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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之後,謝尚立刻喚來謝奕,說明了情況,並修書一封,讓其連夜出城,趕往江乘渡江,他又生怕謝奕不重視此事,路上耽擱時間,於是又把桓溫給找了過來,與謝奕一起去。
桓溫自是義不容辭,當天夜裡,與謝奕各帶上幾名家僕,策馬出東籬門,疾往東行。
天亮之後,袁耽被捕一事引發了軒然大波,各家士族無不驚聳,要知道,今天因看中了袁耽的妹妹,就敢下其入獄,逼迫成婚,那明天看中了別家的什麼,是不是又敢使出什麼聳人聽聞的手段呢。
這種肆意妄爲的皇帝,無疑是各大士族的心腹之患。
庾亮、卞壼、溫嶠等重臣也紛紛面見皇帝,強烈要求釋放袁耽,但司馬衝正是少年叛逆期,心態又扭曲,越是不讓他做的事情,他越是要做到底,剛開始還和顏悅色,表示大婚的時候會將袁耽放出,卻架不住幾個老臣的連續指責,最終大發雷霆,表示袁耽是他的內舅,自家事自家解決,不容外人插人。
最終,羣臣悻悻而去,對司馬衝也越發的失望。
不知不覺中,十日過去,這十日裡,沈充不再主動進攻楊府,而是依據地形,以大車和工事互相配合,堵塞要道入口,把楊府團團圍死,同時也在第十日,謝奕和恆溫趕到了郯城。
一行人風塵僕僕,衣衫襤褸,滿面疲憊,看着前方的城門,均是吁了口氣。
“總算是到了!”
謝奕勉強轉回頭笑道:“待會兒進了城,得向楊府君討碗熱水喝。”
桓溫催促道:“無奕你還能笑得出來,快點吧,若我所料不差,那僞主元日前必會大婚,我可不能坐視女皇眼睜睜的落入賊手。”
謝奕嘿嘿一笑:“元子,久聞你心儀女皇,想不到果是如此,那你爲何不與彥道兄提起,讓他把女皇許與你?”
“你……”
桓溫怒視謝奕,但在那賊兮兮的笑臉下,渾身氣勢一泄,頹然道:“袁氏再沒落,祖上也是出過三公的人物,況陳郡袁氏與汝南郡氏(袁紹袁術那支)一門兩枝,而我桓氏……
呵,無奕兄,你我乃至交,我也不瞞你,我乃刑家之子,如何敢奢望袁氏女郎?”
“哦~~”
謝奕恍然大悟道:“難怪你爲楊府君效力,怕是憤懣難當,早存有不軌之心了罷,你別用這般眼神看我,我可不會亂說,不過你得小心點,我聽從兄提過,袁彥道似是有把女皇許給殷淵源(殷浩)。“
”呸!“
桓溫一口濃痰吐到地上,大怒道:”殷浩算個什麼鳥玩意兒,沽名釣譽,不就徵辟,自比爲管仲、諸葛亮,呸,他也配?“
謝奕擺擺手道:”元子莫惱,今次若是能救下女皇,你請楊府君爲你向袁彥道保媒便是,不過……若是遲了一步,女皇已爲人婦,你可會嫌棄她?“
桓溫面色一變,艱難道:”不會!“
以袁女皇的身家地位,要娶就是正妻,當時人雖然對妾氏的貞操從不放在心上,但對妻的貞潔還是很正式的,很少有士人願意娶一個破了身的女人爲正妻,除非有不可抗拒的因素。
桓溫能下定這般決心,已經很不容易了。
謝奕卻不打算放過他,又問道:”若是珠胎暗結呢?“
桓溫忍無可忍,惱羞成怒道:”滾!“
謝奕哈哈一笑,策馬縱去。
”無奕休走!“
桓溫揮舞着馬鞭,大怒追趕。
……
郯城論起規模,遠遠小於建康,一眼望去,卻比建康更加整潔,城裡雖然不少地方還是工地,可入眼就是一條寬闊的硬灰色大道,足有四丈寬,用白灰划着三道間隔線,把大道分成了四段,兩邊堆着積雪,一看就賞心悅目。
“嗯,楊府君倒是把郯城治理的井井有條啊!”
謝奕不由讚道,縱馬就要入城門。
“慢着!”
幾名軍卒攔住。
謝奕翻身下馬,熟絡的笑道:“可是城內不得縱馬?我等明白,這就下馬牽行。”
一名軍卒道:“你幾個一看就是外來人,城內不禁縱馬,但有些事項要交待清楚,道路左右分行,前行在右側,後退須繞往對面道路,不得原地退回,同時左不得右至,右不得左至,車馬走內側,行人走外側,遇道路交叉口,要聽從揮旗者指令方能前進或轉彎。“
幾人向前望去,行人車馬都朝着一方向行走,井井有條,互不干擾,不象建康街頭亂糟糟的,看上去就非常清爽,速度也大爲提高,不禁點了點頭。
”幾位,請罷!“
軍卒揮了揮手。
一行人騎着馬進城,跟在車隊後面,不急不徐,倒是一種新奇的體驗,再看着路邊琳琅的店鋪,滿街的行人,論起繁華,竟比建康還要盛上三分。
這其實既有郯城民衆生活水平快速提高的功勞,也與楊彥釋放了大量良人有關,以前滿城都是鄉豪的佃客,採用配給制,自給自足,用不到商業,但良人沒法樣樣生產,要改善生活,只能參與交換,商業也如一夜間蓬勃發展起來。
而此時在相府,楊彥正在接見佛圖澄、安令首與竺法雅。
短短一年半時間,這三人竟然帶回了棉花種子,讓楊彥大吃一驚,按他的估計,得三四年才能回來呢,經交談才瞭解到實情,原本這三人根本就沒去身毒,因爲西域河中一帶已經從身毒引進了棉花,他們直接從當地帶回了種子。
几案上,堆滿了棉玲,間中點綴着密密麻麻黑黃色的種籽,見楊彥在仔細分辯着,佛圖登心裡也有些發虛,開口解釋道:“楊府君,此種雖非由身毒帶回,但貧道敢保證,河中的木棉與身毒別無二致,甚至河中氣候與中原類似,由河中帶回的棉種,或許更加適合於中原栽種呢。”
安令首與竺法雅均是點頭微笑。
“嗯~~”
楊彥把棉花給崔訪與刁協傳看,便點頭笑道:“道人辛苦了,他日若木棉遍植於中原大地,爲民衆織布取暖,實是無上功德啊!”
三人暗舒了口氣。
“阿彌陀佛~~”
佛圖澄輕喧佛號,問道:“貧道幸不辱命,不知楊府君先前承諾之事……可還有效?”
說實話,楊彥並不想讓佛圖澄在郯城立廟,對佛門他是有些排斥的,除非走大悲寺模式。
可是天下佛門,哪裡有清淨地?無非是名利場的另一種表現形式罷了,就如西天取經,臨到了如來還索要紫金鉢呢,美其名曰,法不可輕傳,實際上就是明明白白的要錢,佛門並不是什麼神聖的處所,楊彥相信,他真要敢在佛門中強推過午不食,手不沾錢的大悲寺那套,必將成爲釋道公敵。
不過憑着良心說,佛門雖然圈田佔丁,不納稅,一口一個慈悲,說話飄飄忽忽,挺讓人膈應的,但與遍佈華夏的各家士族豪強相比,又顯然是蘚芥之患。
佛門作爲一個思想體系,與華夏文明融合的大勢已經開啓了,這不是人力所能扭轉,強令這不許,那不許,只會惹來佛門的敵視,說出去的話,因此最有效的做法,是趁着此時佛門的思想體系尚未完善,對他施加改造,少吹牛比,少忽悠人,多行些實際有益的功德。
只是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該如何是好呢?難道真要允許佛圖澄在郯城立廟?
誒?有了!
楊彥突然靈機一動,笑道:“佛門不打誆語,本將亦曾精研過佛門典籍,深明此理,既是承諾了道人,自不會反悔,更何況道人還有大功德於我中原士民,不過……本將曾得一謁語,百思不得其解,而道人曾被羯主進爲大和尚,必是佛法精湛,不知道人可能爲我解惑?”
“哦?將軍過譽了,請道來,貧道洗耳恭聽!”
佛圖澄什合道。
楊彥緩緩吟道:“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