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就寢的時候,徐嬤嬤摸着柳星竹的小臉,沉思到了半夜。
小姐已經長到五歲了,柳府那邊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曾託人打聽過消息,可是回來的人皆是搖頭嘆息。這說明郎中府裡的主子們根本就已經想不起來還有這樣一個流落在外的孩子了。
真真是一幫被狗吃了良心的東西,當日裡自家小姐也曾和那沒了心肝的男人恩愛過,怎的不過兩年時間就能這般棄之若履,便是臨走都沒來見上一面。
想到這裡的時候,徐嬤嬤眼中不自覺的就涌上了淚花,若不是因爲急着去救父親,自家小姐怎會遇見那沒了良心的男人,到了老爺是被救了,可是得知她進了柳府爲妾,一氣之下就撒手人寰了,留下小姐一個人在這深宅大院之中疲於奔命,也累的生下的孩子跟着她一起受罪,真是到底上輩子做了什麼孽了,這輩子要這般還債下去。。。。。。
哎,要是少爺還活着就好了,有她在即便老爺不在了,小姐也不會落到這番境地,可惜。。。
徐嬤嬤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心裡暗暗的琢磨着。
不管將來郎中府那邊究竟要如何待之她的小姐,畢竟出身擺在那裡,小姐臨走之時又將所有期望都寄託在了她的身上,如此,她便是拼了這還剩下的半條命,也要在有限的環境之下,將這小丫頭培養成端莊大氣的閨秀。
至於將來。。。將來是什麼樣還說不定呢,只她現在將該教的,要教的,能教的,全都教養齊全了,便是將來這這孩子沒那繁華富貴的命,有了這一身的本事,總歸是不吃虧的。
再想到那白日裡伸着小髒爪子碰她家姑娘的小胖孩子,徐嬤嬤心下便是一陣的氣苦,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都知道她們孤兒寡母的突然來了這裡,指不定是在柳府中犯了什麼忌諱,便是連着魯莽鄉民之子都敢毫無顧忌的伸手,若是以往姨娘在府中得寵之時,哪會而又這般的待遇呢?
哎。。。。。。
如今可要怎生去辦好呢,難道便將此事就這樣算了不成?
想了大半夜,也沒想出個好的應對的法子出來,最後只能無奈的嘆着氣回屋中歇息去了。
柳星竹本以爲昨天的事情,本來就是虎子和她先吃了虧的,至於後來雖然打鬥在了一起,說來也是沒討到什麼好處的。就是要算賬,怎麼也是她們這邊找人家去算賬的,可哪成想第二日一大早,一家三口還朦朧之中躺在牀上沒起呢。就聽一個尖厲的女聲在門口大哭大鬧。
柳星竹慣性的揉着眼睛坐起了身,發現徐嬤嬤和茶茶兩個已經披着襖子不約而同的進了柳星竹的屋子,見着她睡眼惺忪的坐在牀上,一臉的懵懵懂懂,知道這小丫頭還沒睡醒呢,看看外頭天色還算早,便是再躺些時候也是無妨的,徐嬤嬤立刻就將小丫頭又忙不迭的塞回了被子裡頭,口中還不忘安慰着:
“姑娘再睡會子也無妨,等會兒到了時辰嬤嬤來叫醒你。。。”
柳星竹巴不得呢,之前沒去學堂的時候就是每早睡到自然醒的,如今上了學堂早起這事可真是要了命了。
口中嗯嗯的答應着,就勢就縮在暖暖的小被子裡打算睡起回籠覺了,可惜天不遂人願。。。
外面傳來的尖厲的女聲似乎離他們這個院子越來越近了,這個想法剛在幾人的腦中迴環瞧起來,院門不其然就被人從外面“哐哐”敲響了。而伴隨着門響的還有那不堪入耳的叫罵聲:
“真是沒天理的,京城來的當官的小娃子,仗着自己爹有本事就敢這般欺負我們平頭百姓的孩子啊!”
徐嬤嬤和茶茶愣眉愣眼的互相看了看,愣是沒聽明白這女人到底是在叫喚什麼呢!
牀上的小丫頭這會兒正準備閉着眼睛醞釀睡意,不妨被這高亢的聲音立刻驚去了一半,再束起小耳朵一聽,什麼京城來的娃子,欺負百姓的孩子,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正要暗自搖頭,不想腦中靈光一現,再仔細琢磨一下這兩句話,忽地竟是明白過來了。
這。。。這京城來的小娃子,這。。。這莫非說的就是她?
那。。。那平頭百姓家的小孩子是。。。
柳星竹一想到這裡,哪還能再安心的睡下去,“騰”的一下就再次坐起了身,這動作將一旁正給她掖被角的茶茶嚇了一跳。
趕忙直起身問道:
“姑娘,您這是怎的了,嚇奴婢一跳!”
說完還拿着小帕子象徵性的擡手扶了扶自己的小胸脯。
柳星竹白眼一番,直接轉過頭看向了那邊仍自不知何故的徐嬤嬤,這才解釋道:
“嬤嬤,外面那個女人好像。。。在說咱們啊!”
徐嬤嬤轉回身看了她一眼,心話這還用問嗎,連咱家的門都拍響了,她還能不知道是來找她們的,可問題是這是誰呀,這一大早的不分青紅皁白的就鬧僵了上來,她剛剛尋思了半晌沒尋思出她們之前跟誰家結過什麼樑子。
主僕幾人正在屋中琢磨,門口那邊又再次傳來了尖厲無比的女聲和大聲的敲門聲。
徐嬤嬤一瞧,這下可是不得了,這是不出去不行了,立刻轉回身,吩咐茶茶在屋中照顧柳星竹,她則整理了下身上的襖子,之後開了堂屋門便走去了院子。
屋中柳星竹這時叫過茶茶趕緊將自己的衣裳拿過來穿上,嬤嬤一個人出去是不成的,她要出去給她助威。
茶茶心裡也是這樣想的,不過是顧忌着柳星竹,見她也有此意,心下雖然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同意了。
兩人手忙腳亂的穿戴好之後,臨出門之際,柳星竹還順手將櫃子上擺着的青花瓷瓶裡插着的那跟雞毛撣子讓茶茶抽了出來背在身後,而她想了想則直接去廚房裡挑了一根平日裡嬤嬤用的燒火棍子出來,茶茶一瞧,眼立刻便瞪大了起來。柳星竹也不理她,心話你個富貴家裡出來的丫頭,哪會知道,這鄉下的女人們撒起潑來是個什麼樣,那可絕對是十八般的武藝全都能用上的。她這也是爲了以防萬一,省的到時他們這老的老小的小的真吃了虧,後手還能有個抵擋的傢伙不是!
等徐嬤嬤將門一打開,就瞧見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披頭散髮的坐在他們這個院子的門外,一邊不停的嚎哭,一邊用手拍着地,身上臉上全是泥土,竟似是剛剛在地上打了滾兒一般。
她的身旁不遠處站着齊老丈的孫子和媳婦兒,兩小年輕正苦口婆心的忍着地上濺起的塵土規勸着:
“他嬸子,什麼事大不了的,你這樣啊!”
“是啊,快起來吧,當心這地上涼。。。”
這時雖然是大早上,可是這般的哭號早就將附近的鄰居給招呼了過來,大家已經自發的在門外圍做了一堆兒,然後不時地伸手指指點點品評議論了起來。
有那看熱鬧的一見徐嬤嬤將門打開了,立刻往跟前靠過來,知道這莊子裡的這個管事嬤嬤平日裡幾乎是足不出戶的,指定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誰,便好心的提醒道:
“大妹子,這個是咱村富戶齊偉家的。。。”
徐嬤嬤一聽,腦子立刻運轉着開始搜尋起來,別看她平日裡不出門,可是齊家村都住了些什麼樣的人,她可多少還是瞭解的,當時也不過是爲了多瞭解一些這裡的鄉土民情,都說入鄉隨俗,她們便是打着暫居的名頭,說白了那也是要在這裡住些時候的,哪可能兩眼一抹黑的什麼都知道呢!
這個齊偉說來是不陌生的,這個小村子本就不大,幾十戶的人家,大半都是土生土長的鄉民,日子都是過的掙扎在溫飽線上,可也有那麼幾乎已經脫離溫飽奔上了小康的,而那爲數不多的奔上小康的人家之中就有這名叫齊偉的一號。
這時徐嬤嬤總算是有些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是不記得那吃了她家小姐豆腐的臭小子叫什麼名了,可是她家大人她當時可是聽得真真的,那就是齊偉。
好啊,她這裡還沒怎麼着呢,這齊偉家的竟然還敢給她來個豬八戒倒打一耙,真是老虎不發威,你還拿咱們是病貓不成?
想到這徐嬤嬤的火兒“騰”的一下就升起了老高,臉上也沉怒了起來。
那邊廂撒潑的齊偉家的一瞧見門開了,裡面走出了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淺褐色繡暗福字的綢布裙,上身穿着青色對襟夾襖撒花褙子。此刻臉上正一臉陰沉的看着她。
說來他們家在這村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人家了,平日裡在這穿着打扮上面也算是不錯了,可是此刻見着這中年女人身上的綢緞,齊偉家的心裡還是有些彆扭。
不過,此時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她這一大早跑來這裡可是有目的的。
想到這,齊偉家的‘霍’地一下從地上撐着手就站起了身,然後隨手拍了拍屁股,‘噔噔噔’幾步就來到了徐嬤嬤的跟前,二話不說擡起站滿了泥土的手指着徐嬤嬤的鼻子就開口罵道:
“你們這喪盡天良的有錢人家,憑啥把我兒子禍害成那個模樣,老孃今兒跟你拼了!”
說着鼓足了勁頭就要往徐嬤嬤身上撞過去。
徐嬤嬤不妨她突地來這麼一下,驚駭不已的同時,趕忙條件反射的往後退了過去,這時一旁站着的齊老丈家的孫子齊鳴眼看着齊偉家的要動手,立刻圍過來將徐嬤嬤擋在了身後。口中還不忘阻攔道:
“嬸子,你這是要幹啥啊!有啥話咱說啥話,可不興動手的!”
可惜,這下不僅沒能將齊偉家的這潑婦阻擋下來,那娘們見此,更是不退反進,反而往前繼續走了幾步,叉起腰挺着大胸脯子就往前靠了上來。吼的前面擋着的齊鳴立刻嚇了一跳。
那邊旁側站着的齊鳴的媳婦兒,一見齊偉家眼看着就要將胸脯蹭到了她男人身上,立馬‘蹭’的一下跳過來,想也沒想的直接從旁側就狠勁兒的推了齊偉家的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