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老王爺坐在自家竹屋的主位上,身旁厚重乾淨的木桌上擺着一盞冒着嫋嫋熱氣的茶水,清淡的茶香緩緩飄散在有些凝滯的空氣中。
林洪文和羅良承相對而坐在樑老王爺的下首位置,頭低垂着,像是在沉思着什麼,鄭源則有些惴惴不安地坐在末位,高大寬依舊面無表情地威嚴守在門口,至於葉染修和雷戰虎,一個老早就不見了蹤影,一個跟在羅勇霆屁股後頭甘願做苦力翻耕土地。
“當年的事情早已經成了定局,本王知道你二人心有不甘,但證據鑿鑿,想要爲羅家洗清冤屈絕非易事。”樑老王爺豈非不知羅良承心中所想,至於林洪文,他認爲林家遭難完全是咎由自取。
“王爺相信羅家沒有造反?”羅良承擡起閃着驚喜亮光的眼睛看向樑老王爺。
誰知,樑老王爺冷哼着瞅了他一眼,說道:“若是幾年前你肯聽本王之言,你羅家何至於淪落至此,你羅良承是個忠臣不假,可卻長了一顆石頭腦袋,絲毫不知變通,枉害了你羅家多少條人命,在流村這些年你不冤!”說完,他又冷冷看向林洪文,“你倒是心眼極多,做朝臣這些年沒少把別人玩弄於股掌之中,自以爲站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便能嘲弄他人,沒想到玩鷹的反被鷹啄瞎了眼睛,你更是不屈。”
羅良承和林洪文被樑老王爺說得滿臉漲紅,卻不敢有絲毫的反駁,而鄭源聽得有些如坐鍼氈,他只願在永嶺安安穩穩地做個逍遙總兵,京城那些麻煩事他可是不願沾染上,要不是曾在羅良承帳下效過力,這幾年他也不會明裡暗裡護着羅家人,與太后、皇帝作對可不是誰都有這個膽子的。
“老王爺,您既然能把羅林兩家的事情看得通透,自然也明白當年之事絕非陷害羅林兩家那麼簡單,這說明我大禹朝的朝堂不是藏着毒蛇就是被毒蛇時時窺伺,罪臣承認自己不是什麼善良之輩,但我對大禹朝卻是一片忠心日月可鑑。您一心爲國爲民,難道就能看着那些啃噬我大禹朝基業的蛀蟲肆意妄爲嗎?!”林洪文突然擡頭慷慨激昂地說道。
樑老王爺很想罵一句他林洪文便是大禹朝最大的蛀蟲,但又不得不承認林洪文此刻所說的話正巧擊中了他的心臟。
如今的大禹朝正是內憂外患之時,而且不管他對羅良承是如何的失望、對林洪文是如何的厭惡,都必須承認這兩人曾是支撐大禹朝江山最堅定牢固的兩棵擎天大樹。卻不想一夕之間,他們竟然被人連根拔起,而隨着他們的倒下,大禹朝近些年漸有衰微之勢。
鄰邦諸國不斷在邊疆之地尋釁滋事,因爲再也沒有令他們聞風喪膽的羅家軍坐鎮大禹朝的軍中,朝堂之上也再不見林洪文這樣能統領羣臣之人,真是猶如一盤散沙。
他可以不在乎林洪文之流,但隨着羅良承小兒子羅震一家的出現,讓他對羅家又充滿了希望,大禹朝的武將之中必須要有羅家的一席之地,羅家將的威名也必須重新豎立起來。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把當年的事情查清楚,否則太后、皇帝與羅家的芥蒂將是最大的麻煩。
屋子裡的四個人足足談了有兩個時辰,羅良承和林洪文從竹屋走出來之時臉上多了喜色和輕鬆,鄭源則是一臉的被逼無奈和一後背的冷汗,最後才走出來的樑老王爺神色平靜,讓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新稻種羅雲意只從空間裡拿出三斤左右,勉強夠栽種三分地的量,她打算接下來的時間就守在這三分稻田裡,以便觀察新稻種的成長情況並及時作出應對之策,而羅家兄弟三人用最快的時間在稻田不遠處蓋了兩間結實的竹屋。
“意姐兒,這山中日漸寒冷,你一個小姑娘住在此處不妥,四哥幫你看着便是!”雖說這地方還稱不上是永嶺的深山腹地,但也時常有野獸出沒,羅勇霆很是擔心自家小妹的安全。
“四哥,這三分種的並不是普通的稻子,我也是第一次在海島之外的地方栽種,雖說這裡的土地、氣候等勉強和海島有幾分相似,但接下來究竟會怎樣誰也說不好,我不想出一點兒差錯。”即便是對種高產水稻有十成十的把握,羅雲意接下來也必須裝作很重視的樣子,否則樑老王爺對她的信任還有重視就會大打折扣,她可不願一輩子困在永嶺,而自己和羅林兩家要想盡快走出永嶺,少不得要多借這位老王爺的勢。
到了晚上,羅震將妻子兒女全都叫到了自己的身邊,他已經決定明日一早就啓程離開豐縣,就在剛纔,樑老王爺的貼身侍衛高大寬給他送來了一塊令牌,有了這個令牌他在大禹朝行走官府就不會有人爲難他。
“霆哥兒,你做事一向衝動暴躁,這次我和你大哥離開之後,你切記要控制好自己的脾氣,千萬不要惹是生非,一定要照顧好你娘和弟弟妹妹們。”羅震說完又看向林菀清,“清妹,我和瑄哥兒走後這個家就靠你了,爹孃那邊還要勞煩你多看顧一些。”
“震哥,你就放心去辦你的事情,不要擔心家中,我會照顧好爹孃還有孩子們的。”林菀清溫和一笑,明知此次離別生死難料,但她清楚羅震此行是非去不可。
“三哥,你來!”羅雲意最見不得難捨難分的離別場景,悄悄把羅勇瑄拉到了一邊兒,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香囊遞給他,這香囊還是前兩日央求羅思玥給她縫製的,“給你!”
“這是什麼?”羅勇瑄不解地接過香囊,剛想打開去看,卻被羅雲意制止了。
“這是給你和爹的路費,窮家富路,你們到了外邊別太省了!”羅雲意說道。
羅勇瑄沒有再執意打開香囊,但只通過手的觸摸他便已經猜出香囊裡裝的是何物,分明是前段時間讓誠爺爺拿出去賣的寶珠,上次只是三顆,這次羅雲意給他的足足有十顆。
“意姐兒,你——”羅勇瑄剛想開口再說話,羅雲意趕緊拿食指放在脣邊“噓——”了一聲,讓羅勇瑄不要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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