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自己的壽辰,庹老太太格外高興寬慈了些。
蒯俊傑一大早就出去了,這些時日總算是勸說了好些往年的工人來蒯家繼續採茶,而且工錢也不用翻倍,一切都和往年的一樣。
蒯俊傑想早些僱傭好工人,這些天總是天一早就出去了。畢竟蒯家現在的繡莊纔剛剛緩過氣來,墨婉又接了一批銀絲蘇繡很需要成本。
墨婉在蒯家繡閣開始繡銀絲蘇繡了,這披繡作很少用到絲線,多數都是冰蠶銀絲繡成的,繡成之後遠遠瞧上去都是金光閃閃的一片,甚是耀眼奪目。
蒯華笙站在蒯家的走廊,靜靜的瞧着遠方,春風瑟瑟,信子鎮外面熱鬧紛紛。
“碧華,轉眼你就六十歲了,但是十七歲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啊!”蒯華笙微閉着雙目,幾十年前,在枯井旁,她們約定會一生一世在一起。
蒯華笙雙目瞧着遠方,左手輕輕的撫摸自己腰間掛着的和田玉佩。
這玉佩圓潤透亮,青碧色的線繞成同心結。這是當年尹碧華送與自己的,自己數年來一直佩戴在身。
蒯華笙緩慢的踱步前去蒯家繡閣,墨婉正在整理絲線。
“老爺,你沒有歇息?”墨婉起身踱步前去攙扶着,推開繡閣房門的蒯老爺,腳下的羅裙隨着蓮步搖擺。
蒯華笙走進繡閣,瞧了瞧搭在繡架上的銀絲,“墨婉,這次我們蒯家可大意不得,這些銀絲該是很難上色吧!”
墨婉轉身,踱步上前,雙手輕撫着這些銀絲:“老爺說的對,這些銀絲上色很艱難!一般的蠟染根本上不了色,要用描染纔是!”
“需要上千名未出閣的女子精心描繪方纔能染上色,這描染耗財耗力趙老闆下的定金,加上我們蒯家的積蓄應該能順利的繡出這批昂貴的蘇繡吧!”蒯華笙生覺着這是一絲希望。
“老爺放心,墨婉這次定竭盡心力!”
“墨婉啊,庹家今日大喜,你帶着賀禮前去吧!”蒯華笙聲音有些低沉。
墨婉感覺甚是驚訝,但依舊平靜的轉過身,“好的,老爺!”
蒯華笙左手託着錦盒,墨婉結過盒子便踱步走出了繡閣的房門。
墨婉回到自己的房間,戀蝶正在擦洗梳妝檯上的灰塵,“小姐,今日這麼早便回房歇息了!”
墨婉放下錦盒,站在鏡子前,“戀蝶,幫我換一件上衣!”
“哦!”戀蝶木訥的走到檀木衣櫃前。
“換件喜慶些的吧,今日我得前去庹府賀壽!”墨婉面色淡然,雙目盯着鏡子裡的自己。
“老爺讓你前去的嗎?小姐,那是羊入虎口啊!”戀蝶取出一件桃色的上衣站立在櫃子前。
“爲了大場面,就算是虎口也得去!”
庹家真是鬧熱,已經到晌午了,墨婉獨自前去。
庹家門前的馬車衆多,鞭炮聲不斷,庹鶩寬站在門前迎賓客,瞧着墨婉前來了。
墨婉着一襲桃色的上衣,在極熱的天兒裡,面色白皙紅潤,額前滲出了少許的汗水,右手託着錦盒,左手拿着黃色的手絹急急忙忙的。
“這位小姐,快進去入席吧!”庹鶩寬忙走過去,準備接墨婉的錦盒。
墨婉點點頭,溫婉一笑,“不用了,蒯老爺說了這盒子必須親自交給庹老太太!”
蒯老爺,這難道是蒯家的繡娘顏墨婉,不愧是蒯家繡莊的掌舵之人,生的這般與衆不同。庹鶩寬瞧着墨婉的背影,心裡默默唸道。
“衆賓客入席!”
一家丁高聲呼喚,緊接着一陣鞭炮聲。墨婉自知來的有些晚,連忙踱步前去,急急忙忙的穿過庹家的門廳往內屋趕去。
“啊!”墨婉急急忙忙間撞了一個人。
擡頭一瞧,這人並不是別人,正是庹老太太。
“真是晦氣!”尹碧華緊眉用手絹擦拭自己的上衣。
“庹老太太,真是對不起!”墨婉忙扶着尹碧華。
尹碧華一聽,“是你!”
“是我,這是蒯老爺的賀禮,老爺實在是有病在身不能起身前來!”墨婉雙手呈上錦盒。
尹碧華點頭示意,香兒在衆人的耳目中接過了墨婉的錦盒:“謝謝顏小姐!”
墨婉探上前:“老爺說了,這錦盒須得庹老太太親自打開!”
尹碧華瞧着不遠處一家丁提着茶壺過來了,茶壺口處冒着青白的煙,該是剛剛燒好的茶葉。
庹老太太見她過來,正巧路過自己身旁,突地腳下一陣踉蹌,“哎喲!”
“啊!”一壺滾燙的茶水澆在墨婉身上,墨婉只覺得鑽心般的疼痛,頭皮發麻,腳下飄忽。
庹老太太站起來,“香兒,扶我入席吧!”
庹家大爺的三姨娘,君碧瞧着顏墨婉甚是難受,衣服已經溼透了一大塊,面色慘白。
君碧忙踱步上前扶着墨婉:“你跟我來!”
墨婉擡頭,雙目通紅瞧着君碧。
君碧面色和善,個頭比較小,精緻玲瓏。那雙眼睛,水靈靈的,甚是和善。
君碧帶着墨婉來到茉香閣,“你且換下這身衣服,我知道你是蒯家的繡娘顏墨婉,這是茉香閣你且放心的換衣物!”
“你是誰!”墨婉拿着君碧的衣物。
“我是庹家大爺的三姨太!”君碧轉身一笑,雪白的牙齒,如同初夏的茉莉在朝陽中綻放。
“謝謝!”
君碧出去了,關上房門。
庹鶩闊走出閣樓,瞧着遠方,轉身。
墨婉正在茉香閣換衣物,不料東窗閣開着,庹鶩闊轉身驚呆了:“是她!”
一絲絲風吹來,墨婉瞧見窗戶未合,急忙踱步上前關上,不知對面的託鶩闊因爲自己全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