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焱跑回家的時候,安安已經睡下,樑柔獨自坐在客廳裡,她還在檢查安安的作業。微低着頭的樑柔看起來安寧又恬靜,她從來都是這樣的,柔軟中帶着寬容的溫和。讓聶焱在不知不覺中,忽略了她的存在。她太乖了,從來不吵不鬧不鬥爭,不會如溫玉那樣刻意的表現自己的一切。
樑柔這麼一擡頭,就看聶焱噗嗤噗嗤的跑過來。當真是噗嗤噗嗤,喘着粗氣,脖子有些泛紅。根據以往的經驗,樑柔下意識的問,“出了什麼事情?”
聶焱眼睛像探照燈一樣亮晶晶的,他開口就直接說:“明天我們去領證,結婚吧!”
他是那麼歡樂,語氣裡的喜悅衝破天際。
就算樑柔如今已經不在那麼容易被聶焱攪的心緒澎湃,面對此刻的聶焱,也還是會抑制不住的走神。他的樣子,太不尋常。
樑柔坐着,聶焱就這麼居高臨下的站在她身前,一臉的渴望。
“別衝動。”樑柔說。
這是真實的感受,就聶焱現在這幅樣子,說他不是衝動,簡直沒人相信。就跟喝醉了一樣,有一種狂熱感。
可想而知聶焱在聽到樑柔這句話時的沮喪,他興奮、激動,甚至熱血沸騰,而她,卻並不跟他同步。聶焱兩腿一彎,就坐在了樑柔面前的地板上,家裡鋪的木地板,倒也不是特別的涼。聶焱腦袋瓜往樑柔雙腿上一貼,不開心的說:“你不相信我。”
他語氣裡出了沮喪之外,還有些隱隱的撒嬌味道。
樑柔一時無語,此時的聶焱實在跟之前的畫風不符,從他接任基海兆業開始,身體裡就跟安裝了鋼板似得,什麼時候都腰背挺得筆直,哪裡會如當年還是小混混兒時一樣的耍賴撒嬌。
“你喝酒了?”樑柔能聞到聶焱身上不同以往的味道,她對味道實在是敏感的可以。不過剛纔聶焱自己跑了好長一段路,身上熱乎乎的,倒是把別的味道都掩蓋住了不少,只有很淡的一絲。
聶焱冷哼。
樑柔微微笑起來,她的手往聶焱臉上貼,這一接觸才發現他身上的溫度真的不低。怕不是發燒了吧?
“那你跟我說說,爲什麼突然說要結婚?我聽聽。”樑柔聲音溫溫柔柔的,這麼沒頭沒腦的跑回來說要結婚,總要有個原因吧。
聶焱這才從樑柔的腿上把臉擡起來,就這麼坐在地上,一臉不爽的說:“想結婚,還需要原因?”
那好。樑柔反過來問,“那你從前說暫時不結婚是什麼原因?”
想結婚沒有原因,那麼不想結婚呢?
聶焱心底是很清楚的。他跟溫玉的事,樑柔不會沒有受傷。正因爲此,他纔不想提了。
溫玉身上那種濃烈的香水味兒,到此刻聶焱依舊覺得揮之不去,就如溫玉這個人。這世上要是有什麼最難的事,聶焱想,那麼當屬跟自己完全不喜歡的人在一起。每一分鐘都是煎熬,至少對聶焱來說,是這樣的,他沒辦法接受那樣的生活。
對上樑柔的眼睛,聶焱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面對自己曾經的錯誤,大概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是如果挺過痛苦之後,得到的獎賞是樑柔,他倒是也不覺得有什麼熬不過去的。
聶焱抓住樑柔的手,輕聲說:“我知道錯了。”
樑柔表情越來越嚴肅,在聶焱直面自己的時候,反而是樑柔沒了一貫的溫和。聶焱知道她此時纔算是認了真,心情更沉重,她從什麼時候,已經如此習慣,用一副面具對待他了呢。
聶焱嗓子眼兒發梗,低低沉沉的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我沒有瞞過你什麼,之前確實是打算利用溫玉給自己壯大勢力。”不僅是打算,其實這個計劃也已經有所成功,他跟溫玉的關係不同以往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之後,公司從前刁難他的人都安穩了許多。基海兆業旗下的項目,也已經有兩個解綁了。
但他是聶焱。
從小到大,若他願意爲了所謂的權利、財富放棄自己心中一直的信念,當初他就不會離開家族跑出去創業。如果他願意像聶子赫一樣對着聶兆忠不斷妥協,也就沒有了曾經那些當混混兒的歲月。
聶焱伸出手抱住樑柔的小腿,頭微微低下來,他像是在自言自語,“那時我開公司,是爲了讓你有個後盾能在離婚的時候拿到安安的撫養權。後來一直也沒什麼大志向,就想着能養好你還有齊奶奶安安,就行了。現在我我到底在做什麼?”
今晚的聶焱自己都很迷茫,從前那麼多年的努力,不過就是爲了讓樑柔安安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最好還能再生一個。像安安小時候一樣的胖娃娃,他人生能想到的最好的事,也不過就是如此。抱着溫玉的那一刻,聶焱就問自己,他到底在幹什麼?
聶焱說:“我什麼都不要了,讓我爸從美國回來吧,從前的公司一直都在運作,往後咱們就一家人住在一起,什麼都不要了。”
樑柔的表情,實在說不上好看。
在聶焱暢想了很多未來之後,樑柔搖頭,“太晚了,聶焱。”
聶焱一臉的怔愣。
樑柔盯着自己的手指,她這段日子也曾想過,既然這麼難熬,那麼就什麼都不要了好不好?一切都回到當初去。
可是有那麼容易嗎?
就算回到當初,又真的能過上美好的生活嗎?
別天真了。
樑柔輕聲說:“我記得你當年說過的話,你說你要獲得能抗衡你父親的能力,才能娶我。否則,不大可能。你該不會想着,你現在放棄一切了,你父親就能安然的接受我?更何況,如今聶子赫還沒有找到,你讓你父親,怎麼可能放開你。”
從前還有個聶子赫頂着,聶焱纔能有那麼幾年的紈絝時光,如今聶焱是聶兆忠唯一的繼承人,聶兆忠不會讓聶焱爲所欲爲。
人總是會站在現在的位置上回望當初。在城裡住的習慣了,就期盼起農村的好處來了,可那種期盼,無非是心裡的虛幻,真要去了農村,沒有城裡便利的一切,不出三天就會不習慣。
聶焱一呼百應了這麼久,手下的產業,不說基海兆業,就說之前聶焱私下收購的那些,加起來都已經是個驚人數字。他現在想要脫離這一切,可能嗎?
樑柔早已經看透,她清醒的望着聶焱,完全不被感情所矇蔽的模樣。
聶焱說不過她,就吼,“你就是不想嫁給我!”
這話,他說的沒道理。
樑柔問過他的,要不要結婚。如果在當時他沒有猶豫的立刻結婚,樑柔說不準真的會衝動一把。但是結果,並不如此,他能爲了權勢、利益放棄她第一次,就能放棄她第二次。
她不敢賭。
樑柔很沉默,聶焱很生氣。他從地上爬起來,對着樑柔叫囂,“你不能這麼自私,你肚子裡還有我兒子呢!”
自私?
也許她真的有點自私吧。
她沒有自保的能力,現在還帶着安安跟肚子裡的兩個孩子。現在跟聶焱結婚,那她的身份到底是怎麼回事?破壞聶焱跟溫玉的第三者?拿肚子裡的孩子來逼婚的無恥女人?
如果聶焱沒有把他跟溫玉的事情鬧的這麼大,樑柔大概不會想這麼多,但目前的局勢,她怎麼可能不想。
衝動一時爽,後果火葬場。
而且,讓樑柔說,聶焱現在的衝動,也不過是在付出的路上,遇到了挫折。他只想着算計別人,卻也忘記了,有付出纔有回報,沒有誰是能任意妄爲的。
真的能放下心中對權利的執念嗎?
樑柔很懷疑。
不過激怒聶焱顯然沒有好處,樑柔就說:“你自己不是也說現階段我要以孩子爲重,你這時候跟我結婚,太不明智。”
把她推到風頭浪尖有什麼好處?樑柔對聶焱他們這個圈子,真的是充滿警惕,所有美好的幻想都沒有,滿滿地都是防備。
聶焱醍醐灌頂。
他就在幾個小時前才答應讓樑柔搬出去,爲了防備元家人有可能開展的報復。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這樣多的身不由己,他就算心裡是那麼渴望跟樑柔在一起的日子,卻也不得不屈從於現實。
聶焱肩膀垮下來,整個人都蔫了一樣的。
樑柔盯着這樣的聶焱,心裡突然就酸痠軟軟。她見過不少聶焱身邊的人,如葉梟般不拘小節精於算計的商人,如徐澤池般油嘴滑舌一臉奸詐的娛樂大佬。還有柯桓那樣自命清高的媒體業者,再來就是關墨那樣的老狐狸,元彰那樣的霸王。
這些人跟電視裡、裡的霸道總裁都不完全相同。
可最不一樣的人,就是聶焱。他在樑柔眼裡,很多時候都像是一個少年人,明明都已經三十好幾了,走出去,一身氣派看起來也是震懾四方。但是在內心深處,聶焱衝動又熱血,他想要什麼,就不顧一切的去追求。
會哭、會笑、會沮喪。
他是如此的真實。
樑柔手指在輕觸聶焱的手背,聲音低低的,“我很感謝你今晚回來跟我說這些,真的。”比起義無反顧的拋棄她,他能有這樣的掙扎,說明他內心深處,還是放不下她的,這讓樑柔感動,也感激。
就想明知道一段感情走不下去了,可是雙方是懷着留戀分開,要比互相仇恨,老死不相往來的分開,要好很多。
聶焱甩開樑柔的手,“誰要你的感謝。”
樑柔也不生氣,復又上去拉着他不放,略帶安慰的說:“出來混總要還的,你總不可能仗打到一半,就撂挑子不幹了啊。”
聶焱其實已經冷靜下來,也明白樑柔說的都是對的。
今晚是他衝動了。
但是人在衝動的時候,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內心。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不管樑柔是如何看待的,他都已經懂得,絕不會放任自己繼續錯下去。
聶焱就跟樑柔解釋說:“調查走私案的那個特別調查組,我看已經散的七七八八了,接下來元家的人,怕是要反撲,讓你搬出去住,是怕他們對你跟孩子不利。”
樑柔點頭。
聶焱說:“我不管,這一次事情平息之後,我們一定要結婚。”
樑柔微笑,卻沒有點頭了。
聶焱能感覺到她的懷疑,不過,他會做給她看的。
樑柔跟安安從觀海閣搬出來的很快,有六猴兒張羅,樑柔只是上了一天的班,一切就都弄好了。連之前觀海閣的傭人,也帶過來。六猴兒給樑柔新置辦的房間很不錯,高檔小區,環境優渥,當然比不上觀海閣那樣的豪宅,但是對於樑柔來說足夠了。
聶焱沒有親自過來,既然要演戲那就要演到底。不過倒是開始學會給樑柔打電話,甚至視頻通話了。有時候他在公司處理文件,就把手機放在一旁跟樑柔開着視頻,聽着樑柔教安安功課,母女倆鬥智鬥勇。安安的那些心眼兒啊,都用在她媽身上了。
聶焱話裡話外,都在擔心樑柔會有什麼意外,保鏢什麼都不減反升。鬧的樑柔也有些心慌慌。
卻沒想到出事的人,不是她。
景杉早上上班就一副很激動的模樣,等查房之後,景杉跟樑柔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景杉就忍不住興奮地給樑柔看了最新的新聞。
說實在的,樑柔對新聞並不關注。她這個職業,幾乎每天都是一樣的,就是病患、手術這些。再者還有安安,樑柔基本就是連軸轉,對自身生活以外的事情,根本沒精力關心。
樑柔得到外界的消息,最重要的來源就是在醫院裡,來自景杉或者其他的同事。
今天的事情顯然不同尋常。
各大媒體頭版頭條,加拿大政府正式起訴聶兆忠父子,狀告他們在加拿大境內企業偷稅漏稅達數億加元。
由政府稅務機構正式發起訴訟,顯然跟一般的官司並不相同。
景杉心潮澎湃,“老天爺開眼,就該讓這官司聶家敗訴,到時候聶兆忠就必須進監獄,我媽媽就能回來了。”
站在景杉的角度,這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只要聶兆忠被逮捕,入獄,那麼趙湘就再也沒有什麼可恐懼的。就能儘快回國、回家。
但是樑柔卻不能樂觀,聶焱一直擔心元家的人對她以及安安下手。
可目前的情況看,她跟安安倒是沒什麼問題,反倒是聶焱遇上了大麻煩。預料之中,準備之外的事,令人措手不及。
就在加拿大政府正式起訴聶兆忠父子偷稅漏稅的當天,基海兆業在國內的股市應聲下跌,在下午的時候,甚至直接跌停。
一天蒸發了數值龐大的資產。
因爲基海兆業的暴跌,連帶着整個股市在這一天都下跌了1個百分點。醫院裡有些炒股的醫生,言談中,連帶出幾絲抱怨。
下午的時候,樑柔抽空去了趟樓下婦產科。她到時間產檢了,好在她就在醫院裡,上下樓方便的很。婦產科在二胎政策放開之後,一直都是人滿爲患。樑柔自己是醫生,也不能插隊,唯一的好處就是她跟婦產科的主治醫生提前打過招呼,排隊到她的時候,直接下去就行。
走到醫生門口,意外的樑柔聽到了聶焱的名字。
是一個看起來挺漂亮的女人,她拿着電話在說話,聲音並不小,“姐,聶焱哥現在正是需要人幫忙的時候,你怎麼還能算計着收購他手裡的股權。這事情我不同意,尉遲翊也不會同意的!你能不能消停點,我過的什麼日子你難道不清楚?就別在爲難我了。”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女人眼睛一紅就哭起來,“我知道你是爲了你兒子,你怎麼知道我這輩子生不出來了!”
後面就是再也沒有聶焱的名字,而且很快掛了電話,女人哭着離開。
樑柔進到婦產科主任醫生的辦公室裡,很少見的八卦了一下,說:“剛纔那個病人是這麼了?哭的好傷心?”
主任醫生沒多想,就隨口說:“不孕不育,年紀不大,迷信不少。之前喝了不少偏方,徹底把身體搞壞了。現在又急功近利,要做試管嬰兒,失敗了一次,就接受不了。”
樑柔走到主治醫生的桌前,看到病例還沒有完全收起。
剛纔那個女人,叫尹雎。
這只是場意外,但是對樑柔,卻也有更多的意義。
尹雎這個名字樑柔根本不熟悉,她不認識尹雎這個人,但是拜這些家族都喜歡給孩子起有輩份的名字所賜,樑柔很快就聯想到了尹雅。
實在是太相近了。
尹雅想趁火打劫搞垮聶焱
樑柔心中沉甸甸的,一直到產檢結束,心裡還轉着這個想法。主任醫生就說,“咱們做醫生的,懷個孩子都不能安安心心的過。你少費點心思,多思多慮對孩子沒好處。”
這話戳中了樑柔,她急忙回答,“最近進來兩個病號,還都是老人家,不上心,怎麼能行。”
醫生都同病相憐,也就都心有慼慼焉。
從主任醫生辦公室裡出來,樑柔手裡捏着產檢報告,手機卻已經給聶焱打了電話過去。很久都沒有接,要是平時樑柔就放棄了,她不想打擾他。
但是今天不行,她想要提醒他。
打了好幾次,聶焱才接到。
“怎麼了?”他的聲音很疲憊。
樑柔心疼他,快速的說:“你注意點尹雅,我在醫院遇到她妹妹,還提到了尉遲什麼的人,他們可能要算計你。”
樑柔很心急。
聶焱卻完全不當一回事,甚至懶洋洋的說:“我現在蝨子多了不養。”
樑柔急地跺腳,聶焱能感覺到,就在這樣風暴來臨的時刻,聶焱竟然還被樑柔逗笑了,“你照顧好自己,最近我可能會很忙,要去加拿大出庭。別擔心,大不了我就回來給你當全職老公。”
這麼一說,好像也是條退路。
樑柔多認真的一個人,聶焱半開玩笑的一句話,她就當了真,一五一十的說:“要是實在不行,我還養的起你。”
聶焱徹底哈哈大笑。
跟樑柔結束通話後,聶焱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基海兆業在加拿大的佈局,還要追述到上個世紀90年代。
1993年,集團決定將4家子公司合併,包括VHHC控股公司VHHCHoldingsLtd,下稱“VHHCI”、CopthorneI和另外兩家公司。VHHCI是赫斯基石油公司HuskyOilLtd,下稱“赫斯基石油”的控股公司,直接持有赫斯基石油的部分股權,同時通過子公司VHSUB控股公司VHSUBHoldingsInc,下稱“VHSUB”間接持有部分赫斯基石油的股權。而CopthorneI是集團旗下一家荷蘭公司大城市工程公司BigCityProjectCorporationBV,下稱“大城市”的全資子公司。
根據加拿大所得稅法IncomeTaxAct,如果兩家公司是母、子公司關係,合併即垂直兼併後新成立公司的已繳股本並非二者之和,而是要將母公司持有的子公司的股權做沖銷處理。
由於VHHCI是CopthorneI的全資子公司,如果不經“處理”,在垂直兼併的情況下,VHHCI的已繳股本總額6740萬加元將被抵銷。爲了避免股權被沖銷,集團通過一系列交易,將CopthorneI和VHHCI從母子公司變成姐妹公司。
這一系列的動作,背後的操作人,是當時聶焱的外公以及聶兆忠。
爲了更好的讓基海兆業在加拿大的企業暢通無阻,甚至聶焱到現在拿的護照都是加拿大護照。當年出國上學,聶焱長期也是在加拿大。一切都是在爲公司的佈局考慮。
時隔多年,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出問題。
聶焱眼中露出危險的光芒,他遇到的每一件事,都在刷新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原本以爲元家人就算出手報復,也只是會對樑柔安安不利,再多就是暗中搞破壞,讓基海兆業的項目進行不下去。哪裡想到,對方出手就是這樣大手筆。
顯然從前,是聶焱輕敵了。
在加拿大的所有業務,當年佈局的人是聶焱的外公,後來多年運營的人是聶兆忠。聶焱才接手也不過這一兩年。其實對加拿大的業務,聶焱算是所有部門業務裡最熟悉的之一,因爲當初會來接班,第一個接手的事情,就是加拿大的產業。
偷稅漏稅
真是一個難以逃避的罪名。
這裡面有很多內部秘密,能一次性爆發出來,顯然是有基海兆業內部的人出賣了消息。風暴來的如此猛烈,聶焱在短短一天之內,就毫無遮蔽的身在漩渦中央。
●ttκa n●¢ 〇
樑柔說,尹雅蠢蠢欲動。
何止是尹雅,現在在四周虎視眈眈等着聶焱出事,將他手裡的一切都蠶食乾淨的人,多不勝舉。
消失多日的聶兆忠都沉不住氣打了越洋電話回來,一頓臭罵是跑不掉的。但是其實這事情也怪不到聶焱太多,當初一切的行徑都是他聶兆忠做的,現在加拿大政府追究的所有事情,都是他在任的時候一手經辦。只不過當年藉着聶焱是加拿大公民的身份,再辦。
從沒有一刻比此刻更明白,他們父子這一次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通話的最後,聶兆忠說:“我儘快回國。你穩住局勢,好風憑藉力,他們想一次把咱們父子都鬥下去,沒那麼容易。”
這事情出現的時期,實在讓人沒法覺得這是天災意外。
最有可能的就是人禍。
這些年盯着基海兆業這塊肥肉的人不少,聶兆忠這一生扛過了多少危機。這不過就是其中的一朵浪花,他口氣很硬。
聶焱也打起精神,按照原定計劃,該開會開會。不過還是跟在加拿大的律師團隊開了長達四小時的視頻會議,商討這個官司的具體操作。
風暴遠沒有就此停止。
就在加拿大政府提告的幾天後,國內臨海市政府也宣佈要進一步檢查基海兆業的稅務情況。
火上加油。
基海兆業的股票再一次跌停。
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用樑柔去打聽了。她身邊,從醫生護士到病人家屬,幾乎人人嘴裡都在說關於基海兆業偷稅漏稅的事情。
民衆當然是不理智的,有人說基海兆業在外國偷稅漏稅還罷了,居然在國內也有這樣的舉動,不能容忍。更甚至有人說,基海兆業掌控着臨海市的水、電、煤氣,這樣一家公司,搜刮民脂民膏,竟然還偷稅漏稅,就該倒閉。
難聽的話四處都是。
似乎不說幾句關於基海兆業的話,都會被時代拋棄似得。
景杉接到了來自趙湘的電話,說她要回來了。
趙湘在電話裡問兒子,她還能不能回家,如果景家父子不原諒她,她就另外自己去租房子。景杉怎麼可能不要媽媽,當然是說趙湘離開的每一天,他都期盼着趙湘回家。
樑柔就在兩種完全不同的情緒裡煎熬,一方面,景杉當然是狂喜的,聶兆忠父子要垮臺了,趙湘從此自由了。另一方面,樑柔真是擔心聶焱的處境,記者都已經包圍了基海兆業的大樓,全天候的等着聶焱露面。
聶焱現在都已經是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反面人物。
頻繁出入在機場的聶焱,看起來疲憊又憔悴。現在臨海市的氣溫還不算太低,雖然已經是冬季,但是臨海這種南方城市,四季從來不明顯。但是加拿大卻已經是冰天雪地。電視裡出來的聶焱,出現在加拿大法院的門口,穿着黑色的長大衣,一臉的肅殺。
聶兆忠回國坐鎮,趙湘也跟着回來了。
趙湘第一時間見了樑柔,大有一副抱頭痛哭的劫後餘生感。
唯一的好消息是,趙湘的手治好了。
樑柔爲此很高興,“那您往後就又能上手術檯了。”對醫生來說,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的。結果趙湘卻拒絕了,她說現在她已經不想在拼事業,倒是願意拿出時間來好好陪陪景杉的父親。
這也是個不錯的決定。
趙湘回來後,安安表現出來的高興最熱烈。
不同於景杉內心的複雜,樑柔多日來爲聶焱的焦躁,安安反而是最純然開心的那一個。
基海兆業目前的情況,就是聶兆忠回來總部坐鎮,而聶焱則忙着在加拿大的案子。他一直不在國內,跟樑柔的聯繫自然就會變得少。不過現在的聶焱已經有所改變,他會給樑柔來電話,還會跟她聊聊那邊的情況。
好事難成雙,壞事易組團。
加拿大聯邦稅務法庭判決聶氏父子手下Copthorne敗訴的當天,樑柔接到了警局的電話。
樑辛失蹤了。
失蹤?
樑柔難以置信,當警察的怎麼可能失蹤。
等樑柔趕到警局的時候,桑喬表情難看極了,跟樑柔說了經過之後,樑柔才知道,不是隻有樑辛一個人失蹤,還有一個人,跟樑辛一起,那就是邢封。
桑喬說:“他們倆最近神神秘秘不知道在查什麼,你知道什麼消息嗎?”
樑柔大腦停擺。
上一次她見樑辛,還是好久之前的事情,樑辛的工作忙,兩姐弟平時聯繫的並不多。哪裡知道樑辛到底在查什麼。
不過有一點樑柔可以肯定,那就是樑辛在查的事情,絕對與元宵有關。
樑辛心裡放不下跟元宵的感情,樑柔是知道的。
元宵元家
樑柔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如果說聶焱現在碰到的事情還可以說是巧合,跟元家沒什麼直接關係,那麼樑辛失蹤這件事就絕不可能跟元家沒有聯繫。
桑喬扶住眼看着就要暈的樑柔,不停安慰,“你別擔心,別擔心。”
能不擔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