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屯守的三萬張繡軍主力深夜開拔出營的同時,守備城池的十萬張繡軍也突然被各自所在部曲的統兵大將緊急召集起來,被宣佈了反曹舉事的號令!
城內的十萬守軍,大多是淮南本地人,或者汝穎一帶人。這些人早就對曹軍憋着憤恨,此刻一聽說要反曹舉事,根本不需要將領動員,一個個嗷嗷的就要殺進城內。
不說蘄陽之戰,這些淮南汝穎子弟身邊折戟了多少同鄉親人,曹軍來到淮南之後,他們的家人日子就沒好過。
一,就是因爲曹軍的軍紀問題。因爲曹操對青州兵的寬縱,加上其他曹軍部卒的有樣學樣,目前曹軍的軍紀令部分曹軍將領都十分汗顏。
相比原因一的直接性,原因二纔是如今淮南人不容曹軍的根本原因——旱災和饑荒的問題。
淮南本就糧食供應緊張,但是因爲張繡當政後的一系列措施,比如提前修覆水利、屯田、糧食計劃經濟等等,勉強可以撐到來年開春。但是如果再起兵災的話,卻是連這個冬天都很難熬過去。
這也是張繡爲什麼選擇在外線的汝陰決戰而不是堅壁清野在腹地壽春決戰的最重要原因!
因爲曹軍一旦深入淮南,那麼汝陰和九江的屯田就至少損毀七成,來年饑荒勢必會延續。
自從曹軍來了之後,捉襟見肘的淮南糧庫就得多支應幾十萬人馬的開支。雖然曹操也從後方調派糧草,孫策也貢獻了不少糧食,但是缺口仍然很大。爲此曹操果斷廢止了張繡的糧食計劃經濟,就算是這樣,曹操也不得不只留下了十五萬曹軍在淮南。
於是,原本還能夠果腹度日的淮南民衆當下就陷入了饑荒不能自撥,餓殍遍地、易子而食的慘劇呈直線上升。
自古官逼民反,對曹操絕望的淮南民衆自發揭竿而起,九江郡內就有上萬暴民攻佔了一個大縣城,將城內所有官僚統統下鍋煮了當口糧。
但是最後還是被迅速撲滅了,奸雄曹操自然不會派自己的部卒去平定暴亂,而是派遣張繡去討伐。
張繡本來就是九江太守,平寇將軍,應付九江的暴亂他當仁不讓啊!另外這也是給張繡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嘛,以表示他對朝廷的忠誠嘛!
張繡倒是沒有猶豫,只用了半個月就解決了暴亂,淮南民衆見唯一的指望都爲爲虎作倀了,哪裡還有反抗的想法。
但是也有堅持鬥爭的。在距離壽春較遠,地勢較爲複雜的廬江郡,當地人陳策聚衆數萬,佔山爲王,當地守將陸勉征討不成反大敗。曹操一不放心張繡領軍去山高皇帝遠的廬江,而又不敢派出太多自己的軍隊去廬江,而使得在九江的曹軍數量下降到可能被張繡掀翻的危險程度。
儘管淮南的局勢比之張繡當政時期動亂很多,但是狠人曹操到倒是不甚介意。試想當年,征討陶謙的徐州的時候,我就因爲軍糧問題,屠殺了大半個徐州上百萬人口,泗水河都被屍體堆得堵塞。現在只是不給你們這些屁民發放糧食,讓你們自生自滅總比我屠城好的多吧?
……
眼見自己的親人鄉人就這樣被曹**得上演一幕幕人吃人的慘劇,甚至自己被逼做鎮壓屠殺自己親人的劊子手,早就憋屈不已的淮南兵對曹操、對曹軍的怨恨是極大的。
今夜除夕夜,你們吃着我們的糧食,糟踐着我們的妻子兒女,拿我們的軟弱做笑料,試問我們還能忍?
所以一聽到舉事的號令,一個月前還懼戰畏戰的淮南兵們爭相請命殺入城區,抓住那些殺千刀的曹軍,尤其是那些披着虎皮的狼——青州兵,大卸八塊不足以泄我心頭之恨!
最後,壽春四門各自只留下五千士卒堅守緊要處,封鎖城門城牆一線,分別由劉闢龔都雷薄陳蘭四員將領鎮守四門。
其餘八萬士卒,分作四隊。第一隊由大將高順統領,自北門直擊青州兵所在居民區。第二隊由大將紀靈統領,自南門殺入城區,直擊普通曹軍所在地。
第三隊由原振威中郎將李通統領,從西門直入,負責切斷南北曹軍聯繫。第四隊由大將張勳統領,從東門開拔,配合高順和紀靈夾擊城內曹軍。
四隊人馬,以通鼓和火煙爲號,一齊殺出,各自進入戰鬥位置或者區域,剿殺一切看到的曹軍,不死不休!
……
遠遠看到東西南北四門都升騰起了火煙,張繡府邸嚴關的銅門緩緩打開,張繡一身戎裝,帶着身後數十武威營親衛走出府邸。
早有僕人從側門牽出戰馬,張繡不多言語,跨步上馬,接過身後周倉遞上來的頭盔帶上,縱馬駛向壽春宮的方向。身後數十武威營親衛緊緊跟上。
壽春宮前一個十字路口,一隊曹軍士卒舉起手中刀槍攔在街道中間,領頭的什長正要喝聲盤問,一支黑箭就從張繡馬隊中射出,直中那什長咽喉。
縱馬在張繡左側的曹性放下了勁弓,但是身後的數十武威營親衛卻是朝前舉起了小型弩箭。
一陣嗖聲過後,只剩下那十餘曹軍的慘叫聲。
張繡等人停也不停,直接從這些曹軍士兵身上踩踏而過。
什麼日內瓦公約,什麼對敵軍屍體應保持起碼的尊重觀念,此刻已經在張繡腦海不復存在。既然成爲這個世界的人,就必須適應這個時代鐵與血的法則。
人還是現實一點好!
……
“你就是鄒氏?”
壽春宮後宮,曹操托起了鄒氏的下顎。
鄒氏並不因爲曹操的舉動而有任何的不快神情,只是欠着身子微點了一下頭:“是妾身。”
這一點頭的動作很自然,卻是不着痕跡地擺脫了曹操的手。
曹操眼睛中閃過一絲異彩,兩手背後笑眯眯問道:“那你可知我爲什麼不遠千里來淮南?”
鄒氏此時卻是擡頭一展笑容:“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兒張繡僥倖而已,卻是引得曹公一番不必要。”
曹操因爲鄒氏的這一笑忽然眼前一亮。鄒氏不僅美貌脫俗,而且有一種特殊的風韻。身材因爲從沒生產過而緊湊精緻,毫無一般少婦多出來的那一分鬆臃。比之少女不差容顏,身材更飽滿,更有一份成熟的風韻。比之一般少婦多一份通情達理的知性,好似醇酒一般微微揮發着醉人的迷香。
而恰好,這些都是曹操平生所最不能抵擋的誘惑,多一分少一毫都不能使曹操涌起情趣。於是,曹操醉了。
“匹夫懷玉?在我看來,你就是那一塊玉,一塊經過雕琢的絕代美玉!”曹操迷離着雙眼道。
鄒氏聞言卻只是完顏一笑:“不勝曹公掛念!”
紅顏一笑值千金,春宵一刻值千金,兩相合一價無雙。曹操攬住鄒氏的那一刻,忽然腦中閃現出這樣的詩話。
兩杯交歡酒,紅幔徐徐落。
……
燭火投射紅綢使得滿房紅光,與此同時,壽春城內卻是滿城火光閃耀血光的紅色。
……
張繡軍殺到眼前的時候,大多數曹軍將領不是在大碗喝酒就是已經醉宿。壽春宮上張繡拔劍卻又嘆言的精彩表演忽悠了在場的所有人,以至於他們還在心中給張繡留下了一個同僚的位置。
值守北城的于禁是最先發覺張繡軍舉事的,但是沒啥卵用。因爲當時他正在處理青州兵騷擾民宅的事情,麾下人正和一股青州兵對峙,背後就殺來兵貴神速的高順。
高順見面直接就是幹,讓準備施緩兵之計的于禁大爲狼狽。加上那股鬧事的青州兵見勢不對第一個當逃兵,引得於禁的部卒陣腳大亂,最後被高順、魏續和宋憲殺得直奔東逃西竄。
南城的情況也差不多,負責值守的樂進事實上是最後一個得知兵變消息的人。這並不是說他沒有好好安排巡邏哨衛,而是因爲他負責的地區實在太大太負責。
整個南城不像北城只有壽春宮和那些世家大族的府邸以及一些官府倉庫,而是聚集了壽春百分之九十的平民。平民區本就錯綜複雜,加上袁術當政時期因爲修建皇宮皇城搬遷了大量民居到南城,南城的實際情況更爲擠雜。就算是本地人還有可能跑錯巷道,更何況這些蒼蠅一樣的曹局。
聚集在南城的曹軍最多,卻是最混亂的。士兵們不說找的見百夫長曲長,大部分連什長屯長都找不到。更別說有多少曹軍能夠接收到曹仁樂進這些大將的命令。
但是好在曹軍爲數衆多,戰鬥力也不俗,等到老搭檔張勳來夾擊,曹軍仍然沒有顯露出大規模的潰敗跡象。基本上都是幾十人一股,被分割包圍在南城大大小小數百街巷混戰。
另一方面高順卻推進的很快。這都是因爲北城的青州兵們都爭相相傳一個消息:駐防北城的于禁不戰而逃,放開了空子讓張繡軍殺來。
更有甚者,直接說于禁曾被張繡生俘過半月之久,早已變節。暗地裡勾結張繡,等的就是今天輪到他值守就放水,乃至倒戈一擊!
後一條謠言最爲荒謬,但是卻很快讓所有青州兵們深信不疑。因爲,逃竄到壽春宮西面武庫的于禁一面召集部卒,一面明目張膽捕殺青州兵!