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後,大海以一種狂躁的姿態展現在人們的面前。遠離陸地的海面,大多數時候總是暴風肆虐。而隨着天氣一天天轉涼,沿岸的海風開始如刀子般鋒利——我們的新兵在惡劣的環境下嚴格操練,其氣勢也越來越強,散發出刀子般鋒寒。
漢堡船廠已先後交付我們七艘大型輪船。全部裝上最昂貴的黃金大炮。水兵配備匕首登船斧和標準軍制水手刀,小頭目級別的除了這些基本裝備,還人手一把單發手槍。我討厭殘酷肉搏戰,一場拼殺下來我苦心培養的士兵就會同那些莽夫同歸於盡,爲了儘量避免此類事件的發生,我只有從提高士兵攻擊力方面着手,爲此,又專門成立了霰槍手隊伍。每船一百人的編制,主要武器是大威力的霰彈槍。這種武器和火槍十分相似,只不過火槍一次發射一顆子彈,它卻能一次發射數顆。在這一點上,霰彈槍和後世的獵槍有點象。它通常比火槍短,還帶有一個張開的槍口,齜牙咧嘴地對着想射殺的傢伙。雖然只是發射一次就必須扔掉它拿起水手刀,但BOOOOOOOM!一通齊射射出千百發彈丸,如落雨般傾瀉在敵方士兵身上,所帶來的震撼和殺傷,也是不容小覷的吧?
而不忍面對的一個事實是,先進的鉅艦大炮,訓練有素裝備齊全的士兵,都是建立在金牙個人財力之上。花錢如流水。光是幾千號人吃喝穿用,戰艦隊的日常維護,就讓金牙出錢出到咧嘴,得了心絞痛的頑症。好在法魯南的商隊經營不錯,每月帶來大筆進帳,就象一粒速效救心丸,不時有效緩解金牙司令官的病痛。
然而有人存心要金牙的小命。一腳將金牙的速效救心丸踢到海里。
葡萄牙國王瑪努艾爾一世由於生活委靡,揮霍無度,長期起來國庫資金緊缺,債務赤字已達天文數目,找他要債的官員貴族商人日日堵在皇宮門口,發展到不能正常辦公的程度。瑪努艾爾一世缺錢至極,無奈打起了歪主意,馬上想到暴富的東方人趙(金牙)。
金牙的財產已多到讓瑪努艾爾一世都垂涎三尺的地步!
於是葡萄牙國王悍然下令:鑑於東方人趙(金牙)不得葡萄牙允許,私自在葡萄牙的領地馬德拉韋島傾銷貨物,欺詐錢財,謀取暴利的不法行爲,葡萄牙王國依據本國航海通商法律行使國家應有之權利:一,暫時沒收東方人趙(金牙)在葡萄牙國內一切資產,包括投資礦山,船隻,不動產等等等等;二,凍結東方人趙(金牙)在銀行所有存款;三,涉嫌東方人趙(金牙)一案人員在事件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一律逮捕;四,東方人趙(金牙)必須在十五天之內到葡萄牙大法庭自首,否則視做畏罪潛逃,財產沒收充公,涉案人員依法判刑……
真是瑪努艾爾一世之心,路人皆知!這又是一例強權政治吞併民營資產的罪惡案例!
於是就有1524年11月10號發生的馬德拉韋島事件,震驚歐洲各界的大事件!葡萄牙海軍出動五支戰艦隊包圍馬德拉韋島,封鎖港口,逮捕東方艦隊成員。理所當然地東方艦隊進行了激烈的抵抗。然而由於事發突然,寡不敵衆,大部分東方艦隊成員還沒有接到戰鬥通知,抓捕行動就已經開始,所以水手們只是自發地組織起短促激烈的反抗,但最後還是失敗了。這批跟隨金牙出生入死的老水手大部分被捕,有的壯烈犧牲。七條佛蘭德商船還有滿船的黃金被葡萄牙政府統統沒收。所幸商船隊船長們當時正在別處開會,一看事不可爲,偷條小船逃離馬德拉韋。
經歷一個月的風雨飄搖後,法魯南帶着我的七位船長回到我身邊。面貌枯槁,形容落魄。法魯南一見我撲通一聲跪下,哭泣道:“老大,我對不起你!”
我面沉如水:“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幾百個當年跟我們一起冒險的老弟兄!”
我怎能不怒?葡萄牙國王來這一手,令我損失了七條船,還有整整七船的黃金!再加上銀行的一百萬存款,無形的資產流失,前前後後加起來造成我八百萬以上的損失!辛辛苦苦經商所得被國王強取豪奪,他簡直比海盜還海盜!我怒火如狂!
趁機做他們的思想教育:“仔細看看吧,瞧瞧你們心目中神聖的代表,國家的最高權威,尊貴的王族瑪努艾爾一世都做了些什麼?我竟從他的行爲看不到一點文明的痕跡;或者,僅僅是披着文明與律法的虛僞外衣,行殘暴掠奪之事!”
卡扎萊加里潘佛這些人態度之激烈就不必說了,他們本來就是因爲不滿社會的現狀,鬱郁不得志才走上海盜之路。連一向敬畏王權,單純的安東尼都目中閃着淚光,憤憤說道:“他們真是太無禮了!我們有什麼罪,難道連安分守己做點小生意也有罪嗎?”
我聽到安東尼的話差點噗嗤笑出來。還小生意咧,正是因爲生意做的太大,纔會引起國王的窺覷!不過被他這一鬧,心情大好。
法魯南這時情緒已經平定下來,冷不防對我說道:“老大,我下定決心了!”
我望着他一臉堅毅的表情,奇怪地問:“什麼決心?”
“我決心和貴族身份徹底決裂,向他們宣戰!”
我心中一動,法魯南猜到我的真實身份了嗎?他好象知道我心中想法——需要那些敢於蔑視國家權力,忠心爲我的人才?那正好啊,我求之不得,借法魯南之口說出我的主張。
“以前在威尼斯,就是因爲厭惡了上流社會的陰暗腐臭,所以玩世不恭,後來爲老大人格懾服(胡說,分明是比劍輸了不得已跟我走),遊歷四海,漸漸悟出一些人生道理。這次馬德拉韋島事件更堅定我的信心。一定要和所謂的貴族一刀兩斷!”
我大感興趣:“法魯南你悟出什麼道理,說出來讓大家聽聽!”
“在遼闊的世界選擇你所想走的路!提起勇氣,高舉自己信念的旗幟,用手中強大的劍掃平罪惡和強權,推翻不公平的現實,總有一天,我們會強大到連自己也不相信,可以輕易賜予人民以幸福!”
我大爲驚訝,大力鼓掌。“說的好法魯南!我也曾有這樣的想法,但不能如你一樣清晰地表達出來!但此話確實道出我的心聲!法魯南,我支持你!——我決定,向葡萄牙全面開戰!”
伸出手,和法魯南握在一起。加里,安東尼,卡扎萊,潘佛毫不猶豫地加入。
阿爾桑德縱然是落難,身上仍然散發着優雅的紳士氣質,低着頭,靜靜思考。我耐心地等待他的表態。片刻,阿爾桑德擡起頭嚴肅地說:“雖然我一直恪守紳士的禮儀,但並不代表我可以贊同葡萄牙王國的暴行——我支持老大向葡萄牙宣戰!”
米開羅臉上仍然帶着滿不在乎的表情,但卻伸出他的手和我們握在一起:“不幸被法魯南的花言巧語打動了!”
勞倫斯也伸出手:“我們現在的身份是英國私掠船隊,對葡萄牙宣戰具有無可質疑的合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