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將瞪着眼睛看了兩人一眼:“敢不說?”
楊蓉蓉很堅定的搖了搖頭:“不能告訴你。”開玩笑,她可是堅定的共產主義青年團團員,寧死不屈——不對不對,遇到嚴刑拷打,她肯定會招供的,只是這嚴刑拷打應該不會到自己身上來,她很相信站在一旁的喬思禮。
王副將大怒,一伸手:“給我抽那個小白臉!”他的眼睛睥睨着楊蓉蓉,不是私奔出來的嗎?你捨得情郎受苦?還不乖乖招供了?
呵呵,原來只是抽喬思禮,跟她沒啥事,楊蓉蓉對於王副將瞬間充滿好感,這人怎麼就自帶紳士風度呢,都知道愛護弱小的婦女兒童。
旁邊一個小兵急急忙忙道:“王大人,萬萬不可!”
王副將瞧了他一眼,似乎很信任他的模樣:“怎麼了?”
“大人,屬下見他們兩人氣度不凡,莫非真是來自京城的世家?若你先這般嚴刑逼打,他們回京以後向家人訴苦,那將軍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小兵說得很誠摯:“大人不如將他們關到牢裡,等着指揮使大人回來,由他去審文。”
王副將聽了幡然醒悟:“你說得不錯,趕緊將他們兩人關起來!”
楊蓉蓉沒羞沒躁的抱住了喬思禮:“我要和表哥在一起!”她纔不要跟喬思禮分開,鬼知道到時候還能不能出去。她的手八爪魚一般纏住了喬思禮的腰,讓他忽然間有一種被人點中穴道的感覺,又酸又麻,好半天挪不動步子。
他十七年的人生裡,還從來沒有被女人抱住腰過——當然,當年給他換尿布的阿孃奶媽除外——此刻,他的心就如汪洋大海里的一葉扁舟,上上下下的繁體個不停。
王副將饒有興趣的望着他們兩人,臉上露出了賊笑:“果然是私奔出來的,大庭廣衆之下都這樣卿卿我我,捨不得分開。”爲了討好喬思禮與楊蓉蓉身後可能存在的那世家大族,王副將很好心的將喬思禮與楊蓉蓉關到了一間牢房。
牢房比楊蓉蓉想象裡的要明亮得多,楊蓉蓉縮在角落裡往外邊看了看,能見着對面和旁邊牢房裡的人,甚至能見着他們鬍子拉碴的臉上有這白色的牙齒,白森森的在晃動。
“喲,來了個小妞。”牢房裡的人頓時鬨笑起來:“小妞,快些,脫了衣裳給爺看看。”
喬思禮怒喝:“休得無禮!”
這大牢裡的人,多半是那種江湖大盜之類,哪裡會被喬思禮嚇住,一個個桀桀怪笑起來:“小白臉還會兇人,呵呵!”
楊蓉蓉拉着喬思禮的手道:“表哥,別理他們。”
喬思禮橫了她一眼,還不是在給她出頭,結果自己生氣了,她倒好端端的,似乎沒有受到什麼侮辱一般。
牢頭走了進來,大聲吆喝了一句:“鬧什麼?鞭子打不死你們!”
牢房裡立刻沉靜了下來,看起來牢頭唬人很有一套,大家安安靜靜,沒有半點聲息。牢頭走到喬思禮面前,很有眼色道:“公子,小姐,你們暫且休息一日,等我家大人回來,你們和他說清楚,讓他派船隻送你們回京城去。”
牢頭收了喬思禮與楊蓉蓉進來的時候,注意到了喬思禮身上繫着的那塊美玉,那玉佩光潔可鑑,瞧着就不是凡品,再見着喬思禮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牢頭深深的覺得,這位公子是大有來頭的。
喬思禮笑了笑:“大伯,這大牢裡頭現在關了多少人?都是些什麼人?”
牢頭閒着無事,開始嘮嘮叨叨的跟喬思禮說起這指揮使大牢裡的犯人來,有幾個殺人犯,當年是在船上行兇,被送到這裡已經關了一年多了。
“等等,”喬思禮有些奇怪:“爲什麼一年多了還在這指揮使大牢?難道不要轉去荊州府過堂,奏報京城,秋後問斬?”
牢頭笑着道:“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若是將他們送去荊州府,那誰會給供奉給我們大人?我們大人好不容易纔派兵拿住了他們,這點辛苦銀子,總要從這上頭來。你們世家子弟,是不知道這裡邊的事情。”
楊蓉蓉輕聲道:“是不是花了錢,到這裡邊蹲着,先不報罪狀過去,看看他們有沒有銀子拿,若是得了銀子,就重新撰卷宗,慢慢的減刑了事?”
以前聽說過判死緩的人必然不會死,判無期徒刑的肯定會是有期,只要留了一條命在,反正慢慢的都能想出法子來。
牢頭驚訝道:“沒想到姑娘見識恁廣。”他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但話裡的意思,卻是承認了楊蓉蓉說的確有其事。
喬思禮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楊蓉蓉,沒想到這姑娘雖然瞧着年紀小,可卻好像啥都知道。這邊牢頭作揖道:“公子,小姐,你們好生歇息着,我去給你們取些幹稻草,拿牀棉被。”
喬思禮從荷包裡拿出了一個銀錠子:“多謝。”
牢頭見着銀錠子,樂得合不攏嘴,用力捏了捏,這才一顛一顛的走了出去。
楊蓉蓉走到角落裡,慢慢的坐了下來,忽然就聽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你可是京城楚家的小姐?”
這聲音就像從地底下發出來的一般,唬得楊蓉蓉屁滾尿流的奔到了喬思禮面前:“表哥,那邊有人,有人!”
喬思禮望了望那個角落,並排的牢房是用柵欄隔開的,能清清楚楚見着那邊的情況,牆角那裡,有一團黑影,不仔細看還以爲是堆了稻草在那裡,可仔細一瞧,就能依稀見着一張臉孔。
喬思禮走了過去,很客氣的對着那黑影道:“老前輩好。”
那黑影一動也不動,鼻子裡哼了一聲:“好小子,竟然拐了自家表妹私奔,抓了回去打不死你。你表妹是京城楚氏否?那你是不是姓寧?”
喬思禮一怔,這人說話間,似乎很熟悉京城,他瞅了瞅那黑影道:“老前輩,我與表妹私奔出門,這事情當然不會讓人知道,還望老前輩見諒,我不能說出自己姓氏。”
那黑影呵呵的笑道:“京城楚氏之女早一個月與表哥寧則玉私奔,你們兩人可不剛剛好合得上?京城人氏,又以表兄妹相稱,嘿嘿,莫非你們想像老夫一般,在這大牢裡躲過風聲再出去不成/”
“大伯,你在這裡住了多久?”楊蓉蓉很是好奇:“還準備住多久?”
那黑影不疾不徐道:“我已經在這裡住了快半年了,我想,再過大半年,也許就能出去了。”
“住了半年?”楊蓉蓉好奇:“那你又怎麼知道一個月前楚氏女私奔之事?”
那黑影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乾脆沉默,不再回答,任憑楊蓉蓉如何跟他套話,就是不開口說話。喬思禮站在那裡,仔細分辨着那人的鼻息,細長,呼吸間有一種沉渾之意,這人竟然是會些武功的,而且武功修爲不會太差。
小小的荊州衛指揮使大牢裡,竟然藏龍臥虎,而且犯人在裡邊能輕而易舉知道外邊的信息,這一切都讓喬思禮感到困惑。前荊州知府楊志華暴斃在任上,死的時候七竅流血,辦案的人抓了楊志華的小妾,因爲他是在小妾房中飲酒時身亡。小妾連聲喊冤:“老爺是我終身依靠,我怎麼能做出這種斷自己後路的事情來?”
小妾被關押在荊州府大牢,等着新上任的知府大人去公堂審問,可是就在喬思禮到任之前一日,那小妾也在牢房裡上吊自盡,用腰帶系在窗戶橫欄上頭,等人發現的時候,屍體早就冰涼一片。
這裡頭定然有蹊蹺,一個小妾,如何會去殺害楊志華,又怎麼能在大牢裡上吊自盡!自己可得好好問問旁邊這人,看他對此事可知一二。喬思禮站在大牢裡邊,四處望了望,天色漸漸的晚了,牢房裡慢慢的被一種說不出的黑暗籠罩住,似乎有千萬只青面獠牙的鬼怪在向他們逼了過來。楊蓉蓉站在喬思禮身邊,全身都有些發冷,她靠近了喬思禮一些,顫着聲音道:“你冷不冷?”
“不冷。”喬思禮能感覺到她微微的顫抖:“怎麼了?”
楊蓉蓉猛的伸出手來捉住他的手腕:“我很冷,靠着你好不好?”她低聲在喬思禮耳邊道:“咱們可是私奔出來的,總要裝得像模像樣才行。”
喬思禮嘆了一口氣:“表妹,你靠着我些。”
楊蓉蓉就勢靠了過來,她的肩膀有些圓,就像一個大抱枕,喬思禮沒辦法,伸手將她的肩頭摟住:“咱們靠着稻草坐着,等會那牢頭就會給咱們送些幹稻草和被子來了。”
“呵呵,京城的世家子弟果然受的待遇就是一同一般。”旁邊那人又桀桀怪笑了起來:“我到這裡住了半年,都還沒有人主動說要給我添些稻草,換牀棉被呢,果然這世道都是小人當道,只懂見風使舵。”
喬思禮微微一笑:“前輩,你冷不冷?我讓那牢頭多送一牀被子過來。”
那人沒有吱聲,喬思禮也沒有再說話,只是等着牢頭送被子過來的時候,指着旁邊牢房道:“勞煩大伯給他也換牀被子,添些稻草,這大牢的地面實在有些潮溼。”
牢頭瞅了那邊一眼,啐了一口:“胡老大,你也有人幫你出頭了!”
那人哈哈一笑:“竟然你知道有人給我出頭,還不快些去取被子過來,老子身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