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夏日的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前一刻還是千萬條白箭一般點得大地白茫茫一片,此刻卻已經是不見一滴雨星子,日頭已經隱隱的從雲霧後頭露出了一點點金色的光,照着背雨水沖刷得很乾淨的地面。
一輛馬車停在了二皇子府前邊,簾幕一掀,香桃從車子上頭跳了下來,一雙腳跑得飛快,轉眼便到了大門口。
坐在門口的幾個門房正在聊天說話,見着香桃走到前邊來,身上穿着打扮很是普通,幾人也沒將她當一回事,只是笑嘻嘻的繼續在說笑。香桃是大戶人家出來的,焉能不知這裡頭的彎彎道道?伸手摸出了一塊碎銀子,笑着朝那幾個門房道:“幾位門房大哥,辛苦進去幫忙通傳下二皇子殿下,便說柳太傅府的九小姐有事情找他。”
她攤開手心,那塊碎銀子映着陽光,一點點的閃着淡淡的光。幾個門房伸頭瞅了瞅,哂笑道:“這位姑娘,就憑這塊銀子你要支使我們哥幾個進去,恐怕還少了些。”
香桃咬着牙望向那幾個門房,心中暗道這些人也實在太託大了些,二皇子不過就是名頭好聽些罷了,若論實權,還比不上柳太傅呢。本欲轉身便走,可想着自己在柳明珠面前發下的毒誓,又生生的停住了步子。
“這幾位大哥,我是來替我們家姑娘來給二皇子殿下捎信的,你們若一定要多問我要進貢,我卻無論如何拿不出來了。”香桃笑眯眯的將那塊碎銀子拿在手裡拋了拋,又緊緊的攥在了手裡:“我們家姑娘可是有重要事情要找二皇子殿下,若是誤了二皇子殿下的大事,到時候吃不了兜着走的人便是你們幾個。”
那幾個門房狐疑的看了香桃一眼,見她說話之間那神色落落大方,看來確實是那大戶人家裡見慣了大場面的大丫鬟,又聽她將那話說得這般嚴重,不由得也緊張了幾分,其中一個門房站了起來:“將銀子給我。”
香桃見着幾個人總算是鬆了口,心中歡喜,趕緊將銀子送了過去:“勞煩大哥了。”
也是香桃運氣好,徐玟琛今日恰好剛剛從宮裡回來,正在書房裡邊與人密談,聽說柳太傅家的九小姐派丫鬟過來找他,微微一怔,旋即臉上露出了笑容來:“快快領了進來。”
“柳太傅的九小姐?”書房裡的來客露出了一絲驚訝的神色:“幾房的小姐?”
“四房的,她外祖母是安平公主。”徐玟琛朝前探了探身子,心中得意,看來自己那功夫了得,即算是強了她,她還對自己念念不忘,竟然派丫鬟來找自己了。她來找自己,肯定是想與自己再來享受一番那美妙的滋味,徐玟琛想到這裡,只覺全身輕飄飄的,有說不出的歡暢,恨不能此刻便將那柳家九小姐抱在懷中,好好揉捏一番。
“那位九小姐找你有何事情?”那人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深思的神色:“二皇子殿下,你那風流倜儻可是大陳上下聞名的,是不是將她勾上了?這樣也好,若是能將她弄了過來給你做側妃,那柳太傅……”
一提到這事,徐玟琛不免有幾分沮喪,他伸出手來擺了擺:“這事兒卻是難說了,柳太傅府上的七小姐已經被我那皇祖母指婚,許了我三弟,柳太傅如何又能再站到我這邊來?”
“這也說不定。”那人摸了摸山羊鬍子,眼中一絲精光閃過:“若九小姐到了你府上,那就要看哪邊勢力大了。那位新指婚的三皇子側妃,雖說是出身大房,可聽着說只是一個記名嫡女,而這位卻是四房的嫡出小姐,更何況外祖母還是安平公主。柳太傅有四個兒子,個個都有出息,可是那最有出息的恐怕就是這位柳家四老爺,若是能將四房的女兒攥在掌心裡頭,我想柳太傅即便是有心去支持三皇子,恐怕也要有所顧忌。”
“此言甚妙!”徐玟琛撫掌大笑了起來:“柳太傅即便是站在中間,不偏不倚也行!”
“正是如此,二皇子殿下果然高瞻遠矚!”那人臉上露出了會意的笑容來:“且看那位九小姐想要對二皇子殿下說什麼。”
門外響起細細的腳步聲,徐玟琛舉目一看,一個穿着淺綠色衣裳的丫鬟站在門口,伶伶俐俐的朝他行了一個禮兒,從隨身的荷包裡拿出了一張信箋來:“二皇子殿下,這是我們家姑娘寫給你的信,還請二皇子殿下過目。”
書房裡那人站了起來,接過信箋交給了徐玟琛,徐玟琛拿了那封信一看,嘴巴微微張開,臉上有了一絲驚愕的神色,將信箋放了下來,望了望香桃:“九小姐現兒被關在家廟?”
“是。”香桃低聲回答:“我們家姑娘因着五月八日私自出府,老夫人甚是惱怒,將她關在家廟,到現在還未放出來。”
徐玟琛想了想,對香桃點點頭:“你且回去告訴你們家小姐,便說讓她放心,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香桃得了這句話也很是歡喜:“多謝二皇子殿下。”怎麼來說柳明珠也做了她十年的主子,自己還是希望她能活得開心自在。這兩日她身子不好,自己在一旁看着也難受,現在二皇子殿下既然已經答應去救她,自己也就該放放心心的自謀生路去了。
望着香桃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徐玟琛朝屋子裡頭那人笑了笑:“這可是大喜事。”
“怎麼了?”那人也是好奇:“什麼事兒能讓二皇子殿下如此高興?”
“今日我進宮去見母妃,她還在說我膝下沒有子嗣的問題,沒想到我很快便要做父親了。”徐玟琛有幾分得意,彈了彈那張信箋:“皆說有了孩子便能增加些籌碼,一個有兒子的皇子與一個沒有兒子的皇子,大臣們自然更偏向前者,王大人,你說是不是?”
“這……”那位王大人臉上一僵,心中暗自腹誹,自己的女兒嫁進二皇子府已經一年多了,可肚子裡頭卻始終沒有動靜,也派夫人來問過情況,聽女兒哭訴二皇子殿下很少在她屋子裡頭過夜,有時來了又碰得不巧,她不能侍奉二皇子,就這樣拖了一年多,卻沒見有喜訊傳出。
沒想到這柳太傅家的九小姐如此不知廉恥,竟然未婚先孕!王大人瞧着徐玟琛那喜氣洋洋的臉,心中百味陳雜,作爲王正妃的父親,他自然不希望徐玟琛這般風流,可作爲站在徐玟琛這邊的臣子,他又希望能有這樣一個把柄,可以讓徐玟琛好好拿捏住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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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王大人,你這欲言又止的模樣,可還有什麼話要說?”徐玟琛似乎不經意般掃了王大人一眼,心中有幾分不悅,莫非他還在替自己女兒謀劃不成?
“我是在想着,這位九小姐還未出閣便有了孩子,若是柳府知道了恐怕不會讓那孩子活下來,就連那九小姐也沒法子在柳府呆下去了,只怕會是一副藥下去,報個暴病身亡。”王大人摸了摸稀稀疏疏的鬍鬚,一臉深思的神色:“況且,聽說那九小姐的母親是回京城以後亡故的,現兒該在孝期,還不能議親罷?”
徐玟琛低頭想了想,彷彿確實如此,京城裡頭的大戶人家,出了醜事想要遮掩,無非是兩個法子,第一個是王大人說的那般,弄死,第二個便是將她送了出去做姑子,那壞了名聲還能嫁人的,恐怕是那些不知規矩的人家,又十分溺愛自己的女兒纔會如此。
“那依王大人所見,我該如何做纔好?”徐玟琛心中輪了輪,本來還想上柳太傅府去求娶柳明珠做側妃,現兒瞧着也是不成了。
“二皇子殿下,我倒是有個主意。”王大人的眼睛眯了眯,嘴角露出笑容來:“二皇子殿下可以派幾個人不動聲色的將那九小姐從柳府接了出來,拿她來要挾柳府。這側妃之位也不必給那九小姐,最多一個侍妾的名分,二皇子殿下可與她說,若是想做側妃,那便要幫着你,要她將她所知道的,有關於柳元久的事情都說出來!”
徐玟琛望想那王大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王大人,你的意思是,要我用當年對付明妃的孃家那種手段?”
“正是。”王大人得意的點了點頭:“柳府只能有兩種結局,要麼站到二皇子殿下這邊來,要是不願意,那隻能……”王大人的臉上露出了陰測測的表情:“倒黴。”
這柳家九小姐竟然有了二皇子殿下的孩子,王大人心中很是不快,今日可要去見見王正妃,向她交代清楚,怎麼樣額該想法子在那九小姐生產的時候動些手腳,去母留子,將那孩子當親生的養在自己膝下。
徐玟琛沒料想到王大人正在打這主意,一心只想着將那柳明珠從柳府接了出來,他敲了敲桌子:“來人。”這事情可要好好佈置一番,千萬不能失手。
“姑娘,該吃藥了。”香玉端了一碗黑色的藥汁走了進來,身後跟着金花媽媽。
那藥汁的氣味很濃,濃得讓柳明珠不由自主的作嘔起來,香玉趕緊將那碗藥放了下來,伸手扶住了柳明珠:“姑娘,你仔細些。”
吐了些苦水出來,柳明珠直起身子,額頭上汗珠子不住的滾落下來。金花媽媽站在一旁冷眼瞧着,見她直起身,指了指那碗藥汁道:“香玉,服侍你們家姑娘把藥喝了,喝了以後她便不會這般難受了。”
香玉應了一聲,將手中的盆子放了下來,走到一旁洗了把手,端起那碗藥走了過來:“姑娘,快些喝了這藥罷。”
柳明珠從眼角那處看了金花媽媽,見她一臉平靜,看不出什麼情緒來,心中掂量了一番,這藥,肯定是不能喝的,若自己真只是得了傷風,絕沒有讓金花媽媽來監視自己喝藥的理兒。
她將頭往前邊湊了湊:“將藥端過來些。”
香玉不知就裡,將藥碗朝柳明珠嘴邊湊了湊,柳明珠猛然攀住她的手,用力一拉,香玉沒料到有這變故,手往下沉,那個藥碗便被打翻在盆子裡,“咣噹咣噹”的響聲不絕於耳。
“香玉,你怎麼這般不小心!”柳明珠見着那藥汁與自己嘔吐的東西混在一起,心裡才舒服了幾分,掐住香玉的手腕,得意的喊叫了起來。
金花媽媽皺了皺眉頭,柳老夫人派了她過來監視柳明珠喝藥,本來瞧着柳明珠沒有什麼異常,怎麼這藥碗忽然就落到盆子裡頭去了?她看了看柳明珠,見她一副憤怒的模樣,正揪着香玉在呵斥,瞧着也不似作僞,看來是香玉這小蹄子一時手滑將藥碗打翻了。
“九小姐,我叫她們再去熬一碗藥過來,你且先忍着。”金花媽媽朝柳明珠點了點頭,也沒說多話,轉身走了出去。
柳明珠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子,心中暗叫好險,但一想着金花媽媽又要端一碗藥汁過來,便有些煩惱,這次她打翻了藥汁,下一回金花媽媽肯定會更仔細些,自己也不能故技重施了。
她望了望門外,雨已經停了,日影隱隱約約的露出了些光亮,照着中庭的大樹,葉片油光發亮,就如老坑翡翠一般。不知道香桃有沒有將信送到二皇子手中,柳明珠瞧了瞧屋子一角的沙漏,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了,可卻還不見香桃回來,她究竟有沒有見到二皇子?一邊想着,心中一邊焦急,就如有千萬只螞蟻在心上爬來爬去,沒有個停歇的時候。
“九小姐。”門口傳來二姨娘的聲音,柳明珠擡起頭來,就見二姨娘正站在門口關切的瞧着她:“九小姐好些了沒有?”
“我現在好難受。”柳明珠見着二姨娘站在那裡,心中一喜,自己能不能請她幫忙,將金花媽媽端來的第二碗藥汁給弄沒了?她趴在香玉肩膀上頭,捏着嗓子斷斷續續的哭了起來,一陣咳嗽一陣氣喘,一張臉漲得通紅:“我得了病,竟然還要祖母身邊的金花媽媽替我送藥過來,這裡頭可不是有蹊蹺?我不敢喝那藥,我要等着香桃給我找大夫過來……”
二姨娘瞧着柳明珠那模樣,心中也是難受,趕緊邁步進來,溫言相勸:“九小姐,指不定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只管放心喝了那藥便是。”
“不,我不能喝。”柳明珠伸手抓住了二姨娘,一雙眼睛裡頭淚光閃閃:“我想若是我母親在,她肯定不會讓我這般受欺負。”
“唉……”二姨娘見着柳明珠楚楚可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心中也是憐憫:“若是金花媽媽再端了藥過來,你也只能喝了,還能怎麼樣?”
“姨娘,你替我去接了藥過來,然後偷偷倒掉,如何?”柳明珠睜大了眼睛望着二姨娘:“我只相信香桃給我請來的大夫。”
二姨娘有幾分猶豫:“這樣不好罷?”
“姨娘,這世上除了我母親,就只有你對我最好了,這三個月來,姨娘是怎麼關照我的,明珠心裡都清楚,以後明珠絕不會忘了姨娘。”柳明珠擡着眼睛望向二姨娘,嗚嗚咽咽的哭着:“姨娘千萬要幫幫我!”
“那……好吧。”二姨娘嘆了一口氣,思來想去還是答應了下來,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兒柳明欣,還不知道她以後進宮會不會被人欺負,自己多做善事,也是替她積福罷。
“姨娘,你真好。”柳明珠得了二姨娘這句話,心中歡喜,眼裡的淚水倏忽便幹了。
二姨娘很是盡責,她端了一條凳子守在柳明珠門外,一邊捻着佛珠唸經,一邊眼睛望着門口,想看金花媽媽什麼時候進來。
過了約莫一個多時辰,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天空裡掠過幾只歸巢的倦鳥,眼見着便要到吃晚飯的時候,二姨娘心裡頭想着,可能金花媽媽要伺候着柳老夫人吃過晚膳纔會過來,總不至於爲了九小姐的病卻將柳老夫人撇到一旁了。
“金花媽媽倒也奇怪,怎麼便如此關心起我們家姑娘的病來了。”香玉蹲在二姨娘身邊,伸手摸了摸垂在胸前的一縷秀髮:“她還真是閒得慌。”
“可不是。”二姨娘點了點頭:“那時候七小姐生了重病,也不見她這般操心,唉,庶出的總比不過嫡出的。”
“可不能這般說,十小姐還更得老夫人寵愛些,可十小姐得病,也不見金花媽媽親自督促着熬藥。”香玉的一雙眼睛望向了中庭那邊的月亮門,心中有一點點疑惑,方纔自家姑娘分明是故意將藥碗打翻的,難道那藥裡頭有什麼古怪?
十小姐給姑娘看了病,也不說病因便走了,然後金花媽媽親自端了藥過來,這件事情怎麼看怎麼都有些不對勁,這其中關鍵在哪裡,香玉覺得自己彷如在霧裡看花一般,隱隱約約的見着那花朵,卻始終看不明白。
天色愈發的晚了,家廟裡頭幾個粗使的嫂子將走廊下的氣死風燈點上,走廊裡有了淡淡的黃色的光影,照着燈下的兩人臉上都有了暖黃的顏色。眼睛往外邊瞧了去,忽然見着月亮門那邊有兩團暖黃的燈影在移動,香玉站起身來道:“該是金花媽媽到了。”
二姨娘全身都緊張了起來,雖然她答應了柳明珠替她去倒掉那碗藥汁,可究竟該怎麼做,她還沒有想好。望了望身邊的香玉,她忽然有了個主意,伸手推了推香玉:“你快些進去守着你們家姑娘。”
香玉想了想,約莫二姨娘是想要替姑娘去倒掉那碗藥了,她笑了笑道:“姨娘,我去自家屋子,你就替我去接了那碗藥罷。”
二姨娘點了點頭:“這樣甚好。”
金花媽媽板着臉走了過來,身後跟了兩個婆子,一個手裡端了個托盤,一個手裡拿了個藥罐子,走到近前見着二姨娘站在長廊下邊,略微有幾分驚訝:“陸姨娘還沒去吃晚飯?”
二姨娘訥訥道:“吃過了,聽說九小姐身子不爽利,特地過來瞧瞧。”
“不過是小毛小病的,陸姨娘就不必這般操心了。”金花媽媽淡淡說了一聲,舉步便往屋子裡邊走了去,二姨娘站在那裡目瞪口呆的望着她,根本不敢出言阻止,只是呆呆的望着金花媽媽的背影,不知道該怎麼做纔好。
金花媽媽身後兩個婆子也跟着朝前走了過去,二姨娘此時忽然便如開了竅一般,伸出了腳往前一勾,那端着托盤的婆子沒有留意,被二姨娘伸出的腳給勾住,直撲撲的絆倒在地。托盤被丟到了一旁,那隻藥碗落到地上,被砸得粉碎,黑色的藥汁灑得遍地都是。
金花媽媽聽着身後的響聲,轉過頭來望向那個婆子:“你恩麼這般不小心!”
那婆子撐着地爬了起來:“不是我不小心,是二姨娘伸腳絆了我。”
二姨娘本來想分辯說不是自己,可她本來是個實誠人,也沒法子說謊,一張臉漲得通紅,厚實的嘴脣不住哆嗦着,低頭站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陸姨娘,你這是怎麼了?”金花媽媽一雙眼睛嚴厲的望向了二姨娘:“你爲何要這樣做?”
“我……”二姨娘吭吭赫赫好一陣,方纔開口道:“是九小姐託我這般做的。”
“哼,她不想喝藥?不想喝也得喝!莫非她能將所有的藥汁都打翻?”金花媽媽冷冷的哼了一聲:“陸姨娘,你的腦子還是那般不靈活,輕易便被人當槍使了!快去尋個碗過來。”自從第一碗藥汁被柳明珠弄翻,金花媽媽已經做好了準備,乾脆多熬了些,連同那藥罐子都端了過來,打翻了一碗還有第二碗。
被金花媽媽嚴厲的眼神逼視,二姨娘唬得縮了縮脖子,彎了腰便往一旁走了去,金花媽媽望着二姨娘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笑容:“這陸姨娘,從來就沒有腦子靈活過的時候。”
這話音未落,忽然的就聽着簌簌有聲,走廊前邊兩棵大樹上簌簌的落下了無數樹葉,金花媽媽有幾分奇怪:“沒有颳風,怎麼會落了這麼多葉子?”她擡頭一看,臉上忽然變色,樹上有幾個黑衣人輕飄飄的落了下來。
“你們是誰?”金花媽媽吃了一驚,但瞬間又鎮定下來,望着那幾個黑衣人,大聲叱喝了一句:“這般藏頭藏尾的來我們太傅府,意欲何爲?”
“不愧是太傅府裡的得力媽媽,竟然這般不慌不忙!”爲首的那個黑衣人讚了一句:“我們來做什麼,跟你沒有關係,你這婆子只管到旁邊站着便是!”說罷朝身後一揮手:“快些進去將那九小姐接出來!”
金花媽媽聽了心中大急,趕緊上前將門堵住:“這如何能使得,你們要將九小姐帶到哪裡去?”
那黑衣人伸手一推,金花媽媽便踉踉蹌蹌的倒在了一旁,眼睜睜的瞧着兩個黑衣人衝了進去,卻沒有半點法子。
柳明珠坐在屋子裡頭聽着外邊的動靜,心中好一陣歡喜,看來該是徐玟琛派人來接她了。見着兩個黑衣人走進來,她低聲問了一句:“可是二皇子殿下派你們來的?”
那兩人點了點頭:“正是,還請柳小姐跟我們走,二皇子殿下在府裡等着爲柳小姐接風洗塵呢。”
“他爲何不來接我?”柳明珠有幾分奇怪,按理來說,見到自己的信,知道自己有了他的骨肉,難道不該是登門求娶?爲何只是派幾個人偷偷摸摸的將她接去二皇子府?她有些懷疑的望着那兩個黑衣人:“你們莫非是騙我的?”
那兩個黑衣人一愣,似乎聽到了一個大笑話般,兩人嘿嘿的笑了起來:“柳小姐,你要二皇子殿下來接你?你可知道與我們家殿下有肌膚之親的小姐數不勝數,他肯收留你,已經是恩典了。”
“我豈是一般人!”柳明珠有幾分生氣,坐在那裡捶了捶牀:“我不走,我要等着二皇子殿下來柳府接我!”
“柳小姐,你可以不走,但是你想過沒有,外邊那幾個婆子正準備對你下手,你在這裡能熬多久?”那黑衣人笑了笑:“你自己想清楚好了,我也不多說。”
柳明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雖然還沒有隆起,但她已經能肯定裡邊有一條小生命,那是她的依仗,怎麼樣也不能失去了他!想到外邊的金花媽媽,柳明珠陡然一驚,若是自己不跟他們走,恐怕自己遲早會遭了柳老夫人的算計。
“我跟你們走。”柳明珠咬了咬牙站了起來,眼神裡有幾分堅定,這是她的最好契機,她要賭上一堵——柳明媚、杜若蘭、柳老夫人、整個柳家,你們勢必要爲得罪了我而付出應有的代價!
邁步走出房間,金花媽媽已經站定了身子,見着柳明珠跟了兩個黑衣人走出屋子,大驚失色:“九小姐,你要跟他們去哪裡?快些回屋子去罷,這可怎麼使得!”
柳明珠輕蔑的瞧了金花媽媽一眼,朝她笑了笑:“這柳府,可還有我立足之處?我若不趕緊走,還等着祖母再想法子來收拾我?”
她的笑容十分妖豔,綻放在嘴脣邊,就如一朵血紅的罌粟花一般。
金花媽媽楞在那裡,瞧着幾個黑衣人抓住劉明珠的手,飛身跳上了屋頂,幾縱幾躍之間,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不行,我得快些去報與老夫人知曉。”金花媽媽只覺大事不妙,趕緊帶了兩個婆子急匆匆的往玉瑞堂那邊去。九小姐竟然在柳府家廟被一羣神秘的黑衣人劫了去,這可怎麼了得!柳府這內院,什麼時候這般不安全了?
玉瑞堂裡邊,柳老夫人正拉着明媚在問情況:“那藥服下去,多久時間會有動靜?”
“約莫半個時辰便能見效。”明媚替柳老夫人揉着肩膀:“只是我覺得九姐姐是知道怎麼一回事了,否則如何會將那藥碗打翻?”
“她不肯服藥?即便是捏着她的鼻子也要灌進去。”柳老夫人冷冰冰道:“這般不顧名聲,做出有辱柳氏門風的事情,還想要保全肚子裡邊的那塊肉?”究竟是要將柳明珠弄死,還是將她送去做尼姑,柳老夫人卻是有些猶豫了。
畢竟是安平公主的外孫女,弄死了她,怕公主府那邊會來吵鬧,可若是送了去做尼姑,又怕她在外邊做下不好的事情來,到時候帶累了柳府。柳老夫人的手指無意識的轉着檀木佛珠,心中一直沒個定論。
“老夫人。”門簾兒一晃,金花媽媽匆匆奔了進來:“大事不好,九小姐被人劫了去!”
“什麼?”柳老夫人一驚:“怎麼便被人劫了去?你且說清楚些!”
金花媽媽喘了一口氣,將方纔家廟裡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那幾個黑衣人身手甚好,實在不是尋常人,竟然能負着九小姐飛上屋頂,可見不尋常人家的護院。”
柳老夫人聽了金花媽媽的話,心中也是大驚:“這事兒可鬧大了!快些去將老太爺請過來,我要好好與他商量商量!”
柳老太爺得了信兒,趕緊從外院那邊過來,走到玉瑞堂,見柳老夫人滿臉愁容,不由得也有幾分擔心,自己這個夫人一直幹練,很少有這般愁眉布展的時候,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兒。
“老爺,你可算來了。”柳老夫人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將柳明珠這事情說了一遍,皺着眉頭瞅了瞅柳老太爺道:“這下可怎麼是好?是誰將珠丫頭帶走都不知道,去哪裡找她,又如何將這事情給蓋住?”
柳老太爺想了想,命人將家廟裡的管事媽媽與二姨娘香玉找了過來,仔細詢問了一番,得知柳明珠在家廟的這段日子裡頭,並無其它異狀,只是這兩日身子有些不舒服,熬到今日才讓香桃去請十小姐來看病。
“香桃呢?”柳老夫人忽然想起這樁事來:“香桃去了哪裡?”
那管事媽媽白了一張臉不敢說話,二姨娘哆哆嗦嗦道:“九小姐說十小姐要謀害她,她不敢喝十小姐開的藥,打發了香桃去外邊請大夫了,只是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誰給她腰牌了!”柳老夫人的臉黑沉沉的,着實生氣,現兒這府裡邊管理如此鬆散了?丫鬟要出府去就這般隨意了?特別是被自己關在家廟裡的人,怎麼能出入隨意?她的眼睛冷冷的望向那管事媽媽:“這腰牌,可是你去替她拿的?”
管事媽媽全身發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抖抖索索磕頭如蒜:“老夫人,老奴……一時糊塗,替那香桃去要了塊腰牌……”
柳老夫人大怒,拍着桌子喊了起來:“我便知道是你們這種見錢眼開的貨!否則怎麼會走漏了風聲!快些將她捆了,先打三十板子,以後怎麼處置,我想想再說!”
那管事媽媽癱倒在地上,銀花媽媽帶了幾個婆子上來將她鉗住,拖着出去了,二姨娘跪在那邊,全身發抖,小聲說道:“老夫人,那媽媽也只是想幫下九小姐,她說得着實可憐,又病得厲害……”
“你這蠢貨,還不快些滾回家廟去念經!若柳府因此遭了災,你便是念一輩子經文也抵消不了你的罪孽!”柳老夫人朝二姨娘怒目而視,真恨不能伸出手來將她輕輕捺死在地上,這種蠢人,生了個蠢女兒,兩人偏偏還活得開開心心的!
二姨娘慌忙從地上爬了起來,飛了一雙腳,顫顫巍巍的走了出去。柳大老爺在旁邊搖了搖頭:“這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只能想補救的法子了。”
“祖父,祖母。”明媚從柳老夫人身後轉到了前邊,朝柳老太爺與柳老夫人行了一禮:“媚兒倒是覺得現在沒有必要這般慌張。”
柳老太爺驚訝的擡眼看了看明媚:“十丫頭,你是什麼意思?”
“那人劫了九姐姐過去,定然是會要有目的,到了一定時候,自然會要向柳府來攤牌,我們在這裡這般着急也無濟於事,還不如先通知了五堂兄,請他加強下柳府內院的看守,那些人這般來去自如,咱們住着可沒有一點安全感了。”明媚想着這事也覺得驚悚,一羣黑衣人闖了進來,沒聲沒響的將人擄走了,這樣的園子住着也是提心吊膽了。
“媚丫頭說的是,柳府這佈防是要加重些了,現兒正是風口浪尖,誰又能保證有人不會狗急跳牆。”柳老太爺點了點頭:“不錯,是該讓明卿好好訓練出來一支護院隊伍。”
“祖父祖母,九姐姐五月初八那日出去以後一直沒有見過外人,那她肚子裡邊的孩子該就是那日出去的時候有了的。”明媚深思着皺了皺眉頭:“從今日她派香桃出去報信,可見這人是她原先便認識的。”
柳老夫人眼中露出些讚許的神色來:“媚丫頭,你繼續說。”
“九姐姐心性高,她一直喜歡的是英王府的喬世子,旁的人都看不上眼。而今日她竟然心甘情願跟着那羣黑衣人走,說明此人的地位不低。”明媚慢慢的分析着,有如抽絲剝繭一般將那件事情剝開來:“我仔細想了想,這地位能與喬世子相當,甚至超過喬世子的,京城裡也沒有幾家公子了,除非是那幾位國公府裡的公子,或者是王爺的兒子,甚至有可能是皇子。”
柳老太爺的手輕輕叩擊着桌面:“說得不錯,這樣一來,範圍就小了。”
“這些裡邊,與柳府有利益關係的,或者是想要利用柳府的,又有哪些?”明媚的眼中露出一絲光芒來:“方纔祖父說什麼風口浪尖,莫非……我想這事兒應該是與立儲有關?”
“十丫頭真是聰明!”柳老太爺笑了起來:“這麼一說,那人是誰,似乎也差不多明瞭了,我就等着看他準備如何動手罷。”瞧了瞧站在那裡的明媚,柳老太爺忽然發現這個孫女長得實在是好看,心中暗道,怎麼着也該好好利用着,看看嫁去哪家府上更合適。
“夫人,大房那邊準備七丫頭與八丫頭的嫁妝可差不多了?七丫頭進宮只得幾日時間了,怎麼着也不能疏忽了!”柳老太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七丫頭帶着進宮的丫鬟可要選得合適,我見她不是個伶俐人,總要身邊有幾個好好規勸着的纔是。”
“這個不用老爺勞神,我已經仔細挑選過了。”柳老夫人心中也是一凜,那柳明欣真是像足了她母親,不僅是外表,還有那性子,那份愚蠢。
“帶去宮裡的嫁妝可不能少,免得被人看輕,要好好的與她說道說道,進宮以後要好好的奉承着薛正妃,畢竟人家是萬陽公主的女兒,身份高貴,不是她這樣的人能得罪得起的,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該說的話,一句也不能漏出來。”柳老太爺想了想,加了一句:“準備一貼毒藥,時刻預備着。”
“這個自然知道。”柳老夫人點了點頭:“那都是應該提前做準備的。”
明媚站在一旁聽着柳老太爺的話,心中不免有些發涼,雖說柳明欣有時是說話不計後果,可她卻是無心之過,罪不至死。現兒她還沒有進宮,這邊便爲她準備了毒藥,似乎隨時就要將她致死——這就是一枚棋子的悲哀。
柳家的女兒誰不是一枚棋子?明媚無奈的笑了笑,這些棋子裡頭,肯定也包括了自己。
農門醫女之藥香滿園
小樓捲簾《農門醫女之藥香滿園》
文文簡介如下:
一不小心穿越了,可是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憑什麼別人都是王妃貴族,吃香的喝辣的,就單單她姚善寶渾身沒有二兩肉,穿個衣服?舊的!吃口肉?借的,要還的!
孃親不愛,姐姐刻薄,她姚善寶好歹也是她肚子裡的一塊肉,怎的就差別這麼大!
捲起褲管,擼起袖子,一鋤頭揮下去就怒了!
想她堂堂醫學碩士,素手不沾陽春水,雙足不沾地裡沙,平素裡都是人求她,哪有低頭吃別人癟的道理。
挖藥草,配偏方,雙手賺得一滿鉢,俊美秀才貼上來。
可是,爲毛,身後那個甩不掉的小傻子,老是愛娘子,娘子的叫!
親親孃親掉包計,二姐配與美秀才,她姚善寶嫁給了小傻子。
男捕獵來女行醫,日子和美,她姚善寶也就認了。
可是誰能告訴她,好日子還沒過幾天,憑什麼就被人追殺?!
——
二姐看着眼前郎才女貌分外登對的兩個人直了眼,“你……你……”
“二姐,可別太激動忘了禮儀,那可是大罪。”姚善寶走過去替她親愛的姐姐合上驚呆的下巴。
“民婦,民婦……”
姚善寶坐在上方看着下面臣服的人笑道:“孃親,爲何這麼惶恐?”
“啊……”二姐突然尖叫了起來,“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是我,當初許配給小傻子的人是我!”
“二姐,你以爲人婦,爲人母,別人的東西還是不要覬覦的好……”
——
“娘子,娘子……”某人一臉無害的表情湊了過來。
三根銀針在姚善寶手裡閃爍着光芒,“昨天是怎麼回事,給我解釋清楚……”
某人看着姚善寶白皙脖子上的小草莓閃過一絲得逞的笑,“娘子,不要針針,君君怕……”
姚善寶太陽穴一跳,“君深,你要還敢裝無辜騙我,小心我讓你一輩子都成小君君!”
“娘子,你捨得嗎?”某男直接將她擁入懷裡,貼近她的耳邊,磁性的嗓音,卻也燒得姚善寶臉紅。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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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醫女之藥香滿園
小樓捲簾《農門醫女之藥香滿園》
文文簡介如下:
一不小心穿越了,可是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憑什麼別人都是王妃貴族,吃香的喝辣的,就單單她姚善寶渾身沒有二兩肉,穿個衣服?舊的!吃口肉?借的,要還的!
孃親不愛,姐姐刻薄,她姚善寶好歹也是她肚子裡的一塊肉,怎的就差別這麼大!
捲起褲管,擼起袖子,一鋤頭揮下去就怒了!
想她堂堂醫學碩士,素手不沾陽春水,雙足不沾地裡沙,平素裡都是人求她,哪有低頭吃別人癟的道理。
挖藥草,配偏方,雙手賺得一滿鉢,俊美秀才貼上來。
可是,爲毛,身後那個甩不掉的小傻子,老是愛娘子,娘子的叫!
親親孃親掉包計,二姐配與美秀才,她姚善寶嫁給了小傻子。
男捕獵來女行醫,日子和美,她姚善寶也就認了。
可是誰能告訴她,好日子還沒過幾天,憑什麼就被人追殺?!
——
二姐看着眼前郎才女貌分外登對的兩個人直了眼,“你……你……”
“二姐,可別太激動忘了禮儀,那可是大罪。”姚善寶走過去替她親愛的姐姐合上驚呆的下巴。
“民婦,民婦……”
姚善寶坐在上方看着下面臣服的人笑道:“孃親,爲何這麼惶恐?”
“啊……”二姐突然尖叫了起來,“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是我,當初許配給小傻子的人是我!”
“二姐,你以爲人婦,爲人母,別人的東西還是不要覬覦的好……”
——
“娘子,娘子……”某人一臉無害的表情湊了過來。
三根銀針在姚善寶手裡閃爍着光芒,“昨天是怎麼回事,給我解釋清楚……”
某人看着姚善寶白皙脖子上的小草莓閃過一絲得逞的笑,“娘子,不要針針,君君怕……”
姚善寶太陽穴一跳,“君深,你要還敢裝無辜騙我,小心我讓你一輩子都成小君君!”
“娘子,你捨得嗎?”某男直接將她擁入懷裡,貼近她的耳邊,磁性的嗓音,卻也燒得姚善寶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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