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後來她跳下鏡江前說的那些話,他才明白,那一夜,他有多開心,她就有多絕望
她讓他熄燈,並不是因爲害羞,而是怕他看到她的眼淚和痛苦。
她也明白那些人的耐心已經被她耗得差不多了,如果她再一味的逃跑,他們極有可能惱羞成怒,不顧一切將她隨便賣給一家青樓妓院了事,又或者自己一行人將她侮辱之後殺掉
所以,她選擇了他。
又或者那一次他們想把她賣給任何人,她都會選擇妥協。
那一夜,他除了感覺到後背被她撓了很多紅痕以外,一聲輕吟都沒聽到。
他以爲她是忍住了。
直到後來家裡每個人跟她說話她都不會說,大家才知道她是個啞巴。
爹孃便對她萌生了許多的憐惜之情,幾次三番叮囑自己要好生待她。
天可憐見,自那一晚之後,他根本沒再碰過她。
因爲他一靠近她,她的身子就會跟篩糠似的顫抖,他明白,她害怕自己。
所以他想給她時間慢慢適應,也跟她說過很多寬慰勸解她的話,她都一一聽了,卻沒聽進心裡。
再後來,她便懷了孩子。
說來也巧,他們不過一夜夫妻,她就懷上了。
爹孃對她更是關愛有加,甚至把家裡所有的好東西都拿來貼到了她的身上,她似乎也認命了似的,開始對他指手畫腳。
屋子裡的事情,她會親自收拾妥當。
孩子,她會自己餵奶,把尿,只不過娘心疼她,多半還是自己做了。
也是那時候他發現,她也是會笑的。
她笑起來,很美,很美
只是,她對着自己的時候,從來都是冷若冰霜的,如非必要,她連手勢都不會對他多打一個。
直到那次大雨滂沱時她沿着鏡江想逃走,他才知道她一直是在隱忍
“你是說半年前,繡兒曾經從這裡跳下去過?”連夫人聽着趙明暄字字句句的敘述,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了一樣,透不過氣來。
繡兒,她的繡兒到底吃了多少的苦頭?
“是,她就站在你前面那個邊邊的位置,朝着我大吼大叫,她不是大戶婢女,她有爹有娘,她是爹孃的心頭寶,並不像我以爲的那樣,只是個孤女。她以爲我追上來,是爲了抓她回去,所以很氣憤的朝着我吼了許多我不知道的心裡話,然後不等我開口,轉身就跳了下去。”
隨着趙明暄幽幽的口氣,連夫人屏住了呼吸,彷彿看到了一抹影子從自己眼前飛快的墜下一般,忽地蹲到了地上,大叫起來。
“繡兒——”
不,不,繡兒怎麼可以尋死?
她怎麼會想到尋死?
“你是不是對她不好?你是不是欺負她了?一定是你對她不好,她纔會想着逃走,想着去死對不對?你怎麼可以欺負她?你怎麼可以對她不好?”連夫人看着彎下腰來攙扶自己的趙明暄,心裡頭的怒火仿似一下子找到了發泄的口子一樣,對着趙明暄的臉就是狠狠一巴掌。
趙明暄生生的受了那一巴掌,將連夫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眼神卻格外的堅定,對着連夫人一字一句道。
“我對她好與不好不是我說了算的,夫人如果想知道,可以心平氣和時去問錦繡。我今天找夫人出來,是想跟夫人說一聲,無論如何,這輩子我都不會再放開錦繡的手,除非錦繡自己願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