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河畔一片驚慌,不少貴女們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往柳明豔那邊看過去,就連明媚這般膽大,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這玲瓏郡主真是被慣得無法無了,竟然這般肆無忌憚,這條惡犬一看便是被人精心訓練過的,專門放出來咬人供玲瓏郡主作樂的。
柳明豔整個人都呆了,那條惡犬已經撲到了她的身上,兩條前腿搭在她的肩頭,一條紅紅的舌頭吐了出來,就等着玲瓏郡主發號施令,它便要張口咬向柳明豔的喉嚨。
“薛玲瓏!”郭慶雲站在旁邊看不過眼,怒喝了一聲:“你若是不將你那惡犬召回去,小心我不客氣!”
玲瓏郡主站在那邊撇了撇嘴,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裡全是冷漠無情:“我與柳明豔之間的事情,用得着你來摻和?我還沒讓黑虎咬你,你便該額手稱慶了,竟然還來管這種閒事!”
郭慶雲雖然對柳明豔沒什麼好感,可對玲瓏郡主這囂張的態度更是看不過眼,她一揮手,一支銀色的飛鏢便朝那惡犬奔了過去,就如流星趕月一般,那飛鏢“撲”的一聲便沒入了惡犬的脖子。
惡犬軟趴趴的倒在柳明豔的身上,柳明豔翻了個白眼,直接癱倒在地上,那隻惡犬也隨着倒在了草地上,打了個滾,四肢攤開,翻了白肚皮。
“郭家小九,你竟然敢將我的黑虎殺死!”玲瓏郡主在一旁見着自己的愛犬倒在地上,心裡大痛,奔過去瞧了瞧,那條黑犬已經沒了氣兒。她氣得全身發顫,拎着裙子便怒氣衝衝的朝郭慶雲跑了過來。
“郡主,郡主!”身後幾個丫鬟臉上變了顏色,趕緊跟了上來,生怕自家郡主在鎮國將軍府家的小姐手裡吃了虧。
“我與柳明豔之間的事情和你有什麼關係?”玲瓏郡主氣沖沖的跑到郭慶雲面前,一雙妙目瞪得很大:“郭小九,你吃飽了飯撐着?我又不會讓黑虎咬她,只是想嚇得柳明豔尿褲子罷了,你竟然殺了我的黑虎!”
“你在家裡怎麼擺弄那條狗我都不會管你,這裡是公衆場合,有這麼多遊人,萬一它惡性發作咬了人怎麼辦?我將它斃了是爲你好,薛玲瓏!”郭慶雲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這金水河畔遊玩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家,萬一真咬傷咬死了誰,你雖然貴爲郡主,可也還是會惹上一身麻煩。”
“本郡主想讓黑虎咬誰就咬誰,還有什麼麻煩?”玲瓏郡主輕蔑的看了看柳明豔那個方向,她已經被幾個丫鬟扶着坐到了一旁,已經醒了過來,正一臉茫然的望着自己身邊的幾個丫鬟。
這柳明豔,着實可恨,方纔與她說話的時候竟然親親熱熱的稱呼喬景鉉爲“景鉉哥哥”,她是什麼東西,自己都不能喊喬景鉉“景鉉哥哥”了,她竟然還腆着臉這麼叫!她狐疑的打量着柳明豔,莫非她與喬景鉉之間真有什麼私情?
“薛玲瓏,你是被萬陽公主給寵壞了,總有一日你會要得到報應的。”郭慶雲見着玲瓏郡主一雙眼珠子不住的在轉,彷彿心不在焉,冷冷的哼了一聲:“你想要我陪你的狗,說一句便是,我鎮國將軍府裡邊也養了不少好品種的狗,你儘管來挑,只是下回若讓我再見着了你還是這般橫行霸道,仗狗欺人,我依舊是見一條殺一條,不會講半句客氣!”
明媚在旁邊瞧着這一幕,心中十分感慨,這位玲瓏郡主也不知道是怎麼養大的,實在可以說得上是無法無天,饒是柳明豔在家中有些張揚,可也比不過玲瓏郡主,在她面前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郭家小九,你們鎮國將軍府有些什麼好一點的犬?”玲瓏郡主聽了郭慶雲的話,轉怒爲喜,追過來問着:“我要一條獵犬,彷彿叫金邊,聽說個子能有大半個人高,你們府裡有沒有?”
郭慶雲一隻手慢慢放着紙鳶的繩子,慢慢的往前邊走了去:“到時候你自己瞧瞧去。”轉臉看了看明媚:“柳十,你也來放紙鳶罷,趕月,你把手裡的紙鳶給柳小姐。”
明媚答應了一句,正準備去接那紙鳶,卻被玲瓏郡主劈手奪了過去:“郭家小九,我來和你比試比試!”
郭慶雲一瞪眼珠子,正想與玲瓏郡主吵架,就見明媚站在那裡朝她擺手,知道她不想讓自己與玲瓏郡主太糾結,鼓了鼓嘴巴,將繩子晃了晃:“好罷,那你就和我來比比看,輸了不要哭!”
劉玉芝在旁邊瞧着玲瓏郡主那盛氣凌人的模樣,早就嚇得傻呆呆的,見她與郭慶雲擎着紙鳶跑遠了去才鬆了一口氣:“明媚,這位郡主着實太兇了些。”
明媚笑了笑:“咱們不搭理她便是。”
柳明卿已經被郭慶雲拉了去放紙鳶,黎玉立站在不遠的地方,呆呆的望着劉玉芝這邊,想過來又不知道該用什麼藉口,明媚瞧着他那模樣,“噗嗤”一笑,吩咐玉簫玉梨去將準備好的釣魚竿子拿過來:“你們去拿了魚竿和小杌子過來,順便喊了黎公子一道去釣魚。”
玉簫玉梨答應了一聲,轉身朝帳篷那邊走了過去,明媚帶着劉玉芝沿着河邊走了一陣子,選了個合適的地方,回頭望了望,黎玉立也跟着走了過來,站在三尺開外的地方,一臉侷促不安的神色。
“玉梨,你們將小杌子擺好。”明媚指了指那處青草萋萋之處,朝玉梨眨了眨眼睛,玉梨心領神會,將幾張小杌子捱到一處擺好,明媚推着劉玉芝坐在小杌子上,擡起頭來看了看黎玉立,見他依舊呆呆的站在一旁,不由得嘆了口氣,這呆子畢竟就是呆子,人多的時候越發呆了,不敢走過來。
“黎公子,你想坐哪裡呢?”明媚忍無可忍,提醒了一聲,瞧着身邊那位左碧芳都有些蠢蠢欲動想要來搶佔座位了。
黎玉立“啊”了一聲,滿臉通紅的走了過來,扭扭捏捏的在劉玉芝身邊坐了下來,低頭便去拿那魚竿,滿臉通紅,手都有些發抖。劉玉芝也低着頭在擺弄那釣魚竿子,鼓足勇氣斜斜的看了一眼,就見黎玉立也在偏頭看着她,兩人視線相遇,再也捨不得分開。
左碧芳在旁邊瞧着,心中大爲妒恨,今日一早,左大夫人便將她喊了起來,讓丫鬟精心替她換了妝容,一邊叮囑她:“你賴着跟了你表姐過去,她是個軟糯性子,定然不會拒絕你的要求,到了柳太傅府上,多說幾句甜言蜜語,那位老夫人也不會不帶你去的。芳兒,見機行事,那個黎公子若是合了心意,那便要想着法子將他弄到手,不拘什麼法子都行,若是你看不上眼,那就多看看柳太傅家裡的幾位公子哥兒,看能不能攀上手。”
左碧芳聽着母親的叮嚀,忙不迭的直點頭,等及見着黎玉立,心中便十分歡喜,柳家幾位公子倒沒有入她的眼——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配着黎玉立綽綽有餘,可想要攀上柳家,那可還差了一截兒。
本來想着黎玉立應該是手到擒來,可現在瞧着他與自家表姐那神情,彷彿是看對了眼兒,這可怎麼辦纔好。左碧芳站在一旁,心中不住的想着主意,想了又想,她索性彎腰拿起小杌子,準備坐到黎玉立另外一側去。
玉梨見着左碧芳那動作,心中一急,乾脆就蹲了在黎玉立一旁,朝明媚大聲吆喝着:“姑娘,我瞧着這邊有細浪,定然魚多,你快些來這邊釣。”
明媚怎麼不知玉梨的意思,微微一笑,讓玉簫將小杌子挪到黎玉立那邊去了,左碧芳拎着那小杌子站在一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臉上神情尷尬。身邊丫鬟拉了拉她的衣襟:“姑娘,要不咱們去旁邊走走?”
“不去,釣魚多好。”左碧芳心中窩火,將小杌子一放,一屁股坐了下來,瞧了瞧旁邊的劉玉芝,拉長着聲音道:“表姐,你能不能將地方讓讓?瞧着你那邊魚好多。”
明媚聽着實在忍不住想笑,這真真是漁翁之意不在酒,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左碧芳還不是想着要將劉玉芝那位置搶了?劉玉芝不是個伶牙俐齒的,左碧芳一開口,她肯定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明媚伸手拉了拉玉梨的褲管兒,示意她幫着劉玉芝說話,怎麼着也該讓那左碧芳閉了嘴纔是。
“左小姐,我瞧着你那邊魚倒是挺多的,只是若你再這般嘮嘮叨叨的說話,恐怕那些魚都被你驚跑了。”玉梨心領神會,伸手從地上撿了一塊小坷垃,朝左碧芳那邊投了過去,那小坷垃掉到河水裡,晃出一圈圈的漣漪,玉梨拍着手叫道:“瞧瞧,可不是有魚?又有細浪,又有波紋的,左小姐,你便別想着換位置了,安心釣魚罷。”
左碧芳生氣的望了玉梨一眼,正準備說幾句話來回擊,忽然間眼角瞥見了一個身影走了過來,頓時驚住,說不出話來。
就見那人金冠束髮,上邊一顆碩大的明珠熠熠生輝,穿了一件銀色的蜀錦長衫,上邊織青緞子紋交領右衽,摻雜着金絲在裡頭,不住的閃着人的眼睛。腰封亦是織青緞子紋起卍字花兒,垂下一塊碧綠的美玉,裡邊似乎有流水一般,不住的閃動着溫潤的光。撇過衣着再看那人的臉,左碧芳的一顆心撲撲的急跳了幾下,就見俊美星目,實在是丰神俊逸,縱觀金水河畔,再也尋不出第二個這般美貌的男子。
“他是誰?”左碧芳喃喃自語,一雙芝麻眼兒眯起來,顯得更細了。
“媚兒!”喬景鉉大步走到明媚身邊,輕聲喊了一句,見她不回頭,朝玉梨望了一眼:“你們家姑娘這是怎麼了?”
“世子爺,我們家姑娘在釣魚呢,你別大聲說話,都把魚給驚走了。”玉梨彎着眼睛笑了笑:“姑娘將魚釣上來以後,自然就會與世子爺說話了。”
“好,給爺也去取根釣魚竿過來。”喬景鉉微微一笑:“爺來陪你家姑娘釣魚。”
喬景鉉在明媚身邊坐了下來,側臉瞧了瞧明媚,見她抿着嘴在笑,心情大好:“媚兒,你笑什麼?”
“我哪有笑?”明媚將臉轉了過來,瞥了一眼喬景鉉:“世子爺是眼睛花了罷?”
“分明就瞧見你在想,還狡辯。”喬景鉉見着那張神采奕奕的臉,心中的不愉快全然不見:“今日皇后娘娘帶着後宮嬪妃祭拜蠶花娘娘,我得在那裡護衛,來得晚了些,媚兒不會怪我罷?”
“我怪你什麼?”明媚微微一笑:“你不來纔好呢,竟然這般大喇喇的坐到我旁邊,我真怕那些貴女們撲過來將我掐死。”擡頭看了看天空,碧藍的天幕裡有幾隻紙鳶正在翱翔,那隻猛虎的飛得最高,遙遙的俯視着大地。
“你瞧天上那些紙鳶。”明媚伸手指了指:“那是郭小九與玲瓏郡主在比試呢。”
“玲瓏?”喬景鉉皺了皺眉頭:“她也來了?”
“來了,還帶了她那隻惡犬過來,方纔放了出來撲到我八姐姐身上,都把她嚇暈過去了。”明媚吃吃一笑:“若是讓她見着你和我這般坐着說話,恐怕會將我推到水裡頭去。”
“她敢!”喬景鉉眼睛裡似乎有一簇怒火閃過,瞬間又恢復了平靜:“媚兒,咱們釣魚,說說旁的話,幹嘛老提這些無趣的人。”
水裡的浮子沉了沉,身後玉梨驚呼了一聲:“姑娘,有魚上鉤了。”
明媚還沒來得及去提釣竿,身邊的喬景鉉已經眼疾手快將她的釣竿提了起來,一道銀光劃過,一尾活蹦亂跳的魚便被拎出了水面,摔在草地上。周圍踏青的貴女們見着真釣上魚來了,不由得大驚小怪的叫着圍了攏來,好奇的瞧着那尾在草地上奮力甩着尾巴的魚。
“喬世子,你真厲害,竟然能釣上魚來。”一雙雙眼睛裡有着崇拜的光芒,喬景鉉在她們眼裡,形象又英俊了幾分。
玉梨在旁邊瞧着實在生氣,撅着嘴道:“分明是我們家姑娘釣竿鉤到的魚,還是我在旁邊提醒,喬世子只是伸手提了一下而已!”
“不用計較那麼多,隨便她們怎麼說。”明媚見着那前去取魚的喬景鉉被一羣貴女們包圍了,心中不怒反笑,這喬景鉉可真是吃香,這麼多小姐都在圍着他轉。細細看了幾眼,就連那被嚇暈了的柳明豔也奔着過來了,不由得感嘆世間果然還是有花癡的存在。
“景鉉哥哥!”聲音又高又響亮,不消說是那玲瓏郡主過來了,明媚擡眼望了望天空,果然那幾只紙鳶裡邊已經少了一隻,看起來是玲瓏郡主得了信兒,知道喬景鉉過來,自然沒有心思再與郭慶雲比試放紙鳶,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
白玉蘭散花紗衣,雙蝶雲形千水裙,嫩黃的抹胸配着淺綠的半臂,玲瓏郡主今日的打扮倒也有份難得的清新,只可惜舉手投足便將那份清新破壞得乾乾淨淨。米粒般細碎的墜子此時不住的在晃動,垂到肩頭的東珠流柳窸窸窣窣的作響:“柳明豔,你是沒有被我那黑虎嚇怕是不是?怎麼又黏了過來?”
柳明豔白了玲瓏郡主一眼,極力抑制住想要與玲瓏郡主吵架的心情,細聲細氣道:“景鉉哥哥,今日玲瓏郡主放了惡犬來咬我。”
喬景鉉瞥了一眼玲瓏郡主,嘴角噙着一絲冷笑:“薛玲瓏,小時候只覺得你淘氣,現在倒是看清楚你的本性了,你這不叫淘氣,完全是惡毒。”
柳明豔在旁邊聽着,見喬景鉉爲她說話,心情大好,笑得兩眼彎彎的望着玲瓏郡主,臉上的愉悅之聲任憑誰能看得出來。
玲瓏郡主扁了扁嘴巴,滿眼的傷心神色:“我只是讓黑虎趴在她肩膀上嚇唬她,又沒讓黑虎去咬她,誰叫她膽子小被嚇暈過去了呢!”一想着自己的愛犬被郭慶雲擊斃,自己還要被喬景鉉嫌棄,玲瓏郡主愈發傷心了:“我的黑虎還被郭小九給殺了呢!”玲瓏郡主瞪着喬景鉉,滿眼的不可置信,指着柳明豔道:“景鉉哥哥,你怎麼能爲了維護她來傷損我?我可和你從小一塊兒長大,她怎麼能和我來比?”
這話剛剛說完,就聽柳明豔明顯帶着開心的語調響起:“景鉉哥哥只是就事論事,郡主做錯事兒了,景鉉哥哥當然要指出來,這纔是真正關心郡主呢。”
柳明豔的話,明裡是捧着說喬景鉉關心玲瓏郡主,實則在譏諷她做錯了事情,玲瓏郡主哪有聽不出來的道理,喬景鉉的氣她可以生生的受着,可柳明豔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敢在她面前出言嘲諷!立時,玲瓏便柳眉倒豎,轉過身去和柳明豔吵鬧起來。
明媚看了這般熱鬧不由得搖了搖頭,伸頭對劉玉芝說:“黎公子,玉芝,我們換個地方釣魚去,這邊如此吵鬧,恐怕魚兒都不得安生了。”
剛剛站了起來,就見喬景鉉大步走了過來,坐回小杌子上邊,望了望明媚道:“媚兒,你且坐下來,咱們繼續釣魚,讓她們去吵鬧罷。”
明媚站在那裡瞧着喬景鉉氣定神閒瞧着水面,心裡想着玲瓏郡主來了,自己怎麼還能安生釣魚,不消說這釣魚竿兒都要被她搶了去。正拎着釣竿在想着,玲瓏郡主果然就走了過來,指着她道:“你是柳太傅府的那位十小姐罷?把釣魚竿給我,我要陪着景鉉哥哥釣魚!”
玲瓏郡主站在那裡,一雙眼睛俾睨着明媚,似乎她就是自己的丫鬟一般呵斥着,臉上全是驕橫的神色。
明媚見着玲瓏郡主那般驕橫,心中有氣,有心想些話兒來堵她,但是柳老夫人那些告誡的話瞬間就在耳邊響起:“做什麼事情,都要先考慮下,不能魯莽行事。”
若是自己只是逞一時意氣,和玲瓏郡主鬥起嘴來,會不會對柳府有影響呢?雖然玲瓏郡主的父親只是任了個閒職,但萬陽公主究竟是皇上的妹妹,隨便進宮到皇上太后那裡抱怨幾句,估計會帶累了祖父和父親。
想到這裡,明媚壓了壓心裡那口子氣,朝玲瓏郡主笑着說:“既然郡主想釣魚,那就拿明媚的魚竿罷,郡主身份嬌貴,怎麼能慢待了去?”
玲瓏郡主點了點頭道:“柳明媚,你倒是個懂事的,比你那姐姐柳明豔懂事多了。”說完帶着丫鬟從明媚身邊擦過,毫不客氣的坐在小杌子上,朝喬景鉉甜甜一笑:“景鉉哥哥,我來陪你釣魚。”
明媚看着這情景,心裡有些發酸,但是臉上卻不表露出來,只是笑着說:“你們好好釣魚玩罷,到時候看誰釣得多。現兒外邊這日頭有些毒辣,我卻經不得曬,有些頭暈,我先回帳篷那邊歇息下。”
說完深深看了一眼喬景鉉,脣邊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容,朝劉玉芝眨了眨眼睛:“玉芝,我知道你釣魚拿手,好好坐着釣魚罷,等會我再來找你。”
劉玉芝與黎玉立難得見面,自己走了劉玉芝礙着面子可能會想要跟着自己走,難得的機會就毀了,所以明媚特地說了這番話,就是要爲了穩住劉玉芝的心,讓她好好的坐在那裡陪着黎玉立釣魚。
劉玉芝擡起臉來,朝明媚笑了笑,眼神裡全是感激,明媚擺了擺手,帶着玉簫玉梨便往旁邊走了去,這時迎面見着郭慶雲與柳明卿走了過來。
“柳十,你的位置被人搶了?”郭慶雲朝河邊呶了呶嘴:“爲何是玲瓏郡主坐在那裡?”
明媚笑了笑:“有些人喜歡占強,不就讓她占強?何必與她針鋒相對?”
郭慶雲憤憤道:“我那個表兄可真不賴,竟然還不站起來,就讓她這般死粘着不放不成?”話音剛落,就見喬景鉉已經站起身來,她這才眉開眼笑道:“我就知道我表兄不是那樣的人。”轉臉朝柳明卿喊了一嗓子:“柳小五,你將我表兄帶到這邊來。”
郭慶雲見到玲瓏郡主走過來便心煩,只覺得她跟一隻綠頭蒼蠅般煩人,見明媚說要回院子去,也站起身來說:“我去你那邊躺躺,誰愛釣魚誰釣去!”
“柳十,你可真是奇怪。”郭慶雲瞧着柳明卿的背影,嘴脣邊浮現出一絲笑容來:“你怎就不吃醋呢?我那表兄可真是京城一枝花,不少貴家小姐都想摘了他去呢。”
“我用得着吃醋?”明媚淡淡一笑,臉上似乎有瑩瑩光彩來:“若是他真是個花心的,我吃醋也沒用。而且要是他花心,我纔不會理睬他呢。”
“哎哎哎,說句實在話,你可別介意。”郭慶雲拉拉明媚的手道:“你有沒有想過,他在貴女圈裡頭那麼吃香,到時候我姨母要他娶側妃怎麼辦?”
明媚停住了腳,轉過頭來看了看郭慶雲:“郭小九,那我反問你一句,若是我那五堂兄以後納妾,你會怎麼辦?乖乖的接受?”
郭慶雲咧嘴一笑:“你認爲呢?”
“我不是你心裡的蛔蟲,我怎麼知道你的想法。”明媚看了看郭慶雲,心裡想着這般豪爽的女子,怎麼又會容得下後院的姨娘。
果然,就聽郭慶雲堅定的說:“他要是敢三妻四妾,我先把他閹了再說!”
旁邊玉簫聽了這話,羞得滿臉通紅,心裡想着這郭小姐出身鎮國將軍府,沒想到說話這般粗鄙,而郭慶雲身後的幾個丫鬟倒是波瀾不驚的跟着,想來平常沒少聽這樣的話,早已習慣。
明媚望了望頭頂上的天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若是有那麼一天,你可以先到我這裡問着要一點紗布和止血藥粉什麼的。”
郭慶雲連連點頭,拉起明媚就往前邊跑:“柳十,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知己,只有你纔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便祈禱你那五堂兄不要動這樣的心思,否則到時候要你來江湖救急,看他有什麼臉面。”
“只不過你也太血腥了些。”明媚拍了拍郭慶雲的肩膀:“你想想看,若是我五堂兄變心了,不如索索利利的和離,讓他去琵琶別抱便是,你到外邊建個女戶,自由自在的沒有人管你,日子過多舒服。”
聽到這話,郭慶雲眼中一亮,擊掌讚許:“這樣的生活聽起來不錯。”
“我早就是這樣想的呢。”明媚微微一笑:“我纔不擔心你那表兄三妻四妾的事兒呢,他若敢這樣做,那我便自己過自己的快活日子去。好好經營普安堂,爲窮苦百姓看病,這樣的日子不更有意義?女人不能像那菟絲花一般依賴着男人,總得有自己的一份事兒做,那樣便什麼都不怕了。”
兩人正在這邊竊竊私語,就聽身後腳步聲又急又快,轉過頭來一看,就見喬景鉉與柳明卿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那條怎麼也甩不掉的尾巴。明媚朝喬景鉉瞪了瞪眼睛,心中想着這下可真是熱鬧了,到哪裡都有玲瓏郡主跟着,想說句體己話兒都不行。
“小九,咱們繼續去放紙鳶玩。”柳明卿走過來笑着說了一句,方纔玲瓏郡主跟去放紙鳶,才跑了幾步便嚷着說累,將那紙鳶給了丫鬟要她代着去跑,現在唯一能擺脫她的辦法,可能只有放紙鳶了。
“不去不去,放紙鳶不好玩。”玲瓏郡主在一旁着急得跳腳:“郭小九,不如咱們比試射箭怎麼樣?”
“射箭?”郭慶雲眼睛一亮:“這個好!”她狐疑的望了玲瓏郡主一眼:“不會吧,薛玲瓏,你竟然帶了弓箭出來?”
“自然帶了。”玲瓏郡主笑起來十分甜美,含情脈脈的望着喬景鉉:“我知道景鉉哥哥身手好,喜歡騎射,特地帶了靶子與弓箭,就想今日咱們可以在金水河邊比賽射箭呢。”
聽着這話,明媚不得不感嘆了一聲,雖然玲瓏郡主跟那牛皮糖一般,着實可惡,但對喬景鉉那份心思卻是不用說的了,真是全心全意都放在他身上,他的喜好了解得一清二楚,而且還爲他這般着想。擡眼望了望喬景鉉,卻正好遇着他的目光也朝自己望過來,眼神裡透露着“你放心,我絕不會東張西望”的那表情,微微一窘,明媚將臉轉了過去,心中有幾分甜,這喬景鉉在自己訓練下,越發的乖巧了。
就見玲瓏郡主的丫鬟齊齊出動,將那邊清出很大一塊場地來,幾塊靶子一溜兒挨着擺放好了,幾張弓也被呈了上來:“郡主,可以開始了。”
明媚不會射箭,只能在旁邊圍觀,喬景鉉、柳明卿、郭慶雲與玲瓏郡主站在一排,前邊擺着四副弓箭。明媚有幾分好奇,倒沒有看出這玲瓏郡主還會拉弓射箭,瞧着她這副嬌怯怯的模樣,感覺也不像是個會射箭的。
“嗖嗖嗖”第一支箭射了出去,喬景鉉的白羽箭正中靶心,柳明卿與郭慶雲的也中了,只有玲瓏郡主的斜斜的掛在靶子邊上,搖搖晃晃的似乎要掉下來。
旁邊圍觀的柳明豔瞧着開心,掩嘴便笑了起來:“玲瓏郡主,你便別獻醜了,讓他們三人比試便好。”
玲瓏郡主氣得臉色發白,轉過臉來怒斥柳明豔:“你在旁邊看着就行,用得着你來唧唧歪歪?若是再開口亂說,小心我用箭將你的嘴巴射穿!”
柳明豔見玲瓏郡主發橫,也不敢再吱聲,只是站在那邊上,戀戀不捨的瞧着喬景鉉拉弓射箭,眼中全是一副癡迷的神色。明媚在旁邊瞧着一陣不舒服,轉身朝河邊走了過去,與其在這裡看着一羣花癡流口水,不如陪着劉玉芝去釣魚。
剛剛纔走到河邊,就見劉玉芝手提着釣魚竿,一尾銀色的魚已經被提出了水面。明媚快活的笑了笑:“玉芝也釣上魚來了。”
那邊黎玉立站了起來,趕緊去幫劉玉芝取那上鉤的魚兒,這邊忽然傳來一聲細細的喊叫:“黎公子!”他驚詫的轉過臉去,就見那邊的左碧芳已經滑入了水中,正抓住自己丫鬟的手在河裡掙扎。
明媚在後邊看得清楚,分明就是那左碧芳趁着黎玉立去幫忙取魚的那空隙自己溜下水去的,下去的時候還是抓着丫鬟的手滑下去的呢。玉梨在身邊感嘆了一句:“姑娘,爲何這些年輕公子便這般吃香,你瞧瞧喬世子,那邊一羣貴家小姐爲她神魂顛倒的,即便是窮酸似黎公子,竟然也有人爲了他想盡了法子。”
“哎,這世間實在有忒多奇怪的事兒,我們趕緊過去,別讓黎公子中了她的圈套。”明媚嘆了一口氣,這些落水的老戲碼怎麼總是用個不停,這些貴女們的思維也太狹窄了些,一點創新意識都沒有。
趕到河邊,劉玉芝已經彎腰伸手去拉左碧芳,可那左碧芳如何會想要她拉着自己上來,一隻手亂划着水,將那河水打得水花四濺,一隻手牢牢的攀住丫鬟的手腕,口裡還在哭哭啼啼的嚷着:“啊呀呀,我好害怕,快來救救我!”
左碧芳心裡不住的在思量着究竟要不要直接點出“黎公子”三個字來,想開口喊,可又覺得有些難以啓齒,正在心裡交戰的時候,就覺得自己那隻亂划着水面的手被人抓得牢牢,怎麼樣也甩不掉。心中一陣歡喜,莫非是黎玉立來救自己了?睜大那芝麻眼睛一瞧,一個穿着綠色衣裳的丫鬟笑嘻嘻的站在岸邊:“左小姐,你別亂動,我這就將你拉出來。”
這不是那位柳家十小姐的丫鬟嗎?左碧芳一陣氣悶,側臉看了看,就見黎玉立正站在劉玉芝身邊,神色雖然有些緊張,可卻沒有半點要過來的意思,她更是無比鬱悶,自己好不容易想出這個法子,溜到水裡頭將裙子弄溼了不說,那河水還有些冷,她的一雙腿都要被凍得發涼了。
本以爲河邊釣魚的只有黎玉立一個男子,自己溜下河去他自然會趕着來救自己,等着他將自己拉上來的時候便撲到他身上,楚楚可憐的給他拋一個媚眼,河邊踏青的人看見這一幕自然會去宣揚,黎玉立怎麼樣也得要答應將自己娶了回去——自己全身溼淋淋的被他從水裡抱了上來,看也看過了,抱也抱過了,難道他便不該負責?
沒想到這所有的計劃都被那個丫鬟給破壞了,而且黎玉立那神情,根本就沒有想過來的意思。左碧芳只覺自己心中慌亂一片,這可怎麼辦纔好,衣裳溼了,只能回柳家那帳篷裡呆着,便是連挨着一塊釣魚都不成。
她的眼裡閃過一絲妒恨的神色,她自己這般狼狽,又怎麼能讓劉玉芝得了輕鬆,還有黎玉立陪在她身邊?越想心中越氣,在丫鬟扶着她往旁邊走的時候,伸出手來用勁的推了劉玉芝一把。
劉玉芝站在黎玉立身邊,兩人正相視而笑,一片溫馨甜蜜,卻沒有提防到左碧芳從身邊經過下了這隻黑手。岸邊的土地有溼滑,劉玉芝隨着這一推,便骨碌碌的滾落到了水裡。
“玉芝!”明媚與黎玉立都大喊了一聲,黎玉立比明媚反應更快,“撲通”一聲便跳下水去。明媚有幾分着急,快步趕到水邊,彎腰將釣魚竿撿在手裡,朝那兩個正在浮浮沉沉的人伸了過去:“玉芝,黎公子,快抓住!”
玉梨與玉簫也趕緊跟着將地上幾根釣魚竿伸了過去,金柳的眼淚珠子滾滾兒的掉了下來,她趴在岸邊伸出手去極力的往劉玉芝那邊靠了過去:“姑娘,快抓住我的手。”
幸好黎玉立反應及時,在劉玉芝落水的瞬間跟着跳了下去,這才一把拉住了劉玉芝,春日的水勢不猛,兩人奮力的掙扎着,劉玉芝終於抓住了那幾根釣魚竿子。明媚與丫鬟們一起用勁,使勁的將兩人往岸邊拉,黎玉立一隻手抱着劉玉芝,一隻手划着水,兩人慢慢的靠了過來。
劉玉芝被拖了上來,一身溼淋淋的,她用力的咳嗽了幾聲,吐出了幾口水,明媚趕緊將吩咐丫鬟們將她送回帳篷裡邊去,雖然春裳厚實,可畢竟還是能瞧見那凹凸有致的曲線。
那邊射箭的比試已經結束,郭慶雲身後跟了柳明卿與喬景鉉往這邊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柳十,這是怎麼了?”
明媚沒有回答郭慶雲,只是嚴厲的看了那左碧芳一眼:“你跟我來。”
左碧芳被這凌厲的眼風掃到,身子不由自主抖了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裙子,臉上火辣辣的痛。她身邊的丫鬟也有幾分膽怯,眼睛溜來溜去的望着明媚,不知道她要自家姑娘過去做什麼。
“左小姐,你若是不跟我來,我保準你明天就沒臉不能出門,你相不相信?”明媚站在那裡,臉上的神情十分不快,一雙眉毛皺得緊緊的。她真沒想到玉芝的表妹會如此無恥,自己的主意被人看破,惱羞成怒,竟然伸手將玉芝推到河裡去。
若是旁邊沒有黎玉立,或者不是剛剛好有着釣魚竿子,河水稍微湍急一些,那劉玉芝肯定會便河水捲走,丟了性命。明媚越想心中越是窩火,見着那左碧芳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吩咐玉梨道:“將她趕出去,金水河畔不是她呆的地方。”
郭慶雲見素日裡溫柔似水的明媚都如此發怒,可見肯定是左碧芳做出了什麼讓她難以容忍的事情。她一揮手,身邊的追風與趕月便撲了過去,擒住左碧芳的肩膀將她抗了起來:“柳小姐,只是趕出去就行?要不要將她扔出去?”
“趕出去還是扔出去,看你們的心情罷,我不想再在金水河畔見到她。”明媚擺了擺手,大步朝柳府的帳篷裡邊走了去,她得趕緊去看看劉玉芝,還不知道她芝受了這打擊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落水的是位年輕小姐,不知哪家府上的。”八卦總是傳得飛快,在走去帳篷的路上便聽到了交頭接耳的議論聲。
“聽說救人的是那會試的第二名呢,姓黎。”有人已經將黎玉立的身份摸得清清楚楚:“我想該是哪家府裡的庶出小姐,心裡想着要給自己找個歸宿,這才跳到水裡去的罷。”
“喲,別說這主意還真是好。”一陣吃吃的笑聲響起:“庶出的小姐,與其等着家裡人隨便配個人,不如自己來挑個新科進士!”
齷齪的人看什麼事情都是齷齪的,明媚聽着這些議論,心中好一陣鬱悶,但腳步匆匆之間,腦子裡頭忽然又閃過一絲光亮,不如趁着這機會,讓黎玉立當衆向劉玉芝提了親事,免得旁人再來打他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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