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君堯這纔沒有繼續懷疑。
把太醫們打發走。
他這一顆心才總算落回肚子裡。
起來溜達了一圈兒。
他終於有心情將注意力放在御案上那一摞厚厚的摺子上。
這些摺子上午就沒怎麼動,全都攢到了下午。
心懷天下的帝王,很快就將一顆心沉浸在國事裡。
等他批完摺子,再擡頭的時候。
外面已經是華燈初上。
……
端凝宮裡。
夏如卿也是剛起來沒多久。
洗洗漱漱換了一身衣裳,剛坐下喝了一碗茶。
就見辰兒就從前邊回來。
一進門。
看見母妃,他就趕緊上前見禮。
“見過母妃!”
夏如卿眼睛都亮了。
“辰兒!”
她什麼也顧不上,趕緊把辰兒拉在跟前仔細打量。
好一會兒,才紅着眼圈兒道。
“瘦了,也黑了!”
“你在前邊兒過的怎麼樣?”
“怎麼瘦了這麼多?”
哪個當孃的看見自己兒子又黑又瘦的,心裡也不好受吧!
尤其是,夏如卿肚子裡還揣着一個孩子。
正是母性氾濫的時候。
她更見不得自己的孩子受一丁點兒的苦。
辰兒卻搖搖頭,神采奕奕道。
“不苦!”
“母妃,父皇給兒臣找了最好的御馬師傅!”
“這一個夏天兒臣就學會了御馬術!”
“父皇很高興,不但誇獎了兒臣,還許諾,過幾年就帶兒臣去獵場秋圍打獵呢!”
辰兒說這些話的時候,整個眼睛都熠熠生輝。
他的每個表情,每個動作每個眼神,都無不在訴說他有多麼的激動。
看得夏如卿都熱血沸騰了。
“好!”
雖然嘴上這麼說,心裡還是心疼的要死。
恨不得就把他圈在自己身邊,當一輩子小白臉好了。
只可惜……
她不能。
就是趙君堯同意,辰兒自己也不會同意吧。
這個時代,對皇室,對男子,有太多太多要求了。
不這樣,就會被狠狠嘲笑。
就會變成一輩子的廢物。
其實仔細想想,在現代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不努力的男人可不就是廢物麼。
女人不愛,男人也不待見的。
何苦!
夏如卿拋開亂七八糟的想法,又關心了幾句別的。
辰兒一一作答,動作模樣十分穩重。
儼然一個小大人的模樣。
看得夏如卿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所以,寒暄了幾句過後,她就讓他歇着去了。
……
晚上趙君堯過來。
夏如卿早已叫人擺好了晚膳。
他批了一下午摺子,她睡了一下午。
不管怎樣,反正兩人是都餓了。
晚上的菜餚又豐盛,二人吃飯的時候都挺專心。
全程沒怎麼說話。
飯畢,天色尚好,月色如水。
夏如卿也精神了些。
二人就去院子裡散步。
想起辰兒,夏如卿就小心翼翼地問。
“皇上!”
“辰兒是不是,該遷到外邊兒去了!”
趙君堯點點頭,然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怎麼?捨不得了?”
夏如卿就低着頭不說話了。
這不明擺着麼,多明顯吶!
趙君堯擡頭看了看月色,緩緩道。
“卿卿……”
“你不必捨不得,反正他早晚都要出去的!”
“而且……辰兒很優秀,很上進!”
“朕給他找的馬術師父,他只用了一個月,就練會了基本的御馬術!”
“他纔不到六歲!”
“朕當年學會御馬術的時候是在九歲!”
“不得不承認,辰兒的天賦極高,學什麼都快!”
夏如卿有些聽不懂。
不過最後一句,她算是明白了。
辰兒的天賦高,學什麼都快。
只是。
不知是他表情太嚴肅還是怎樣,她居然高興不起來。
她知道這樣的天賦是要付出代價的。
至於是什麼代價……
她心裡稍稍有數,不過現在還早,一切都還不敢想!
有那麼一瞬間。
夏如卿甚至有些恐慌。
她甚至想如果辰兒天資一般,那該多好。
起碼這輩子是穩穩的了。
可是他現在這樣被看重,又是皇長子。
肩上的擔子難免……
萬一將來,他真的要擔起這個江山。
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他這一輩子都將禁錮在這個皇城裡,和整個天下對決,和整個文武百官鬥智鬥勇。
他必須活在陰謀裡,成爲一個手段高明的舵手。
他必須戰勝所有大風大浪,權衡各個勢力幫派的平衡,以保證江山永固,百姓安康。
他必須犧牲自己,哪怕自己的妻子都要政治聯姻,不能選擇。
這樣的日子,真的太苦太苦。
身爲他的母親。
夏如卿一點兒也不希望他這樣。
她只想讓他的孩子活得高高興興,快快樂樂,活成普通人就行。
“怎麼了?不高興嗎?”
趙君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夏如卿猛地回神,勉強撐起一個笑臉。
“沒……”
“我……高興!辰兒聰明我很高興!”
趙君堯見她蹩腳地維持着笑臉,有些哭笑不得。
“行了,在朕面前還裝?”
“你是心疼辰兒了吧!”
夏如卿有一種徹底被看穿的感覺,就徹底鬆了口氣。
也不裝了,當下就嘟着嘴道。
“您怎麼什麼都知道!”
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他。
“行了!”
趙君堯拍了拍她的肩膀。
“心疼也沒用!”
“天家的孩子都不輕鬆!”
“不過他們過得雖然辛苦,可也沒你想的那麼苦!”
作爲一個愛國愛民的好皇帝。
趙君堯表示。
看到江山在自己的治理下。
國泰民安,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的時候,還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當然,如果再遇到一個可口可心的小女人,那就更完美了。
壓力?不存在的!
夏如卿左右想了想,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
萬一辰兒真的就有這個理想呢。
男孩子麼。
有理想併爲之奮鬥,好像也不是壞事!
想通了之後,她就不糾結了。
抱着肚子,依偎在皇帝老公懷裡欣賞了會兒月色,就回去睡覺去了。
臨睡前,她喃喃地問。
“皇上,辰兒什麼時候搬出去?”
“您能不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啊!”
實在是捨不得。
現在早晚好歹還能見着。
要是搬出去,那得跨越半個皇宮才能見着人。
細細算起來,一個月也見不着幾回面了。
這麼一想,心裡頭跟被人割了一塊兒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