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許頭聞言半晌沒說話,伸手按在許老三肩頭,用力拍了拍,“你的難處爹心裡清楚,不管怎麼說,鎖兒是我抱回來的,就算過繼給你們家,也不能全讓你們負擔,以後每個月你家多領半份兒錢糧,算作是給鎖兒吃喝用的,不夠的你們自己再添,然後隔天過來找你娘拿個雞蛋,給孩子吃了對身子好。”
許老三剛想說,孩子這麼小還吃不到雞蛋,話沒出口就被許諾諾扯了一把,低頭見她一個勁兒地衝自己搖頭,已經到嘴邊的話就這樣嚥了回去。
等從老屋出來以後,許老三扶着葉氏,對許諾諾道:“你這孩子,剛纔幹啥不讓我說話?”
“咱家日子過得一直緊巴,如今娘還要吃藥,每月那點兒錢糧,哪裡夠這麼多張嘴吃的,就算咱家自己種菜跑山貼補,也都不是常事兒,冬日裡小半年的時候咋過?”許諾諾理直氣壯地說。
她見許老三還是有些轉不過彎兒來,便又道:“當年虎子剛出生的時候,爺奶也多給二大爺家半份兒錢糧,那時候奶恨不得把家裡所有的雞蛋都給二大娘和虎子吃,平時吃飯都見不到個蛋花,只有過年過節才能看到點兒,如今鎖兒過繼到咱家來,那就等於是爺奶的親孫子了,這不是應該的麼!”
葉氏打心裡疼惜鎖兒,聽了女兒的話也覺得有理,便幫襯着她說道:“諾諾這話說得也沒錯,咱們苦點兒也就算了,但是不能苦着孩子,如今鎖兒吃的口糧都是諾諾去老屋拿來,等過繼進門之後,再這麼去拿娘肯定要有話說的,倒不如今個兒讓爹把話說清楚了,以後該多少是多少,也省下許多的是非。”
許老三見媳婦和女兒都這麼說,想了想也覺得有理,便點頭道:“倒是我沒想妥當,既然有二哥家的成例在前頭,那這樣倒也算不得不妥當。
老許頭是個急性子,說好了的事兒,恨不得當天就都張羅妥當,去成子哥家尋了他爺老王頭,兩個人合計了三天後是個宜添丁的日子,便說好就這日把鎖兒過繼給老三家。
這天一大早,老許頭便擺好供桌貢品,供起來祖宗牌位,連自家這一旁支的家譜都擺了出來,先領着全家人一起拜了祖宗,之後老許頭自己跪在供桌前,對着列祖列宗說明許老三的難處,以後怕是難有子嗣,又說了鎖兒的身世,說明兩家乃是同宗近親,如今將鎖兒過繼到許老三膝下,特告知列祖列宗。
說罷讓許老三抱起鎖兒,一道在供桌前給列祖列宗磕頭,最後在老王頭的見證下,寫了過繼文書,讓許老三和鎖兒都按了手印兒,然後讓許老四把鎖兒的大名寫到家譜中,許老三這一支的下面,把過繼文書也一併放在家譜的盒子裡,從此以後,鎖兒便正是算作是許老三的兒子。
老許頭領着兒子們在東屋拜祖宗,家裡的女人們都在西屋等着,葉氏坐在炕梢,眼睛一直盯着門口,有點兒動靜就欠身看看,就等着那邊過繼完了把孩子抱出來。
李氏不知道今後要給諾諾家每月加銀錢的事兒,所以對過繼這件事沒有提出什麼意見,但是看到葉氏這個模樣心裡就覺得不舒服,看看老三平時怎麼對媳婦,再想想自家那個不成器的,越發覺得鬧心,忍不住冷聲道:“又不是要把孩子抱走,弟妹用得着這麼着急麼,一時半刻都離不開眼睛,還是安安穩穩地等着爲好,不然那麼貴的人蔘吃下去不都白搭了?”
“人蔘?什麼人蔘?”葉氏驚訝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