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山寺每天下午閉寺其實不是什麼別的原因,而是自打前幾年有一位僧人云遊至此,便每日下午在寺中開壇講法,他佛法高深,講起佛法來總是由淺入深,令寺中僧人聽的如癡如醉,這就讓那些接待遊客而不能去聽的僧人不樂意了,方丈就乾脆讓潭山寺下午閉寺不開門,正好讓所有的僧人都能去聽一聽。
倒是這一次下午明空和尚卻說他下午不開壇講法,方丈一聽連忙找了過去。
“明空大師,您不是說開壇講法是您的興趣,您要讓衆人沐浴佛法高深嗎?”方丈小心翼翼的問道。
明空正是上午攔着季非夜的那個和尚,他擡眼看向方丈,“了覺,你以爲,修佛爲何?”
方丈一愣,還沒回答上來,明空就自問自答了。
“吾等修佛,非爲其他,而爲普渡衆生,證得自身,這兩年貧僧日日講法,衆僧日日聽法,可是山下正教信徒受苦,吾等卻等閒視之,又談何普渡衆生?”
方丈頓時面有慚色,“大師,是貧僧着相了。”
明空低頭閉目,唸了一聲南無阿彌陀佛,“從今日起,每日下午開壇講法取消吧。”
“大師!”方丈頓時急了,明空不是他們潭山寺的僧人,且佛法比他不知高到哪裡去了,若是以後不再開壇講法,豈不是潭山寺的一大損失?
明空睜開眼睛看向方丈,眼中一片澄澈。
方丈看着他的眼睛,頓時心中一片羞愧,他的那點心思似乎在明空面前一覽無餘,他也明白了,明空是真的不會再開壇講法了。
而山下客棧能變成如今的模樣,正是因爲潭山寺只上午開寺,下午閉寺的緣故,若是下午不閉寺,那麼來潭山寺的香客大可以早上從縣裡過來,下午再回到縣裡,不必非得擠在山腳下的客棧裡,遭受客棧的勒索,回頭還不敢亂傳謠言。
只是了覺方丈也不知道,明空分明每日都在寺中,卻如何得知這個消息。
等到方丈走了之後,明空起身走到窗前,他久久的看着山下的方向。
直到季非夜走了之後,他纔想起來,她手上那一串佛珠上那種令他感覺到威脅的氣息是誰的,可不是他的那個師兄無相的氣息麼?
他在外雲遊多年,也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就是不知道上雲寺到底怎麼樣了。
其實山下的事情明空早就知道了,但是他就跟當初季非夜所說的那樣,與其信奉普渡衆生,還不如衆生自渡,這也是他開壇講法的緣故,他會將這麼多年的體悟心得都傳授給衆人,至於能體會多少那就看個人潛力了。
但是這山下的事情,他本以爲潭山寺衆僧會主動出手,沒想到竟然要等他提醒了才能想到去做,不免有些失望。
“還不如普通人。”明空輕輕唸了一聲,然後轉身收拾了個小小的包袱,揹着自己的兩套僧衣,就這樣走出了潭山寺。
等到方丈發覺明空已經不見了的時候,已經後悔莫及了。
自那以後,附近的百姓都說潭山寺的和尚變得更加樂善好施起來,寺廟中的香火又盛了幾分。
只是潭山寺衆僧心中的後悔,這些老百姓卻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