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錦繡恍恍惚惚的坐在窗口,看着窗外的雨,心裡怎麼都不是很舒服,有些疲憊。
龍青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屏退了所有的丫鬟,站在万俟錦繡的身後,同樣看着雨說道,“管家說你淋雨了,怎的這樣不注意自己的身子,你不是畏寒很厲害麼,現在是不是很冷?”
說話之間龍青又轉身去拿了一件狐裘披在了万俟錦繡的身上,隨後小聲說道,“郡主,不論別人如何,你總是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是你自己的不別人的,諸多的時候,這句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我知道了。”万俟錦繡許久之後纔回過神來,抓住了狐裘,緊了緊衣服,然後回頭看了一眼龍青之後笑了起來,“龍青,我想拜託你一個事情。”
“什麼事情,你說了便是。”龍青淡淡的說道,只要是万俟錦繡想要讓他做的事情,不管是什麼事情,他都是願意做的。
“我想讓你傳出去,我失憶這個消息,我誰都記得,唯獨不記得百里廣袖。”万俟錦繡淡淡的說道,“我不想再記得他了。”
“好,我會幫你傳出去的。”龍青看了一眼万俟錦繡點了點頭,“這又有什麼難的呢,只要你高興,怎樣我都會做的。”
万俟錦繡笑了笑,眼中其實是有一些淒涼的,不過她掩蓋的很好,她假裝自己很開心的樣子,假裝自己真的會把百里廣袖忘記的樣子。
其實認識百里廣袖的時間長嗎?万俟錦繡回憶起來,如果說是在這裡認識的當前的這個百里廣袖的話,也不過是幾年的時間,多麼短暫的時間啊,不及認識銀天的千分之一,可偏偏,她對他的情,有些難以忘懷,就好似銀天惦記了她千萬年,最後還是將自己的性命給了她一般。
死了就不會再回來了吧?銀天是一個妖,妖死了,恐怕是沒有什麼好結果的。万俟錦繡想着想着就感傷了起來,爲什麼自己不愛銀天呢,那個時候,在天上陪伴她的不就是銀天麼,百里廣袖不也是銀天的一部分麼,可自己偏偏自己只喜歡上了這麼小小的一部分,偏偏自己沒有喜歡上銀天,偏偏自己的心裡滿滿的只有百里廣袖,偏偏是隻有銀天不在自己的心中。
是她的心太過於狹小了麼,是她習慣了銀天這樣的對自己好麼?
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負了很多很多的人,也負了這個天下,唯獨只有不欠百里廣袖的。
“別想了。過往如雲煙,你再想也不會回到過去的。”龍青看着万俟錦繡,幽幽的說道,“我吩咐廚房給你弄點燕窩來,你歇息一下吧。”
万俟錦繡站了起來,看了一眼龍青微微的點了點頭,不知道是第一幾次跟龍青說感謝的話了,這個人就好像是銀天那樣,待人那樣的溫柔,待自己那樣的好,就好像是就是銀天回到了自己的身邊,果然只有在銀天的身邊的時候,她纔會覺得心裡有時候是暖暖的,倘若銀天不在了,心就變成了冰涼了,也許她的心已經變成了一個冰疙瘩了。
龍青走了之後,万俟錦繡喝了幾杯酒,或許是覺得心裡難過的厲害吧,她喝很多,不該喝酒的,但是她還是喝了,然後她進入了夢中。
一個綿長的夢,她穿着一襲白衣,站在雲端之上,窺天鏡裡面,有着人世間的萬物,有人間的歡喜憂愁,也有人間的情絲入骨,她總是那樣的站在那裡看着。
紅色的衣角映入了她的眼中,她甚至於都沒有擡頭去看。
“爲何總是看着這鏡中的一切,你是多喜歡這下面的人間,既然如此喜歡,爲何你不下去體驗一下人間的快樂?”旁邊的人,有些氣惱,有些不甘心。
“他們快樂便是我的快樂。”她淡淡的回答着,看着鏡子中有情人相擁在一起,她便也開懷的笑了起來,眉眼彎彎,一點硃砂,敵得過天下的美好。
“你總是隻記得他們!”旁邊的他有些惱了,擋在了她的身前,“你何時可以擡頭看我一眼,只是一眼就好!就九天雲霄,只有我與你,你若不看我,誰看我,你若不與我說話,我在此的寂寞誰來排解?”
“我便也只有我一人。”她只是那樣的淡淡的說着,一眼垂着眼簾透過衣角的縫隙,看着鏡中的一切,千變萬化你的整個人世界,人間是那樣的美好,恨不能自己會成爲一個凡人,恨不能自己不做這個神仙。
可是她不能,若是人間有巨大的災難,她還是要去拯救的,所以她只能靜靜的看着,看着這人間的美好,這個如同自己孩子一般,正在孕育着的美好的世界。
她愛這個人間,愛的瘋狂。
而他愛她,愛的瘋狂。
不是因爲無敵的寂寞,不是因爲一個人孤單的太久了,自天地初開以來,他們就這樣站在這雲霄之上,睥睨天下,她的眼裡有這個天下,而他的眼中,卻只有她,那個眼中只有天下的她,他愛她,沒有因由,彷彿生來便是如此,彷彿生來就是愛她的。
他惱她,惱她的一切,惱她,總是不肯看自己一眼,總是隻顧着看着鏡中的一切。
“好,你看,你就看着你的這個天下,孤獨到死!”他惱了,氣氛的彷彿是一個小孩子,而不是活了幾千年,幾萬年的上仙,紅色的衣袖被甩的獵獵作響,他走了,頭也不回的走了。
而她依然站在鏡子的前面,靜靜的看着,永遠都無動於衷,好像是忘記了自己是誰,只是偶爾的時候會想起來,那紅色的衣角,總是擋住人世間一隅的衣角,似乎好久不曾出現了,是多久了呢?她不記得了,不記得他是什麼時候消失不見的,也不記得,他爲何突然消失不見了。
發現之後她也只是微微的皺了皺眉頭,他並非是一個小孩子,也無需自己千方百計的來照顧,他總是會自己回來的。
於是她繼續看着她鏡子中的一切,她喜歡那個世界,於是就此沉浸了下去,彷彿想要在這樣的夢當中長睡不醒。
那個人消失了千百年,再次回來的時候笑的癲狂,他差點就推翻了她的窺天鏡,他站在她的勉強瘋狂的笑着,“你可還記得我,你可知道我去了哪裡,你可知道,我爲何這樣消失,爲何我對你如此的牽掛,你的心中就只有你的天下,既你有你的天下,上天又爲何要造就我在你的身邊?既然有我,爲何上天又讓你i有了這個凡人間?”
“別胡鬧。”她只是那樣淡淡的說了一句,甚至於沒有一點喜悅之情,她總是這樣,表面上不動聲色,只有看着人間的時候纔會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誰也不知道她在開心什麼,她又在難過什麼。
“你不想知道麼?”他有些癲狂,他說,“我花了千百年的時間,在人間尋了一件東西,一件可以將人間毀滅的東西,既然你的眼裡只有我,那我便將這人間毀滅了,看你的眼中還有什麼!”
他像個人間的瘋子,癲狂的厲害,她的心裡有些害怕,她看着他,放低了聲音,“你怎麼了?”
“我沒怎麼!哈哈,我怎麼了,我該問問你,你怎麼了!”他瘋狂的笑了起來,手中是一把扇子,滅天扇,藏在那人間的冰天雪地當中,誰也不知道的存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的存在。
“我要毀了你的人間,毀了你在意的一切!”那人瘋瘋癲癲的說道,手中的扇子開始瘋狂的扇了起來,凡間瞬間山洪海嘯,瞬間天地都好像要塌方了,哀鴻遍野,他又用力的扇了一下。
她聽見耳邊傳來了人間的求救的聲音,那樣悲慘,那樣淒涼的聲音,她悲痛的擡頭看着面前的那個人,終於第一次仔細的看清了他的容貌。
他的容貌是那樣的好看,可是他的眼中卻只有絕情,絕情的好似他身上的那一襲紅衣,他想要血染這個天下!
“住手!”她冷冷的說道,她冷冷的看着他,眼中只有寒意。
“你終於看我了,你終於肯看我了,是否只有這樣,你才願意擡頭看我一眼呢?”他冷笑着說道,瘋狂的笑了起來,繼續搖着那能夠翻天覆地的扇子,他只想毀了這個人間,讓天地間只剩下他與她!
“你到底要作甚!”她有些惱了,滿面的怒火。
“我要毀了天下,我要讓你的眼中只有我!”他若無其事的說道,口氣裡的堅決卻不是任何東西能夠摧毀的!
她怕了,怕這個天下真的會被他毀了,她開始跟他打了起來,瘋狂的打了起來。
她打落了他手中的扇子,滅天扇,她想要將瘋狂的他抓住,可是他瘋狂了,所以手腳沒有輕重,只是瘋狂的想要搶過那把扇子,想要將她的天地給毀滅了。
他說:“除非我死,否則,這個天下就要毀滅,我容不得你的眼中只有這個天下,我也容不得你從不看我,我容不得這個凡間,在你的眼中,日益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