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大戶人家招廚房做雜活的長工,我去了,他們問我都會什麼。那廚房的活還能有什麼難的,我就說一般的活我都能幹。”週三貴聲音嘶啞的說着,好像隨時都會大哭一場似的,“他們問我以前做過什麼,我說我一直都在家種地。他們一聽說我是種地的,就驅趕我說我搗亂。種地的怎麼了?種地有什麼不光彩的?我這樣質問他們,他們都笑話我,說我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讓我快滾。我受不了他們的辱罵,與他們理論,他們就叫了家僕打我……”
“……”紀蓮子呆呆的看着週三貴,張着嘴,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這個週三貴果然被二伯孃保護的很好,真是什麼都不懂啊!
你要想去應徵大戶人家的雜役,至少你要胡亂編個什麼以前我在哪家做過工,做什麼活最拿手什麼的。
這就跟現代去公司應聘一樣,哪怕你是剛畢業的大學生,你也要說我勤工儉學的時候在什麼公司打過工,做過什麼工作,得到了領導與同事的好評等等。
會不會做,你得先會吹,半桶水你得吹成一桶水,這才能讓人家不會小看你。
你傻乎乎的說你是種地的,被人家嘲笑一番你就趕緊灰溜溜的走就對了,還跟人理論。
人家犯得着跟你個農家娃講什麼道理嗎?
權貴人家的道理,都是跟門當戶對的人家,或者比他們更權貴的人家講的,不是跟你個毫無權勢又窮的叮噹響的貧民講的!
真是天真啊,一個好天真的娃去城裡找活幹,還天真的跟人家理論……
“紀蓮子!都怪你!都是你害的!害的我們家這麼慘!你還口口聲聲說是我的長輩!你也有臉!”
週三貴終於崩潰了,對着紀蓮子哭吼怒罵。若不是他還心存一絲理智,知道自己就算撲上去也打不過紀蓮子,他早就撲上去掐死紀蓮子了!
“你說怪我?”紀蓮子抱起手臂不慌不忙的看着週三貴,“那你說說,我是怎麼害你
的?說清楚,若是你說的有理,我就認了,若是你胡攪蠻纏,我不介意再揍你一頓。”
週三貴哭聲一滯,呆滯的看着紀蓮子。
紀蓮子看着週三貴青紅相間的臉,看着他嘴角流下的血跡,心裡也是一陣心疼。
三貴這娃心地不壞,就是嬌寵了些,也懂得道理。
紀蓮子決定,就幫週三貴一次,僅這一次。
若是這娃不知好歹,那麼對不起,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咱們誰也別搭理誰。
“說啊,我聽着呢,你一件件的給我說清楚,到底我怎麼害你家了。”紀蓮子淡淡的說。
週三貴破口流血的嘴脣顫動着,腦子裡翻滾半天,最後終於找到紀蓮子迫害他們家的一點證據。
“是你讓張越去跟周大財要銀子!”週三貴瞪着紀蓮子低吼,“若不是因爲這樣,周大財怎麼會偷奶奶的銀子?”
自從那日二伯孃爲了五兩銀子找上紀蓮子大鬧之後,週三貴就再也不叫周大財大伯了,一直都是直呼其名。
他恨周大財恨的什麼似的,認爲周大財不配做他的長輩。
“你怎麼知道是我讓張越跟周大財要銀子?”紀蓮子一挑眉。
“我!”週三貴一梗脖子,卻一時語塞。
他怎麼知道是紀蓮子讓張越跟周大財要銀子?他猜的啊!
“要不這樣,咱們現在就去張家村找張越,當面對質,問問他,是誰讓他去找周大財要銀子的。”紀蓮子不緊不慢的說,“反正我是不怕把事情鬧大,這件事我纔是真正的苦主。”
週三貴又是一噎,他哪敢去張家村找張越?
這事一鬧大,周大財花錢僱張柳樹去周景琅家偷東西的事就天下皆知了。
追根究底,周景琅家纔是真正的苦主。
“那,那你爲何要向張越要十兩銀子……”週三貴的氣勢弱了下來,還在努力掙扎找紀蓮子的錯處。
若是紀蓮子一點錯都沒有,那他的冤屈該找誰發泄?
“跟張
越要銀子的可不是我,是曹老大。”紀蓮子漫不經心的說,“曹老大帶了他的兄弟們來給我撐腰,人家不能白跑一趟,這個跑腿錢自然要讓張家出。這件事本來不該張越管,是他自己主動跳出來扛,說起來與我有何干系?”
“……”週三貴呆看着紀蓮子動動嘴脣,終於是啞口無言。
真要追究,周大財纔是罪魁禍首,他找紀蓮子理論完全站不住腳。
週三貴緩緩垂下目光,全身的戾氣頓時消散,身子仿若失去支撐般晃了晃。
紀蓮子見週三貴眼看就要昏倒在地,忙搶上前扶住他。
週三貴是個倔強的性子,一見紀蓮子扶住自己,立馬強撐精神要推開她。
“行了!你給我老實點!”紀蓮子一皺眉,板着臉道,“我是你小嬸!不是你的仇人!真追究起來,是我該找你們家尋仇纔對!你還給我倔什麼倔!”
週三貴聽她這麼說,自知理虧,僵硬的身子便鬆了下來。
“哼!沒出息!就會在家裡人面前瞎倔!真不服氣,就好好學本事出去揚眉吐氣!”紀蓮子邊訓斥他,邊扶着他轉頭往家走,“這麼大人了,還跟個狗屁不懂的娃子似的。你家困難成那樣,你都不知道去大伯三伯家求助?就算平日裡大伯三伯他們有什麼齟齬,可他們畢竟是親兄弟,是至親血脈,還能眼睜睜看着你家遭難不理不問?”
“遇見什麼困難,遭了什麼委屈,你就一味的將錯處推到別人身上,難得你就一點錯都沒有?總是推諉責任,你能成什麼大器?遇到事情不是去抱怨去怨恨旁人,該是努力解決事情纔是正道。真是力所不能,也該找家人相助。你瞧你這個鬼樣子!偷偷跑回來找我發泄?你就不怕我把你揍個半死?”
紀蓮子一路數落,週三貴一路低聲哭着,二人進了院門,紀蓮子拿了鑰匙開了鎖,扶着週三貴進了屋。
屋裡,周景琅端端莊莊的坐在炕上,看着他們倆進門。
紀蓮子扶着週三貴坐在桌前,眼睛瞧着周景琅道;“你醒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