墨沉默下來,聶焱就冷哼了一聲,覺得這事情還真是挺有意思的,“你不想讓查,桑喬卻不會放棄,你有本事就跟自己老婆去說說那些勢力關係,看她會不會放棄!”
不可能放棄。
根本就不用去跟桑喬說,關墨就已經下了結論。他跟桑喬夫妻也有幾年的時光了,倒是到眼下,關墨卻像是在認識了桑喬一樣,那可真是人民的好公僕,熱血的好青年。跟桑喬比起來,關墨穿着這身軍裝,都有些汗顏。
他會考慮家族的利益,事態的利弊,但是桑喬才不會管,她一貫是勇往直前的。
想起老婆,關墨也嘆氣,他要是敢跟桑喬說那些背後的算計,還有爲了家族的利益是他們在背後包庇元家。桑喬怕是下一刻就要跟他離婚,在桑喬的意識裡,他現在所做的事情,那絕對是正邪不兩立,絕不能容忍的事。
看關墨如此爲難,聶焱心裡的鬱氣消了些。
其實這次案件的調查被掩蓋下來之後,聶焱就覺察到一個道理,那就是不能指望任何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既然他聶焱想要扳倒元家,那就該自己去查去搜集證據,等待着政府、警方這些人來查辦,也不是不行,但這就相當於把權柄交到了別人的手中。好與壞要看對方的臉色,對方爲了維穩,爲了政績,甚至是爲了自己的利益,就可以把事情壓下。
與其等待着別人的施捨,不如自己去爭取。
這些年聶焱早已經不是等待別人給個好臉色的人,他有錢有人脈甚至有自己的勢力,想要查清楚一些事情,並不那麼難。聶焱眉梢帶着勢在必得的舒展,他會私底下進行,等到有一天,拿出來的證據到了政府警察等機構無法拒絕的時候,事情就成了。
這是一種倒逼關係。
至於關墨,就讓他在在己的良知,以及對桑喬的愧疚中糾結去吧。這麼多年,關墨也該受受這個苦了。
清早時分,一夜未眠的關墨回部隊收假,聶焱則從醫院直接去了公司。
他們都是大忙人,根本不可能長時間的守在醫院裡,關墨是沒這個條件,而聶焱是沒這個必要。醫院裡有樑柔盯着,聶焱很放心。
樑柔忙完每天例行的工作後,就去了元宵的病房。
元宵臉頰上的泥土血污已經被清理乾淨,但是被樹枝劃破的血口子卻因爲蒼白的臉色變得可怖起來。腿骨沒有恢復好,已經出現了二次損傷,高燒倒是退了,但是人還沒有完全清醒。樑柔早年見過囂張跋扈的元宵,那時候欺負樑辛,理直氣壯的小姑娘,如今成了病怏怏,躺在牀上無聲無息的病弱樣。人總是會陷入回憶裡,那回憶與現實相對比,這樣一對比,樑柔是真心的覺得元宵很不容易,就對元宵投入了更多的精力。
這樣一個無處可依的女孩子,樑柔覺得自己有義務照顧好她。
而此時的元宵,卻陷入了沉重的夢境中
“小姐,快點走!”老管家將還沒有完全恢復的元宵從牀上拖起來,也不管元宵的腿腳不好,帶着元宵就往後山跑。
元家的別墅足夠大,四面八方靠山的地方也多,老管家在元家幹了一輩子,什麼地方能逃出去,沒人比他更瞭解。
帶着元宵一路狂奔,卻因爲元宵的腿腳,無法逃離後面人的追捕。
老管家將元宵藏在一處低矮的灌木叢後,用顫抖的手拿出小小的一個盒子,壓着嗓子說:“這裡面是老爺生前所在房間的視頻錄像,這裡面有茂少爺強喂老爺吃藥的經過。小小姐,現在的元家我誰都信不過,這東西我交給你,你可一定要給老爺報仇啊!”
元宵完全是懵的,她甚至到此時還不知道元天霖的死訊。猛然間聽到報仇兩個字,腦子一下子一片空白。
老管家卻不給元宵多餘的考慮時間,就用一雙老眼直勾勾的盯着元宵看,“你能答應老奴,一定要給老爺報仇嗎?”
元宵來不及想,就傻傻的點了頭。
老管家露出欣慰的表情,卻說着可怕的話,“這東西老奴交給你,若是您不能幫老爺報仇,就是做鬼,老奴也絕不會放過你!”
老管家的那雙眼睛,陰霾密佈,就如同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舌,元宵瞬間渾身寒氣直冒。
只是身後追趕的人根本不給他們過多的時間,老管家在交待完元宵後,就拋下元宵往相反的方向奔跑而去。元宵連呼吸都憋住,眼睜睜的看着追趕的幾個人停在她所在的灌木叢前面,商量着‘絕不能留活口’這樣的話。
等那些人追着老管家的方向而去,元宵也還是縮在原地,動都不敢動一些。
元彰死後,元宵變了很多,可就算她怎麼改變自己,讓自己變得心硬似鐵,狠辣歹毒,卻也還是不能接受弒父這樣的事情。殺了自己的父親這是元宵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
捏緊了手裡的小盒子,元宵充滿恐懼。
是的,到這一刻,沒有什麼豪情壯志,什麼報仇什麼爭奪,都已經離元宵遠去。她就是單純的害怕,連父親都能殺害的那些兄弟們,絕不可能放過她。此時手裡的這個小盒子,更像是元宵的催命符。她想要丟掉這個盒子,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不想參與。
但手伸出去的一瞬間,元宵就又收回來了。她好歹也跟着元家的人在一攤子髒水裡趟了一場,現在就算是她將這東西丟出去,也還是無法抽身。她的那些哥哥們不會放過她,她無論如何也沒法保命。還不如留着這東西,就算死,她也要拉個墊背的。
元宵拖着還沒有傷愈的腿跟元茂元虎兩邊派來的兩撥人站來了游擊戰,她跑她躲,將能用到的生存知識都用了一遍。好在元宵這些年來也不是完全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當年元彰在的時候,該讓妹妹學會的,也都讓學了。
憑着記憶,元宵一路跋涉跑進了軍事管理區,這地方一般人根本進不來。
卻沒想到這軍事管理區裡也並非安全,她還是被追她的人找到了,甚至追她的人在發現她的身影后直接用了槍。這是元宵之前沒有想到的,敢在這樣敏感的地方動槍也真是膽大包天。
元宵哪裡知道,元茂元虎元龍都被警察請去喝茶,雖說最終都被放了出來,但是這事情也不可能那麼容易消散。至少在元家內部不那麼容易消散,元龍元虎這麼多年作爲嫡子,勢力不容小窺,在離開警局之後,元龍元虎一口咬定就是元茂殺害了元天霖。
道上有道上的規矩,不跟警察打交道,但是他們也有自己的道德準則。
元龍元虎就一句話,“老爹的屍體不準解刨這是必須的,入土爲安,他的屍身不能被破壞,但是別墅裡每個角落都有攝像頭,你元茂說自己的無辜的,那就把視頻拿出來!最好能一錘定音定了樑柔的罪,否則的話,就是你元茂做賊心虛,毀屍滅跡!”
元茂被元龍兄弟倆也是逼的沒了辦法,原本元茂計劃的好好的,只要把元天霖生前的視頻加以剪輯,刪除掉其中一部分的內容,只留下樑柔給元天霖給藥,以及來送藥的片段就好。現在的科技發達的很,視頻這東西被真的高手剪輯過,一般人是看不出問題的。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快,還沒等元茂剪輯視頻,元天霖生前的所有視頻影片就被人竊取,並且下落不明。
所以,之前桑喬樑柔他們的判斷其實不完全對,不讓警方解刨屍體,這的確是元家人的強勢認定。傳統的家庭,對解刨屍體還是抱有負面的態度。但是不給出元天霖生前的視頻影像,卻不是他們固執堅持的結果,而是因爲,這段視頻影像被人竊取了,早已經不在元家人的手上。
這件事剛開始只有元茂知曉,但是元茂大張旗鼓的讓人搜山,甚至將老管家活活打死,這一系列的舉動串聯起來,元龍元虎就完全懂了,所以兩邊都派了人去追擊元宵。元茂是想毀掉證據,而元龍元虎則是想找到證據,然後diss元茂。
元宵的夢錯亂而又驚慌失措,她一個人奔跑在沒有盡頭的密林裡,四周有無數雙老管家的眼睛在盯着她,讓她儘管腿疼的要死了,卻也還是不敢停止,不斷的如機械般的奔跑。
“放過我你們放過我”元宵從夢中驚醒,瞪眼就看到守在一旁的樑柔。
樑柔也被元宵嚇的不輕,元宵一直在夢魘,斷斷續續說出來的話,聲音全部都是撕心裂肺的哪一種,怎麼聽都讓人覺得恐懼。
此時看到元宵要坐起來,樑柔急忙壓住她,“別動,你身上有槍傷,不能動。”
相比於桑喬的皮外傷,元宵是真的被子彈打中了蝴蝶骨,在軍區醫院的時候,子彈就已經被取了出來。這方面的手術,說實在的軍區醫院要比普通的醫院專業很多,畢竟如樑柔他們這些醫生,平時生活里根本就接觸不到受了槍傷的病人。
聽了樑柔的話,元宵的第一反應是擡起手,看到手上的手錶還在,這才鬆了口氣。
其實入院之後,身上的這些配飾都是應該被摘除掉的,但之前在軍區醫院,元宵被送入院的時候很危急,直接進了手術室,匆忙間也沒有人在乎這個。後來手術結束,關墨更是一分鐘都沒有多呆,直接就給元宵桑喬辦了轉院手續,一夜折騰來個遍,更是沒人注意到這點小細節。
此時看元宵如此在乎一塊表,樑柔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並沒有多問。
元宵直愣愣的躺在病牀上,也不跟樑柔說話,看起來有些木呆呆的模樣。
樑柔就在牀邊坐着,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初認識元宵的時候,她是肆意張揚的小公主,那時候別說元彰,就是聶焱他們也都寵着元宵,更還有柯桓前前後後的護着。後來是什麼時候開始,元宵變了樣子?大概是從元彰死後,元宵變得陰鬱、狠毒,那時候樑柔也聽樑辛說過,元宵變了很多,被人叫‘黑寡婦’。
可就是那個時期的元宵,眼睛裡也是有光的,不管是復仇的光亦或者是在元天霖面前演出好女兒戲碼的時候,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但此刻,元宵像是被人抽走了生命力,她暗淡又無聲。
存在感很低。
樑柔猜不出元宵是被嚇怕了,越是涉入黑暗的地方深,就越是明白這其中的可怕。元宵被追殺,這是元宵在之前的歲月裡想都不會想到的事情,現在,元宵其實什麼都不敢去想,她覺得自己的這條命,隨時都會被奪去。
靜坐了好一會兒,樑柔也知道她留在這裡,不僅不能安慰到元宵,甚至還會讓她覺得有壓力。
於是,樑柔就站起來,輕聲說:“你安心養着身體,這裡是我的醫院,無論如何,我都會把你養的健健康康的。”
其實到此刻,關於元彰死後留下的責任,或者說對不對的起樑辛都已經是官話了。樑柔已經打從內心裡心疼元宵,就算沒有那些所謂的責任,她也不會放任元宵這樣不管。
樑柔走後,元宵依舊一動不動。
她需要將過去的一切都想一想,她甚至不敢去完全信任樑柔。畢竟之前元家的人進過警局又被放出來了,要不是如此,此刻元宵早已經去警局報案。老管家帶她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說了,官官相護,這次的調查還是雷聲大雨點小,不會傷到元家的任何人,所以老管家才逼迫元宵答應要爲元天霖報仇。
不是用公家的方法,而是以報私仇的方式。
樑柔聶焱跟桑喬都屬於同一個陣營的,元宵不知道還能不能相信他們。現在那份證據是元宵用命護下來的,她不敢去賭。至少不敢在自己連行動都有困難的時候,去賭。
回到辦公室,樑柔也發了一會兒的愣。
元宵的事情讓樑柔心裡感慨頗多,也難以避免的想起樑辛,樑辛是春天被送去美國治療的,現在已經秋天,馬上就要入冬。想起去年過年前樑辛失蹤出事,轉眼又是快一年的時間了。
樑辛跟元宵,還真是不折不扣的多災多難小情侶。
只盼着他們能堅韌的跨過現在遇到的坎,好好的活下去。別想邢封那樣樑柔是真怕樑辛救不回來了,將來會變成邢封那樣。
她的弟弟,想起來,就像是有人再拿鈍刀子割她的心。
疼的呼吸都困難。
這是屬於樑柔一個人的疼痛,她從不願對聶焱說,只能自己咀嚼,消化。
正當此時,聶焱的電話來了。
“喂?”樑柔也只是發出了一個聲音,聶焱馬上就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他如此擔心,倒讓樑柔不好意思,她清了清嗓子,讓自己低落的情緒不要外露,輕聲說:“沒什麼,就是看到元宵,不忍心。”
聶焱那邊並沒有因此放鬆,而是說:“六猴兒他們在外面發現了可疑的人,我讓柳財帶着人過來跟六猴兒一起保護你,你在醫院裡,輕易別出來,也別胡亂走動。”
要不是真的很危險,聶焱是不會用如此嚴肅的口吻說話的,樑柔一顆心都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